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月光從破裂的牆壁中射入監獄,冰冷地打在尼爾的臉上,顯露出猙獰的形狀。整棟監獄樓開始倒塌,頂樓的一半已經被轟成粉碎。數十名極人殘破不堪地倒在地上,隨著不斷的震動而墜落。估計幾分鐘後,這棟大樓便會完全崩塌。
尼爾立刻回到牢房將虛弱的麗雅抱起,緊緊地摟住她縴細的腰防止其掉落,對其他伙伴們說︰
「現在需要趕緊離開這里,跟著我走
在尼爾的帶領下,他們及時逃離了監獄,沒有被壓得粉碎。不過光是從頂樓逃離下來,對重傷的他們來說便已是非常困難了。眾人氣喘吁吁地從碎裂的大門口沖到了草地上,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跑,生怕高大的建築會向自己砸落。在他們的身後掀起一陣暴風,發出陣陣驚人的響聲,沙土狂涌著往他們的後背侵襲,幾乎要將他們全部吞噬。
尼爾確定到達了安全範圍後,將麗雅交給了皮蘭,要求霆野到隊伍的後方加強防範。他把目前的狀況告訴了伙伴們。
沒過多久,因為剛才的騷動引來了一群衛兵,敵軍在看到如此壯烈的情境後難以置信地停下了腳步。很快,士兵們發現了尼爾一群人,訓練有素地將他們團團包圍。
不過尼爾完全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因為對方也是人類所以沒有打算下殺手,盡量保持沉著地警告他們。但他馬上發現對于這些恐懼極人統治的家伙而言,尼爾所說的一切都是沒有效果的,無奈地嘆了口氣示意伙伴們跟在自己身後前進。
士兵們完全被尼爾的霸氣所怔驚,愕然地隨著尼爾的逼近而退離,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他們都不敢直視尼爾的眼楮,仿佛只要與他的視線對上便會被巨大的黑洞吸入,一下子喪失了戰斗意識。
尼爾等人走在士兵中間,正大光明地朝監獄外部走出去,每踩一步都在滴血,這份沉痛也是他們寶貴的財富。
他們很順利地離開了有守衛的地區,連夜來到第四斗場的出口處,從這里可以繞路進入第二斗場。尼爾為了讓傷員養傷,拜托依露帶著他們進入第二斗場。
因為目前五個斗場中,一個崩壞正在自動修復中,一個是無人的荒漠地帶,四五兩個斗場時刻會發生戰爭,最安全的便是正處于防御階段的第二斗場。
尼爾決定孤身一人佔領第四斗場,當然他並沒有愚蠢到如此自信自己的實力,而是相信人類一定會站起來與他共同反抗。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伙伴們調養,進而才有戰斗力參加日後更加殘酷的戰爭。
時辰約為兩點,站在城門口的他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遠處刮來的寒風,帶著輕飄飄的沙子,傳來干燥的氣息。光線十分黯淡,幾乎看不到他們即將要度過的沙漠,只是一片漆黑。偶爾有幾聲沙狼的嗷鳴,給整個夜晚的沙漠渲染出駭人的氣氛。
尼爾嚴肅地站在伙伴們的面前,表示敬重與信任。他知道現在不應該道歉,也不是做出任何承諾,而是默默地目送著他們離開。恩帝能夠把握大局,有他在沒有大的問題,關鍵是如指引第二斗場的真正解放。
麗雅恢復了神智,站在寒冷的環境中清醒了頭腦。她察覺到尼爾的愧疚,故作精神十足地笑著拍打幾下尼爾的肩膀說︰
「沒事的,臭小鬼。要你擔心我們還早幾十年呢,那麼,我們走了,你也不準勉強自己
于是在依露的帶領下,他們朝著目的地前去,漸漸消失在了黑暗的大氣中。嵐成久最後才離開,在那之前鄭重地對尼爾說︰
「我之所以會成為角斗士,那是因為我痛恨巨人,他們摧毀了我的村子,殺害了我的父母。在那些悲慘的日子中,我又失去了疼愛的妹妹。而我之所以現在會站起來奮斗,絕對不是狂妄地為了整個人類,只是因為你,尼爾。
不僅僅是我這麼認為,我想很多伙伴也是因為听到了你的夢想才想要竭力跟隨你的腳步吧。現在的你就是我們的夢想,從你身上,我看到了人類失去很久的光芒,所以我想不停地追隨它。一切都是我們自願的,不要為我們所失去的而自責,你只需要走自己所堅信的道路
