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領域 第三章︰向人性宣言

作者 ︰ 零時苑

地下競技場的面積大約有一千平方米,高度在七米以上,是最普遍的競技場構造。底部的戰斗中心是一塊巨大的圓形場地,而四周則是成階梯狀的看台,都有專門設置的座位。這是私人為那些有權勢的人類設立競技場,比賽也十分單調,只是為了單純地尋求刺激罷了。

尼爾與依露被關押在了一個黑暗陰濕的囚牢中,同樣被關在這個牢中的還有兩個差不多同齡的男性。因為在被關押的路途中看到了那些血腥的屠殺場面,依露已經完全崩潰了,痙攣著身體蜷縮在囚牢的角落之中,散亂的長發披蓋住臉頰,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牢中另外兩個男人,一個人的眼神早已變得空洞,死死地盯著爬滿蟲子的頂部。而另一個則是與依露一樣的狀態,面臨著完全崩潰甚至發狂的境地。估計他的年齡在尼爾和依露之下,臉上還未月兌離的稚氣。

尼爾雖然也因為這麼多接連著的難以置信的事情而十分動搖,但是以前經歷過的種種令他磨練出了堅強的意志,以及冰冷的心血,所以不至于崩潰。他緩緩走到了依露的面前,故作平靜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勉強地笑著說︰

「放心吧,我會很快帶著你離開這里的

但是對這句話做出反應的並不是依露,縮在另一個角落的,那個稚氣的男人連滾帶爬地到了尼爾的面前,鄭重又惶恐不安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問道︰

「你真的有辦法從這里逃出去麼?」

「啊,我想總會有辦法的

「啊啊啊!那太棒了!你是英雄,是救世主!求求你,求求您,務必要救救我們!不!您一定要救我!」

那個男人說著竟然跪在了尼爾的面前連連磕頭,就像信徒在對神明做無比的感恩。這時,他又猛地想起了什麼,用那張扭曲了的臉孔假裝爽朗地介紹道︰

「我的名字是唔形,唔形里愛帝,另外一個是比我早一天被關進來的拉普,而我是在昨天被關入這里的。請問你的名字是?」

「尼爾羅,叫我尼爾就行,和我一起的女孩叫做依露……不過在說這些之前,你能告訴我現在我們處于怎樣的狀況之中麼?」

在尼爾問及這個問題的瞬間,唔形的表情完全變了,顯露出空虛冰冷的神色,冷漠地告訴他現在他們究竟在怎樣的地獄之中︰

「你們在被關入之前應該路經過競技場,如你們所見,這里是以巨人殘殺人類為樂的地方。這里根本不叫‘競技’,只是簡單的屠殺罷了!奴隸們如果可以比賽中撐上三分鐘就算勝利,獲得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否則就會被巨人殺死。因此而死的人類數不勝數,就算在這個地下外也能聞到從這里流出去的血味。

剛被抓來的奴隸不會立刻送入競技場,而會在第二天帶入觀看一場比賽,讓他們理解這里究竟是怎樣的地方。之後的第二天奴隸們可以在牢中度過最後的一天。

等到第三天,他們就會被送往競技場,成為巨人屠宰的對象,成為那些變態的富貴者們的笑柄。……而就如我剛才說的,拉普明天就要——」

唔形根本不在乎拉普本人的感受,依舊大聲的說了出來。只是最後那一句話被競技場內傳來的一陣爆笑聲覆蓋,當然,尼爾已經充分理解自己的情況了。

他又從唔形那里得知拉普參賽的時間︰明日最後一個賽場。而按照一向的規定,尼爾與依露將會被帶往最後一場「對賽」,正是解救拉普的好時機。

于是,尼爾信誓旦旦地沖著早已絕望的拉普承諾說一定會將他們帶出這樣荒唐的地方。——不過,對于拉普本人,並沒有對此產生多大的反應。

但是,現實往往與預測的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第二天,在拉普被帶出之後,尼爾和依露仍舊被留在了牢中。這樣別說救助拉普,連自己都無法逃月兌。

稍微幸運一點的是,在半小時後,他們按照正常的順序進入了奴隸們體驗死亡的看台,身後還站著一排高大威武的士兵們看管。

只是等到尼爾被送入競技場時,無盡的絕望已經襲來。拉普的戰爭剛好開始!

