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塔失去了一條手臂,血液從斷裂處狂涌而出,但昏厥的他無法為自己進行包扎,這樣下去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失生命。他所給予巨人的沖擊並沒有造成對手傷害,不過,想必這一拳要是打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肢體橫飛了。
巨人沖著地面上的獵物咆吼一聲,音爆掀起大氣的劇烈沖動,迎面向他們撲去。與此同時,武王踩著激烈的步子重重走去。
沖在隊伍最前方的尼爾,在看到哈爾塔失敗之後,立刻停下腳步,緊張萬分地對身後喊道︰
「全員停下!敵人要來了!」
他們沒有任何時間為哈爾塔的戰敗而感到悲傷,因為恐懼在那一瞬間侵蝕了他們,只能夠艱難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地面的震顫,嗔視著巨人驚悚的獠牙。前方的去路完全被武王堵死,要想解救哈爾塔幾乎不可能,只能祈禱他的血不要在比賽結束前流光。
巨人的手臂劃破空氣,如流星般駛下,在地面上撞出一個大坑,引爆了一片沙塵。尼爾等人趁著風沙遮掩了身體,迅速朝巨人的方向進攻。敵人因為視線無法捕捉到獵物,而停下攻擊,突然卻見尼爾從沙暴中竄出,飛躍在了自己的眼前。
「喲,武王,我們又見面了
尼爾很難控制在十幾米高處的平衡,盡管稍有不慎或者一陣微風便能把他吹跑,他還諷刺地沖著巨人冷冷一笑。噴射引擎只有助推的功能,自然尼爾無法長時間在空中漂浮。因此尼爾用刀在身後的大氣中劈砍一刀,借著反沖力飛到了巨人的胳膊上。
他沿著巨人粗壯的手臂快速奔跑,用刀刃劃著他的皮膚狂吼,但刀刃只能割破對方的表層皮肉,甚至連血都無法割出。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尼爾的目的並非依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他,而是擾亂這家伙的注意力。
對巨人而言尼爾就像一只比較大的蟲子在自己身上亂竄,怒發沖冠地晃動起手臂,用另一只手掌去捏死他。尼爾非常靈敏,雖然有好幾次險些從巨人的胳膊上摔落,還是堅持了下來,繼續沖著他的腦袋跑去。
此時地面上的沙塵完全褪去,當巨人的余光瞟到下方時才發現自己被戲弄了。菈菈的兩道鐵索完全系住了武王的雙腿,與嵐成久二人死死地拉住。盡管他們的手掌磨出了火辣辣的鮮血,但咬著牙齒終不放棄,對不遠處的麗雅叫喊︰
「快上啊,麗雅——!!!」
「別催我,傻帽!」
為了調節情緒的麗雅口中叼著一支煙,架起兩門大炮,而自己則站在大炮的中央,用一根長槍瞄準了巨人的腦袋。
嵐成久與菈菈成功封鎖住巨人的動作後,兩發炮彈同時發射,緊接著一連發的子彈也轟殺而去,狠狠地炸在了巨人的頭部,冒起一陣濃煙。這雖然起不到致命的效果,但多少也能夠令這個殺戮者受傷。
以往的人類選手別說是令武王受傷,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護。看到這群人出色的表現,觀眾席上的一些極人嗅到了投資的味道,人類則驚喜地贊嘆起來。
尼爾趁武王的身體開始向後傾斜,停止對自己的阻礙時,一口氣沖到了他的頭頂,用匕首惡狠狠地貫穿入他的腦袋。由于巨人的頭骨堅硬,匕首在穿透皮肉後就卡住了,激憤得尼爾迎風怒嚎︰
「可惡的東西,快給我進去啊——!」
噴射器噴閃出一道白色的光芒,給尼爾帶去巨大的力量。霎時,匕首的刀刃完全刺透了巨人的天靈蓋,黑紅的血液如噴泉般從被刺穿的小洞中噴出,濺在尼爾的眼中,導致他慘叫著從十幾米的空中跌落——
馬澤迅速繞過巨人無規律踩踏著的雙腿,地面上不斷濺起的沙子時不時飄入他的眼中,幸運地在尼爾落地前接住了他。但是在那一瞬間,馬澤的雙臂感受到了驚人的重量,痛苦地叫喊著跪在地上滑出三米遠。