嵐成久不再說什麼,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便離開了。淒寒的夜中只留下尼爾一人傻傻站立著,忽然有種無限的悲涼涌入他的心頭。
他抬頭望了眼月亮下的城門,想起了剛進入這個斗場的時候,不禁笑了聲。他無奈地按了下太陽穴,這才發覺到自己第一次離開伙伴行動,原來是因為有那樣的人在他身邊,他才能夠堅強。
他的嘴唇在蠕動,清風將他的聲音延長,說道︰
「要感謝的是我才對,謝謝你們
話音落下的瞬間,尼爾綻放出全身的肌肉,骨骼開始劇烈震顫,背後冒出溫熱的氣體。他拼盡全力讓身體興奮起來,瘋狂地長鳴著,從眼中撒漏出一絲絲血紅的光芒。
轉眼間,他消失了,沖入了斗場內部,奔馳過少有人影的道路來到了第四斗場唯一的比拼競技場中。
他在觀眾席的底部找了一個座位,打算坐到天亮。當太陽重新照耀這片大地的時候,他知道那便是決定勝負的時刻。他刻意保持著清醒,反復地回憶人類的命運與自己的經歷,讓憤怒停駐在心中,增強他的力量。
另一方面,炎征與綺暄兩人率軍在夜間攻入了第五斗場,突破重重阻礙。他們已經佔領了大部分地區,目前與從第四斗場調轉來的極人軍隊相持。這一斗場的人類選手對尼爾的印象特別深刻,在人類軍到達後立刻反叛,加入了作戰。
可以說所有的人類都渴望著自由,而不是被迫生活在貧瘠的土地上,不論是幸福還是生命都無法擁有。現實注定,在尼爾舉起反叛的旗幟時,所有人類便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人類之間也許存在著許多丑陋的爭斗的,但當他們全體受到侵略和虐殺時,便會無比的堅強。
尼爾怔怔地坐在競技場中,散發著野獸般的氣息,震懾住周圍所有的生命,令其停止喧鬧。整個場地中只有他一人。他能感受到肌肉在不斷膨脹,盡管一夜未眠,但他從未感受到過如此振奮。一段時間後,一道破曉的光芒射穿了黑暗,照射在尼爾的臉上。
那是一種清新的感受,傳遞著溫暖。但這份溫暖抓不到,也無法擁有,人類真正所需要的,是自由。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越來越密集。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看到了什麼,被通知已死的尼爾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此時的尼爾正獨自屹立在競技場邊緣位置,看熱鬧的人很快圍成了一片,由于這里的比賽是免費觀看的,所以人群早已經填滿了觀眾席,他們多半是這個斗場中的比賽選手。
人們指點著尼爾,場外也圍成一片。他們盡管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但顯得非常興奮,突然有人帶頭呼喊起尼爾的名字。人們所期待的也許是一場戰斗,也可能是期待尼爾能領導人類站起來。但現在尼爾的心中,只思考著一件事,拋棄了所有大義,只為自己而戰。
尼爾出現的消息立刻傳到了bc08的耳中,率領一群軍隊趕到了這個競技場。尼爾一看到bc08氣憤的臉,忍俊不禁地大聲諷刺道︰
「喲,兩星期不見,你變肥了很多嘛。這麼舒適下去,阿瑞斯要被我們人類奪走了哦
「可惡的東西,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分明是找死!」
極人命令士兵撥開了人群,自己站在競技場的最上方,又下令讓八名超過十米的巨人進入競技場。他得意地露出詭異的笑容,自以為勝券在握,一聲令下讓巨人立即將尼爾踩成碎片。
一群群怪物級別的巨人呼嘯而上,整個地面開始戰栗,裂開一道道裂痕。尼爾絲毫沒有欲戰的表現,從身體噴射出一團沙子包圍了自己,結實地防御住巨人的進攻。敵人狂暴的沖擊力甚至震飛了地面的石板,朝觀眾席甩去,及時被尼爾踢回了場地。
他理解到必須首先解決掉這些煩人又單純的怪物,一下子消失在了巨人的面前。轉眼間,尼爾出現在競技場的中心,緩緩朝bc08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巨人們在尼爾邁出第一步時,想要捏碎他,卻發現月復部已經被劈裂,血液瞬間狂涌而出。怪物們甚至不知道尼爾何時砍傷了自己,著想要繼續前進卻不得動彈,紛紛轟然倒落。