面對四米高的巨人,拉普依舊露出一副看開了的、死了的表情,但是當巨人的鐵錘沖著他砸下之時,本能驅使他產生了恐懼,狂暴地哭喊著、猛烈地向四周逃竄,甚至愚蠢地想要爬上三米高的台面。

拉普像落荒而逃的老鼠般的舉動令一群群變態的觀眾們爆笑,甚至有忍受不住而笑倒在地上的權貴者。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誰來救救我!!!」

依露因此產生了強烈的反應,在淚水噴涌下來的同時竟然想要從看台上跳下去,只是被身後的兩位士兵拽住了身體。

至于尼爾則被完全震懾而毫無動作,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在他想要行動的時候驚恐地發現,身後不遠的地方正有兩名槍手,在黑暗的通道口中對準著自己和依露的腦袋!

僅僅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巨人手中的巨錘似閃電般落下,慘烈地沖著拉普的腦袋呼嘯而去。巨錘打爆了他的身體,砸碎了他,就像人類曾經為了獲取食物而用武器殺死野獸一般簡單又殘忍。

從他的體內噴濺出骯髒的血液以及鮮紅的髒器,腦漿以及各種人體內的組織全部混成了一團,一條條地全都暴露在依露的眼中。而與對此感到極度恐懼的依露不同,荒唐的權貴們開懷地大笑出來,紛紛拍手叫好。

憤怒盡管充斥了尼爾的雙眼,滿嘴的牙齒強迫著發出吱吱的聲響,恨不得咬死那些垃圾們,但是一想到連依露都會遭遇危險,尼爾終于忍下了悲憤。最後,失魂落魄的依露和氣得青筋炸起的尼爾被帶回了囚牢。

等待在陰濕的牢中的是唔形。他已經知道了拉普的死,因為看到了尼爾以及依露那樣垂頭喪氣的喪家犬的表情。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凶惡,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殺死不守諾言的尼爾。

但是殘酷的現實沒有使那個膽小的人這麼做,只是他的眼神也變得如同昨日的拉普一般,完全沒有了光澤,呆滯地坐倒在角落中默默地等待死亡。

——但是能肯定的是,他若是就這麼迎來死亡,他也一定會像拉普死前那樣痛苦地掙扎。畢竟沒有人會真正坦然地接受死亡。

整個囚牢中充滿了濕熱的空氣,似乎有無數只巨大的蟲子在黑暗中閃射著嗜殺的視線。在這樣環境中的人,隨時都會變得瘋狂、殘暴。一陣陣強烈的恐懼與絕望感油然而生。

尼爾踩著厚實的步子走到唔形的面前怔怔地說︰

「明天,我代替你上吧。這次我絕對不會失敗!」

一道道黑絲黏在他顫抖的瞳孔中,緊緊握拳的雙臂在戰栗。不過唔形失去了對一切的渴望,包括自由和生命。

于是,尼爾代替唔形迎來了下一日的比賽。——這並不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對于主辦方而言,這都是無所謂的,只不過選擇哪個人先死的問題罷了。

當尼爾站在這不知吞噬了多少人類的生命的競技場中,他的血液再一次,如同與沙龍對戰時一般沸騰起來。

但是現在的情景與當時又有很大的區別,一股燥熱充滿了他的心髒。尼爾並不感到氣憤,反而異常的激動和亢奮,同樣的他也很冷靜,因為他終于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殺死曾經奪去人類一切的巨人!他在這十七年里磨練出來的一切技能,都是為了這一刻而準備的!