尼爾雖然沒有摔得腦漿迸裂,全身骨碎。可馬澤的雙臂因此完全報廢,膝蓋骨也嚴重地磨損,再也站不起來。尼爾的體重與武器的重量共有一百二十公斤,再計算上他從十幾米的空中墜落的速度,若非馬澤結實的肌肉,早就雙臂斷裂了。尼爾立刻移動到馬澤的身側,搭住他的肩膀急忙問道︰
「馬澤,你沒事吧!?」
「沒事,不要管我,繼續戰斗。我們活下去的希望都在你這了!」
尼爾組又損失了一個戰力,但這個責任在于尼爾。在他把馬澤抱到偏遠處之後,又沖著巨人飛快地奔去。他的視線重新捕捉到武王的身影後,發現束縛他的鐵鎖被掙斷,菈菈和嵐成久昏了過去,倒在地上。而依露與晤形正拖著他們兩個想要逃離武王的追擊。
麗雅的大炮被巨人破壞,驚恐萬分的她只能坐倒在地上,淚水因恐懼而默默流下,本能地搖著腦袋。她的嘴唇在蠕動,拼命地向武王道歉,祈求他的原諒。
盡管她的內心是多麼憎惡這樣懦弱的自己,竟然向這種渣滓道歉,不過大腦卻不受控制,命令求饒的聲音從口中發出。
巨人的手掌一下子將她整個身體抓起,強烈的力量幾乎要粉碎她的全部骨頭。憤怒的武王張開了血盆大口,用散發著惡臭的嘴想要一口咬碎她的身體,麗雅在即將被巨人咬死的時候喪失了意識。
一道凶猛的刀風席卷著一層沙暴撲殺而去,仿佛在空中怒吼,即刻割斷了巨人手腕的動脈。鮮血從他的血管中不停地噴射而出,這攻擊雖沒有特別的威力,但效果極佳。劇烈的疼痛逼迫這個巨大的家伙放開緊握著麗雅的手,恍然朝地面倒落。
尼爾沿著大氣流動的方向,借助噴射器沖上天空,將摔落下來的麗雅抱在了懷中,最後瘋狂地旋轉著身體來減緩下降的速度,順利地解救了一個伙伴的性命。
但悲劇並沒有停止。武王短暫的昏迷而使龐大的身體直直摔落,而他的身下正是依露與晤形以及昏厥的嵐成久與菈菈。
在四個人即將被壓得粉碎時,晤形一使勁將嵐成久扔在了依露與菈菈的身上,依靠一股沖擊力將三人同時砸飛,順利地使他們沖出了巨人倒落的範圍。但這讓晤形陷入了窘境。
明知自己不可能逃離這座倒落的大山,想要活下去的**還是催使晤形尖叫著往安全的範圍內逃去,但是為時已晚。
巨人轟然倒下,引起整個大地一陣強烈的震顫,如同競技場本身陷落了幾米。巨人摔落的同時,傳出晤形慘烈的悲鳴。
雖然他沒有完全被壓死,但是下半身被重重地壓住,估計在他看不見的部分中,已是血肉模糊,骨肉分離了。冷汗頓時傾瀉而下,他突出了兩個血紅的眼球,在喊叫了一聲後立即昏倒。
「哦不——晤形!!!」
眼淚從依露的眼眶中噴出,她伸著雙手想要去將晤形拉出,卻只能痛苦地跪在地上哭喊。剛才的震動使菈菈與嵐成久清醒過來,在雙眼睜開的瞬間看到自己的伙伴被壓碎了半個身體,連同自身都開始驚恐地顫抖。
不過戰斗並未結束,巨人憤怒地從地面上站起,盡管血液不停地從動脈中流出,但他並不在乎,仇恨地怒視著尼爾,想要將他打成碎片。巨人的眼球首先移動到了距離自己較近的三人,一腳踹去,將嵐成久與依露震飛,轉眼解決了兩個。
剩下菈菈跪在地上哭喊。她害怕到了極點,怔怔地望著巨大的拳頭朝自己的腦袋打來,卻無力逃跑,緊緊地閉住了雙眼——
「你在干什麼啊!不要放棄,快逃!」
一陣強風在距離菈菈不遠的地方掀起,將她的紅發吹亂。菈菈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尼爾的喊叫聲,于是睜開雙眼,驚詫地發現尼爾正雙手托著長刀,雙腿跪在地面上,滿是熱汗地阻擋了巨人的一擊。尼爾快撐不住了,全身在戰栗,肌肉爆裂到極致,憤怒的眼楮只能瞪著地面,嘲笑地喃喃說︰
「這就是巨人的力量?僅僅這麼一擊就讓我感到全身松軟,虧哈爾塔能夠與這拳頭對抗……」
這時,因為爆裂的沖擊而使鮮血從尼爾的雙眼緩緩流下,耳朵口也輕微出血,克制不住地吐了口淤血。他又驚恐地發現,整個身體在迅速地掉落沙子。
尼爾很明白這沙子是從自己的皮膚中冒出的,也是依靠這股莫名的力量才勉強抵住了巨人的拳頭。這現象在他吸收了沙龍之後,也曾出現過一次。