一群巨人同時倒落,地面跳動了一下,將站著的人震倒。人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剛才發生了什麼,驚詫地瞪著倒下的巨人尸體,直愣愣地盯著尼爾往bc08的位置走去。尼爾的表情與剛才完全不同,兩眼狂怒地仇視著極人,恨不得將他剁成肉片。
極人感到了強烈的恐懼感,連忙下令軍隊立刻進入競技場中把尼爾逮捕,並叫喚了幾十名巨人來保護自己的安全。但這都是徒勞的,尼爾再一次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當他再次出現時,冒到了bc08的後背,陰冷地搭住他的肩膀問︰
「當你听到人類骨折的聲音時,你會產生愉悅感吧?那麼,當你听到自己的骨折聲的時候呢?這麼喜歡角斗的話,那就讓你好好嘗嘗何為角斗!」
尼爾猛地折斷了極人的胳膊,引發一聲清脆的骨折聲和慘烈的叫喊聲,將他從十幾米高的台上扔在了競技場中。那一瞬間,士兵們的槍支對準了尼爾的腦袋,一群人從尼爾的背後涌入,將他的身體壓在地上。但尼爾只把這當成悠閑的喝茶時刻,瞪著這些人類士兵低吼︰
「你們這樣子真的好嗎?真是悲哀……」
其中一名士兵被尼爾的話震怒,立刻掏出短槍對準他的後腦。極為短暫的停頓,子彈射穿了頭顱,噴灑出慘紅的血液,腦漿濺灑一地。碎裂的頭骨中洶涌出猙獰的紅色,駭人的景象嚇得周圍的人群落荒而逃。
但死的並不是尼爾,而是剛才那位士兵。尼爾沒料到這樣的情況,怔怔地朝子彈射出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中年的士兵滿臉恐懼地舉著槍,其余士兵們將武器對準了極人的軍隊。緊接著尼爾被釋放,那個解救了尼爾的士兵顫顫巍巍地盯著不斷逼近的極人軍,向尼爾說︰
「去吧,我們可不想被一個年輕人說三道四。我們要證明自己曾經存活過!」
尼爾露出欣賞的笑容,向那位大叔道聲謝後,俯身沖下了競技場。此時的競技場中站著十三位極人,大概都是有編號的人物,長相詭異十足。bc08躲在保護者的身後,奸邪地大笑著沖尼爾說︰
「這回你真的要完了。區區一個人類,趕緊下地獄吧!」
「要下地獄的人是你!」
尼爾惡嚎著往地面蹬了一腳,想要突破十二人的牆壁,一拳打死那個可惡的家伙,卻被某種力量轉移到了空中。當他回過神時,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從十幾米的高空往下墜落,狂風吵鬧地在他耳邊呼嘯,後背傳來駭人的感覺。
本能告訴尼爾情況不對,想要在空中翻身,卻被從地面上射來的光線轟穿了左臂。那不是普通的激光,射穿尼爾後竟然一直穿透了大氣,強烈的光柱停留了很久才漸漸消失。
痛苦地往地面摔落的尼爾眯著眼楮難以動彈,在落地前用沙層覆蓋了全身,才不至于摔成粉碎。
他完全進入了生死戰的狀態,迅速退離了那十二位極人所站的位置,奔跑到競技場的邊緣。尼爾細細觀察著每個人的相貌和武器,卻絲毫找不到可以攻入的破綻。尼爾從未見過長相如此詭異的極人,都咧著惡心的笑容。
一人持著短槍,頂著一撮紅色的短毛,打扮非常古怪。一人右眼刺入了十幾根細小的釘子,吐出瓖嵌著小型炮彈的舌頭,喘著粗氣瞪著尼爾。又有手握巨杖和坐輪椅的極人,也有一個極人裹住了整張臉,四肢如同被火燒過而變得焦黑,細瘦的身體好似木乃伊……
這些人絕對不容小覷,雖說是居住在阿瑞斯的極人,但也應該有強大的智慧。他們的戰斗力不會很高,但是所持的武器驚人。因此,尼爾想要進行近身戰,這樣不會讓極人的裝備有起作用的余地。當他再次沖向極人時,驚恐地發現滿身釘子的極人閃到了自己的身側,被一拳打飛。
尼爾在地上滑行了幾米,單手觸踫到地面彈到了空中,翻滾著重重落地。緊接著,坐輪椅的極人竟然出現在他的背後,從輪椅的把手中射出無數發子彈,貫穿了尼爾的手臂和胸口。他強忍著疼痛裝備上噴射器,消失在了極人的視線中。