尼爾擁有曾經站在過這個競技場中的奴隸們沒有的眼神,那是分外堅定,絕不服輸的眼神。這讓愚蠢的權貴們也看出了一些不對勁,紛紛坐正了身體,不斷吞咽著唾沫。從他們愚蠢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些許的恐懼,那並不是一種懼怕死亡的情感,而是不敢直視那樣銳利的視線的羞恥。

尼爾對著面前揮舞著大鐵錘的巨人——昨日殺死拉普的犯人直直地提起長刀,伴隨了尼爾多年的刀感受到了主人的興奮感受,也顯得格外鋒利。

尼爾沖著巨人丑陋的臉嗤鼻一笑,咧開比自己的臉孔還大的笑容,沾滿了殺戮的黏液覆蓋在潔白的、嗜血的獠牙中。

競技場內昏黃的燈光似乎全部聚集在了尼爾的身上,以他為中心有一股寒冷的怒氣在盤旋,隨即就會爆發成燃燒著的怒火。最後尼爾竟然蔑視地收起了長刀,從右腰側取出匕首鄭重地指著巨人的鼻梁嘲諷道︰

「對于你這樣的垃圾,根本就不需要用盡全力。我用這把匕首就能夠在一秒內割裂你的皮肉,抽出你的內髒,撕碎你那泛黑的心髒!

我絕不會在這樣愚蠢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死去。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因為我連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都還不清楚。我會殺了你,然後帶著我的伙伴們離開。告訴你,人類並不是你們巨人想象的那麼簡單!」

賽令一下,一道汗水蒸發而起,尼爾化成一陣暴亂的旋風向巨人沖殺而去,發泄出積蓄在心頭的所有怨恨與憤怒。短短的匕首閃爍著鋒利無比的光芒,伴隨著血液的四濺與巨人痛苦地哀嚎,似乎有一道道燦爛的火光在昏黃的燈光下噴灑。

真的如同尼爾宣言的一半,僅僅用了一秒的時間,那匹殺死了無數人類的巨人——死了。他轟然倒下,流出陰冷的鮮血……

尼爾在咆吼,站在被殺死的巨人的尸體上怒嘯。他的全身在強烈的痙攣,替整個人類宣泄了這幾十年來的悲憤。那是多麼奪目的瞬間,人類的思想仿佛在那剎那間而升華了。人類再一次擁有了曙光。

他轉眼又憤怒了,以憎惡的眼神,用匕首的鋒芒宣言︰

「我會用我的力量告訴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種族,人類才是最偉大的。我們人類必將勝利!盡管他們擁有先進的武器,擁有強壯的體魄,但我們擁有無可比擬的意志與思想!這里是我們的土地,是我們的家園。在我的血液流盡之前,絕對不會放棄!

人類還沒有完全失敗,這個世界是屬于我們的!就在你們這些荒唐的人類做著這些荒唐無比的事情之時,我一定會斬盡所有的敵人,奪回屬于人類的一切!」

尼爾的話音落下許久,全場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聲響,好似懼怕了他的威嚴,被尼爾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魄力所震懾。

但是在時間靜止地流逝了一部分後,看台上所有的人暴怒起來,幾個有權勢的肥豬站到椅子上,用瓖嵌著金邊的扇子或寶劍指著尼爾——這個反叛者,氣勢凌人又毫無力量地喊著,其中一人極端憤怒地下令道︰

「你,你這個人類的失敗品,竟然把我們娛樂的巨人給殺了!還口出狂言又鄙視我們!來人啊,把那個家伙抓起來宰了!」

一支支私人的軍隊快速整齊地沖入了競技場中央,將尼爾團團圍住,同時振奮地吼一聲後,一把把長槍的槍頭對準了尼爾。頃刻間,他完全被士兵們控制,只要隨意動彈一下就有可能被數十把長槍貫穿身體,噴灑出血液和內髒。

但是尼爾絲毫沒有把這些雜碎放在心上,仰面狂野不羈地大笑了一聲,露出吃人的表情從後腰抽出長刀,接著揮下刀風在面前劈開了一條道路。

這些士兵們不過是一些從未見過戰爭,從未有真心保護自己的主人的廢物,眼看著猛烈地刀風撲來,只有閃躲的份。尼爾趁著士兵們感到混亂的時候,迅速裝備上了噴射器,在借著長刀往地面上的沖擊力,轉眼間飛躍到了看台上,惡狠狠地踩在了一群肥豬的中央。