菈菈被嚇怕了,一坐在了地上,滿臉泛紅地望著尼爾,年輕的心告訴自己大概遇到了夢寐以求的男人。她被尼爾颯爽的身影所震撼,因為他救了自己而感到一種喜悅。但菈菈磨磨蹭蹭的樣子讓尼爾非常惱火,裂開牙齒大叫︰
「還不快跑啊!我撐不住了!」
巨人惡嚎一聲,用另一只拳頭砸在了地面上,帶動的強風將尼爾吹飛。緊接著,巨人將雙拳合起,舉到半空中後又是猛烈揮下,朝著菈菈的腦袋砸去——
…………
一切只能證明他們非常幸運,在菈菈即將被打爆之際,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雖然武王還帶有強烈的憤怒,但是規則不允許戰斗超出一丁點時間,只好停下了攻擊。當然,即便菈菈沒有戰死,但拳風震破了她右耳的耳膜,嚇得她昏倒在地……
同武王的計時賽終于結束,與以往一樣,死傷無數,最終以巨人戰勝人類的結局告終。但觀眾們從今日的比賽中也看到了人類的希望,在與武王對戰的組中,出現了無死亡的隊伍。
尼爾組的成員被送往醫療室進行急救,部分極人很贊賞他們的表現,所以提供了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他們可以說都是重傷,其中論哈爾塔、馬澤與晤形三人最為嚴重。尼爾雖然遍體鱗傷,但似乎有某種力量加快了他的復原。
晤形的傷勢並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可能是地面下陷的緣故,沒有導致他的下半身癱瘓。在高超技術的治療下,估計能夠在一星期內痊愈。馬澤的手臂有幾處骨折,稍作治療也可以恢復。但是,唯有斷裂了整條胳膊的哈爾塔,不可能再得到屬于自己的臂膀。盡管哈爾塔沒有性命危險,但估計他無法再這個角斗場中繼續前進了。
治療到了第三天,在眾人基本上可以活動時,哈爾塔默默地離開了他們,離開了他的夢想之地。伙伴們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沉浸在悲傷中許久,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巨人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尼爾恢復速度最快,被允許離開治療室,也重新擁有了參加比賽的資格。不過他也可以選擇靜養,在同武王的戰斗後,各個組存活的成員有一個月不參加比賽的特權。自然,出院後的尼爾沒有任何心情去打殺。在比賽剛結束的時候,他曾跪倒在伙伴們的面前哭泣,為自己的無能深深地道歉。
依露緊緊抱住拼命向他們道歉的尼爾,代替眾人向他表示感謝。的確,要是沒有尼爾的領導和勇敢作戰,估計會全軍覆沒。菈菈在得知哈爾塔的傷勢後,哭了整整一天。她是真心地為自己伙伴所失去的感到痛心,即便知道其他人沒有大礙,也感到悲痛不已。
麗雅的心中感謝著尼爾,當時尼爾若不沖上去救出自己,現在的她早已被火葬了。嵐成久、依露以及菈菈的性命可以說是晤形拯救的,所以在治療期間,嵐成久與菈菈特別照顧他。不過,尼爾作為菈菈的另一名恩人,似乎得到了更多的照顧。而本來就相信馬澤的尼爾,更加確信了他的力量。
這些伙伴們彼此幫助,同生共死,展現出人類強韌的毅力。
不過現實的殘酷無法讓他們積極向前,在他們為自己感到悲傷的時候,听到了剛出院的皮蘭一聲諷刺︰
「你們這些人都還活著已經夠幸運了,而我們……十人中只剩下兩人了啊!」
尼爾無法想象災難給皮蘭帶來多大的痛苦,失去自己心愛的女人與伙伴,使這個冷靜的男人變得暴躁與陰暗。皮蘭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眼神如死了般,踉踉蹌蹌地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尼爾剛出院的那晚,他便開始了特訓。在他心中久久不滅的怒火告訴自己需要不斷變強,不斷奮斗,才能保護自己的伙伴,才能達成夢想。他不願意再看到自己的伙伴逐個倒在自己面前的慘景。