但是敵人很快捕捉到尼爾的蹤影,因為他的血液流失太多,鼻子靈敏的家伙可以追捕到他。紅毛的極人尖銳地慘笑著朝某個方向舉起短槍,射出的光線刺中了尼爾的右腿,同時轟穿了觀眾台,一直穿透了整個斗場,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尼爾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眼看著一個極人舉起鐵杖朝自己的腦袋打去。敵人好似一匹野獸,嘶吼著不顧一切。尼爾憤怒地接住了鐵杖,惡狠狠地扯著極人的耳朵,用左腿拄著對方的月復部,挑釁道︰
「你們這群自認為聰明的家伙也不怎麼樣嘛,有本事赤手空拳啊!」
他狂吼起來,一把扯斷了極人的耳朵,疼得敵人在地上打滾,最後又被尼爾一拳打昏。坐輪椅的極人趁尼爾的注意力有些分散,陰險地沖到了他的背後,卻被從尼爾背後竄出來的沙劍貫穿了肚子。他將那個極人一腳踹飛出輪椅,又把輪椅踩碎,罵道︰
「你不用這種東西就成廢物了吧?接下來誰敢上來?!」
尼爾氣憤地咆吼一聲,九個極人一哄而上,被尼爾的沙暴瞬間吞噬。頃刻間,從尼爾的口中傳出沙龍的咆吼聲,震碎了極人的耳膜,從空中傾瀉而下的沙瀑布淹沒了他們。鐵一般的沙子砸在敵人的全身,連同皮肉都一起被摧毀,成了一堆碎裂的骨架,隨風散去。
一道激光射向尼爾,被他順利地躲過。尼爾慢慢朝最後的紅毛走去,咧著駭人的獠牙在沙風暴中慘笑,嚇得對手落荒而逃,借助某種儀器消失在了競技場中。
bc08從原本奸邪的嘴臉轉變成恐懼的表情,慌亂地一坐在了地上,冷汗直流地望著尼爾不斷逼近,最後開始大聲求饒。他的表現可以說是極人中最可恥的,一般的極人絕對不會露出如此恐慌的表情,四色眼以上的極人幾乎是無血無肉,連同體態也與人類完全不同。
尼爾一腳踩碎了bc08的一條腿,瞪出血紅的眼球恐嚇了一聲,嚇得對方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哭喊著拼命大叫︰
「饒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這個牌子代表第四斗場的指揮權,我把它給你
「哦?那第五斗場的呢?」
「那個權力不在我手中,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會立刻消失的!」
「消失到哪里去?」
「科……科俄斯
「這可不行吶,難不成讓你去告密?科俄斯的極人幾乎還不清楚這里所發生的,因為他們不會在乎,也不會相信真的會有造反
尼爾猛地張開憤怒的大口,將這個丑陋的家伙按在地上,惡狠狠地拗斷了他的另一條胳膊,低吼道︰
「這條沒用的手臂是還給麗雅的
尼爾說著又踹了他一腳,迅速地用匕首挖去了他的右眼,濺起碎裂的血液,憎惡地掐住他的脖子罵道︰
「這是還給嵐成久的
尼爾望著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的極人,產生了一絲同情,但他必須這麼做。他不能放縱這樣的渣滓存活下去,逼迫自己憤怒地拎起他的衣襟憤恨地喊道︰
「你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這個領域中?!你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殺人的?!這一拳,是為了我們所有受到你迫害的人類打的!」
火爆的拳頭迅猛揮落,即將震碎了極人的頭骨時,尼爾竟然停住了攻擊。因為這個膽小鬼淚流滿面,已經被嚇死了。尼爾所追求的並不是殺戮,而是要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他不再憎惡這個家伙,輕輕地將他放在了腳邊,然後亢奮地向所有在場的人們和巨人高高舉起金牌,大喊著宣言道︰
「從現在開始,這個斗場的人類自由了!人類的戰爭終于走出了勝利的第一步!我們是不會輸的,站起來,一起戰斗!戰斗啊!將所有迫害我們的家伙一個不留地驅趕出去!」
全場停頓了片刻,驟然噴涌出熱烈的呼喊,眾萬人的憤怒與期待一瞬間爆炸在這片重新獲得自由的土地上。人類從這一刻開始,終于站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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