他雙腳左右踩著高起的座位,盡可能地彎曲著身子,像一匹凶惡又貪婪地猛獸,從體內似乎噴灑著熱氣,怒焰四射的眼神嚇得權貴們紛紛逃離了他。最後尼爾低喊一聲︰

「混蛋們,雖然我現在無法將你們滅盡,但是我所創造的現實早晚會讓你們屈服。這個世界不需要你們這樣沒有思想的東西!」

倏忽,尼爾依靠噴射器的推動力,踩斷了兩張椅子,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在軍隊重新發現他後,尼爾已經朝著關押著許多年輕人類奴隸的監獄跑去。

弓箭手們從競技場下開始不斷射箭,不管奴隸們是否會遭到攻擊,瘋狂地只想要將尼爾消滅。——這不但是權貴們的要求,也是他們作為一個低級人類的本能。

尼爾張開緊握著長刀的右臂,從監牢的一端開始怒號著狂奔。鋒利的刀身借助尼爾的一股強烈的闖勁,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牢籠的鐵柱一條接一條地割斷,發出難以忍受的噪音。

但那聲音似乎在訴說著人類受壓迫的悲痛,又讓人異常地感到亢奮。在奴隸們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之時,束縛著他們的監牢已經被打破。

盡管奴隸們沒有思想,但也充分理解到從這個破天荒的地獄中逃離的時機終于到了,于是爆發出所有積蓄在心頭的怒火,掀起了一場動亂,使得軍隊們完全無法應付而忽略了尼爾。

因此他趁機沖到了關押依露與唔形的囚牢中,沒等驚嚇不已的依露發聲詢問事情的緣由,尼爾已經一下子將她扛在了肩膀上,僅僅說了句「等出去了再解釋!」。

同時,尼爾怔怔地慢步走到了唔形的面前,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猶豫,但遲遲沒有接著下一步行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你……我……」

蜷縮在角落中發動的唔形終于開口了,但是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過度的驚訝之余又參雜著感動。最後,膽小的他又垂下了腦袋,把自己的身子縮得更緊了。

尼爾對此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競技場中心傳來的昏黃的光線照映在他的臉上,向唔形伸出了空下來的左手,邀請道︰

「和我一起來吧,從這個破敗的地方逃出去。我們人類的世界本應該更加美好!」

尼爾很少對他人露出這樣爽朗的笑臉,這並不僅僅因為他方才痛殺了巨人而變得興奮,更是從他的內心中能夠感受到唔形有著與他同樣熱愛與憎惡世界的情感。(只是唔形沒有相當的勇氣而顯得窩囊)

面對尼爾伸出的手,唔形猶豫了片刻後似乎被某種力量所吸引,讓他在一瞬間看到了人性的閃光點,如同有一道希望的火焰燃燒在尼爾的背後。

最終唔形也同樣的、顫巍巍地伸出了手,與這位勇敢的伙伴接合。尼爾因此開懷地笑出了聲,一下子把唔形的虛弱的身體夾在了腰間,一腳踹飛了囚牢的鐵門,徑直朝弓箭不斷射來的方向走去。

隨著光線不斷清晰,敵人也很快發現了尼爾。但此時的他毫無畏懼,除了因為他有絕對自信的力量之外,還堅信著自己擁有活下去的意志。

于是,這個男人哂笑著下方幾十名頹廢了思想的庸俗的士兵們,又對通過余光看了一眼依露和唔形,示意他們緊緊抓住自己的身體。

盡管敵人的軍隊窮追不舍,異常的纏人,但是還是在尼爾正確的判斷下,依靠超人般地氣力和體力沖出了這所罪惡的競技場。

傍晚的狂風趁機刮了起來,將競技場內的血腥味吹來,再一次撲入了三個人的鼻腔中,但想必他們再也不會重返這樣的地方。不過,他們所處的世界就是一個充滿殺戮的地獄,只要人類還身為奴隸的一天,這種命運就無法徹底改變。

悲慘的世界在不停地運轉著,不論哪種生物登上萬物的頂點,就注定其他生物被統治的命運。但是不管現實有多麼殘酷,人類總有一天需要成為世界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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