夜色下的城市,燈火輝煌,但黑暗的領域依然存在。
宿徙萍眯著眼楮,他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在他的視線盡頭,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散發出大都市夜晚獨有的氛圍,那是由光組成的霧,光之霧,籠罩著街道、摩天大樓、行人、汽車,使得世間萬象顯得朦朧。
宿徙萍收回視線,一切就又變得清晰。
宿徙萍想,現在的自己一定很古怪,他就像是一只夜梟般蹲在某個天台的欄桿上,不同的是,他抓著的不是樹枝,用的也不是爪子,他只是用十指輕輕勾著欄桿,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保持住了整個身體的平衡。
但宿徙萍想要做得更好,當他用最高的速度跑起來時,他擁有的超絕的平衡感起了很大作用,但他認為那只是他的天賦,而非他磨煉出的才能,他還能做得更好,可惜的是,似乎找不到一個老師來訓練他。
涼爽的夜風吹過天台,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龐,風不像過去那麼冷了,寒春已去,夏日不遠,但他也並沒有在乎過氣溫,他抬起頭,星光如此微渺,月光如此黯淡,可他能比常人看得更清楚。
宿徙萍凝視著天空,挺直了腰板,讓脊背、腳後跟與欄桿成一條直線,然後張開雙手。
起初,他搖搖欲墜,渀佛一陣微風就能把他吹到天台外面去,但很快地,他就恢復了靜止。
然後,宿徙萍嘗試站起來。
他站起來,再一次把視線投往遠處,而非天空,天上的風景太過于縹緲,他把目光放在大地之上。
光的霧氣再次涌起。
有一刻,宿徙萍忘記了自己正保持著危險的平衡,他俯瞰著城市里的芸芸眾生,如同一位神祇。
他望見了什麼呢?
步履蹣跚滿頭銀發的老人,熱戀中的情侶,還有在母親懷中哇哇大哭的嬰兒,他看見了人的一生。
宿徙萍著迷地觀察著人世百態。
這就是他為之抗爭的東西。
宿徙萍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往下一躍。
他原先站的位置很高,但他還是輕巧自如地落了地,他的身體的分子結構使他能承受這樣的墜落,真正使他在意的是能否做到寂靜無聲,他很高興自己做得不錯,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至少,在他面前不遠處的長椅上的男子只是翻了個身,就繼續做美夢去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決定到謝勉昂的研究所去,這個時候,那個人應該不在,他就可以在不與其打交道的情況下取回他的武器。
他依然對謝勉昂心存顧忌,還有他那些高科技的儀器,他很想知道他在研究所停留的短短時刻里,那些儀器是否從他身上得到了什麼信息。
他不喜歡被人窺視的感覺。他其實並不介意與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但現在還不是一個好時候,尤其是有張博士這樣的科學狂人……
宿徙萍嘆了口氣,動身向研究所而去。
……
出乎宿徙萍意料的是,謝勉昂好像在等待他,當然,這里有和賓館一樣舒適的房間,他並不一定要回到他的豪宅里。
謝勉昂似乎很高興︰「你收到我的暗號了。」
「辛苦你們了。」宿徙萍不為人察覺地嘆了口氣。
「來一杯?」謝勉昂舉起手中的酒杯,而沒等宿徙萍說話,他就反應過來,「哦,忘記了,你要保護自己的身份,不能揭下面具。這真可惜,這可是上好的酒,配得起你這樣的英雄。」
「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英雄。」宿徙萍說,「我只是一個稍稍有些特別的普通人。」
「你很謙虛,」謝勉昂說,「這也是一個偉大的人的品質。」
「我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宿徙萍無意多作糾纏,「我想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我們修改了那把槍,對了,」謝勉昂好似想起了什麼,「你可以叫它‘粉碎’。」
「‘粉碎’,」宿徙萍點了點頭,「它適合這個名字。」
「我們降低了‘粉碎’的後坐力,你可以連續射擊,」謝勉昂得意洋洋地說,「這會對你有幫助?」
「謝謝你們的支持。」宿徙萍誠心誠意地說道。
「你太客氣了,為英雄提供裝備是我們的榮幸。」
謝勉昂說著舀起一塊類似虎指的東西。
「至于這個,就是我們用來對付張博士的裝置。」謝勉昂介紹道,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
宿徙萍接過來細細打量,這件東西不像虎指般有尖銳的突起,只是一塊平整的金屬板,其下有容四指穿過的孔洞,在表面上還有電鍍的痕跡。
「怎麼使用?」
「在中指可以觸踫的地方有一個按鈕,按下去就可以,」謝勉昂提醒到,「這件裝置是一次性的,它在釋放能量的同時也會破壞自己。」
「我明白了。」
宿徙萍收起槍和虎指。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走了。」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對張博士手下留情。」
「我盡量不傷害到他。」
宿徙萍答應了謝勉昂的要求,離開了研究所,他猶豫了一下,決定不把虎指帶回家,「粉碎」的構造十分簡單,比普通的槍械更容易明白,他不怕因此被謝勉昂跟蹤,但抑制張博士的能力的裝置要復雜得多,他不能冒險把它帶在身邊。
宿徙萍把虎指藏在了學校的一處高處上,那里不用擔心有人發現。
「要小心,」他提醒自己,「謝勉昂並不簡單。」
謝勉昂不像怪物那麼危險,但或許更難對付。宿徙萍從未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過,這樣一個眾所周知的擅于玩弄手段的人,宿徙萍缺乏經驗,而他面對的卻是常常處身于風雲詭譎的漩渦中心的人。
他又知道關于謝勉昂的什麼呢?他不得不承認,即使自己是一位大眾眼中的神秘人,謝勉昂也還要難以捉模得多,宿徙萍認識他已有一段時間了,但對他的了解比起那些寫寫刊登在娛樂雜志上的花邊新聞的記者似乎也多不了多少。
宿徙萍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那個人,他再次下躍,把自己投入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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