不過縱然在這場比賽中,尼爾失去了很多,包括一名伙伴,但他慢慢體會到自己體內涌動著的某種力量。在尼爾離開居住的鎮子時,吸收了整個沙龍,因為沒有產生負面影響且事情接連不斷,所以導致他一直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但在兩次沙龍的力量重現後,他理解到這個怪物居住在自己的體內,也可以說是被某種力量封印住了。
時辰已晚,熱鬧的阿瑞斯城市失去了活力,估計在這個時間還清醒的人只剩下尼爾。淒冷的月光灑在地面上,靜謐的環境中,稀疏的樹木出駭人的爪牙。尼爾放松全身,盡可能地將自身融入環境中,閉著雙眼做著深呼吸,平舉著右臂,站在一棵大樹前。
他想象著那時與武王戰斗時的感覺,並且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右掌的中指處,感受著空氣的流動。突然有種火熱的疼痛涌竄入中指,嚇得尼爾驚叫著睜開雙眼,瞬間從指間噴射出一股強勁的能量將自己震飛。
尼爾就這樣傻愣愣地坐倒在地,眼前的一列樹木被指間釋放的能量轟出一個個的大洞。一陣強風吹過,被炸出洞窟的樹木一齊倒地,發出整齊的響聲。尼爾難以置信地將右手中指移到自己的面前,驚喜地發現有一圈細碎的沙子繞著指頭正不停地旋轉著。沙子繞著中指飛揚,就像是一個生命體,充滿了活力。
新的力量讓尼爾產生了能夠戰勝武王的想法。為了控制沙龍的力量,他需要不斷熟練它。雖然不清楚為何沙龍的力量留存在了自己的體內,但這對他來說並非壞事。就在尼爾為此興奮地想要笑出聲時,听到身後一個沉著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在干什麼?」
「哦,是馬澤啊
「剛才的力量是你發出的麼?」
「啊,也許我們能戰勝武王。不,我們一定會戰勝他的!」
之後兩人坐在地上談論了一會兒,尼爾將自己的過去以及這股新力量的來源告訴了他。當尼爾問及馬澤為何總是穿著厚衣和戴著大帽子時,馬澤的回答令他怔驚又覺得好笑。
原來馬澤是沙漠地帶的居民,習慣了穿防沙衣。之所以會用帽子遮住臉孔,是因為他在某次與怪物戰斗時在右臉留下了傷疤,怕別人取笑才戴上的,沒有特別的意義。當尼爾告訴他「你這樣打扮才更會讓人在意」時,他竟然才醒悟過來。
當馬澤第一在尼爾面前摘下帽子後,看到他那張俊俏的臉蛋,著實嚇得尼爾興奮地鄭重地按住馬澤的肩膀,勸告他必須改掉這種老土的習慣。
這個二十歲的男人有著一頭藍色的短發,從他潔白的皮膚中完全看不出生活在陽光猛烈的沙漠中,溫柔卻又犀利的雙眼定能夠奪去許多少女的心。盡管右臉有兩道交叉的傷疤,但絕對可以稱得上美男子。
他有些路痴,也會經常犯傻,那一天與眾人購物時中途消失的原因,也只是迷路了罷。尼爾本以為他有多麼的神秘,得知真相後又好笑又好氣。
第二天,尼爾把這個全新的馬澤帶到眾人的面前。當他的臉露給伙伴們看時,得到了一致好評。這倒是搞得馬澤害羞地又把防沙帽戴上,逃離了眾人的視線。因此伙伴們之間的氛圍有些活躍開來,望著這樣安慰人心的光景,尼爾獨自做出了決定。
他打算在伙伴們痊愈之前,參加持久賽。——這是全斗場中最受歡迎的戰斗方式,只是純粹的戰斗,不主張殺戮,也不設有任何陷阱。兩人單挑,獲勝者進入下一場與新一位選手比賽,持續到最後的人可以擁有一次挑戰權與豐富的獎金。
在尼爾的心中深深地自責著自己,他需要通過戰斗的方式,通過符合角斗士身份的方式來彌補這個罪過,同時磨練自己。畢竟現在的他,距離解放人類的夢想還差得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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