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響起的時候,宿徙萍正舀著羅杰雄的望遠鏡,把握黎明前最後的時光——他喜歡那些星星,雖然不像羅杰雄那樣喜歡。
宿徙萍往槍聲響起處奔去,如果在以前,他不一定確認那是槍聲,可現在,經歷了那麼多戰斗,他已經熟悉了這種聲音。
營地里還是靜悄悄地,絕大多數人都還沒起床,宿徙萍無所顧忌地全速奔跑,很快,他看見一個男生躺在地上,腦袋被子彈穿透,血流了一地。
警察很快就來了,他們找到了凶器,一把狙擊槍,但是凶手……那麼多學生都是嫌疑人,他們根本找不到頭緒,他們搜查,詢問,但除了凶器,幾乎一無所獲。
等候上車的時候,宿徙萍看見一個女生哭得很厲害,一個男生在安慰她,听說,他們是死者最好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氣氛一直陰沉之極。
……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魏德正坐進椅子里,抱怨道。
「我听說了。」戴利民抬起頭,看著他們,觀察他們的表情。
「你們一定很害怕。」米尚恩同情地說。
「實際上,」宿徙萍說,「我與罪犯打過交道。」他頗為無奈,「我好像都要習慣這些事情了。」
「我們的生活被搞得亂七八糟,怪物,謀殺,」魏德正苦惱地抓著頭發,「這可不應該是高中生應該經歷的。」
芮澄芳轉著筆,「犯罪,」她喃喃自語,「一定有什麼預兆。」
「預兆,」宿徙萍點點頭,「我們或許可以找到它。」
「你們兩位,」戴利民提醒他們,「要從記者變成罪犯克星了嗎?」
「正如你所說。而且,這也是下一期的主題吧?」芮澄芳說。
「是的,」戴利民反應過來,「下一期校刊必須有關于這件謀殺案的報道。對了,你關于面具人的戰友的報道很好。」
「謝謝。」芮澄芳致謝道。
「哎。」戴利民嘆息一聲,稜角分明的臉顯得特別哀愁,「不過就像德正說的,日子越來越糟了,我本來還想著好好享受這最後一年。」
「勇敢一點,」芮澄芳鼓勵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瓊漿,「我相信一切終究會好起來。」
「我們要從哪里開始?」宿徙萍問。
「我找他的女朋友,你找他的堂弟,女生對女生,男生對男生。」芮澄芳干脆地說,顯然早就想好了。
「看來你已經調查過了。」宿徙萍想起那兩名學生。
「只有一點點。」芮澄芳捏著指頭,「但是,我害怕的是,我們也只有那麼一點點可以調查。」
「試一試吧。」宿徙萍嘆了口氣。
他先行離開,去找死者的堂弟,就如他所預料一般,正是他看見的那個安慰人的男生,而且他驚訝地發現早先就與對方有一面之緣。
盧泰來,這是他的姓名。
「我什麼也不知道。」盧泰來垂著頭,好像有什麼壓彎了他的頸骨。
「我知道這很艱難,」宿徙萍嘗試著安慰他,「可你所說的或許至關重要。殺機——你曾經感受到殺機的存在嗎?你和他總在一起,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警察已經問過我了,我不覺得和你講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他不客氣地說,「想玩偵探游戲你應該找別人。」
「偵探游戲嗎?」宿徙萍苦笑一下,「或許他是對的,」他想,「我們做的和游戲差不多。」
當然,他從芮澄芳身上學會了不輕易放棄。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可以談談這個人,」宿徙萍說,「人們會想要了解他。」
「……他是一個優秀的人,」令人擔憂的一陣沉默以後,盧泰來終于開口了,這令宿徙萍松了一口氣,「他在人們當中往往是一個領袖。」
「人緣很好。」
「當然。」盧泰來給了肯定的答復。
「嫉妒。」宿徙萍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個詞,並為自己黑暗的想法吃驚,「會是嫉妒嗎?一個領袖,會遭受嫉妒,這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可是,一個中學生會因此而引發來自他人的殺機嗎?」
「在什麼方面?」宿徙萍繼續提問,盧泰來知道他想問的是死者在什麼方面是同伴的領袖。
「他是足球隊的隊長,合唱團的團長,」盧泰來說,「正如我所說,他十分優秀。」
宿徙萍點點頭。
「其余方面呢?」他問,「比如,女朋友?」
「哦……」盧泰來猶豫起來。
「我知道學校不提倡戀愛,我也不會寫上去,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他有一個女朋友。」盧泰來承認道,「上一個是兩年前的事了。」
「你覺得這會是一個契機嗎?導致仇恨的契機?」
「我不這麼認為。」盧泰來猶猶豫豫地說,「我們都只是中學生……」
他話沒有說完,但宿徙萍明白他的意思。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宿徙萍皺著眉頭,「我還得再好好想想。但是,以防萬一,還有什麼人喜歡他的女友嗎?」宿徙萍提出這個問題。
「大家都喜歡她,但如果你是在說感情糾葛的話——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問她呢?」
「我們會問她,可那有點唐突,尤其是牽扯到過去的情感,」宿徙萍無奈地說,「從你這里,我得不到答案?」
「他們兩個確立關系以後,我才認識她。恐怕我給不了你答案。」
「無論如何,」宿徙萍點點頭,合上筆記本,「感謝你的時間。」
盧泰來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他看起來真難過。」宿徙萍想。他曾經認為盧泰來值得懷疑,一個熟悉死者的人來完成謀殺再合適不過,他讀過那些小說,動機或許就隱藏在日常的瑣碎當中,日積月累的矛盾終于在某一天爆發,這樣的故事並不少見。
可是,他在盧泰來身上找不到什麼破綻,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一個高中生可能會有很好的演技,但宿徙萍還是決定從別的方向來篩選嫌疑人。
「足球隊。」他嘀咕著,讓人熱血沸騰的體育活動,會觸發殺機嗎?
「喂?」
他敏銳的听覺捕捉到了盧泰來的聲音,他已走遠,正在打電話。
「我沒事,」他說,「是的,已經過去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
宿徙萍不再去听,這只是一個意外,他無意去竊听別人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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