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從地面凶猛地噴射而出,強烈的火光伴隨著高溫灼傷了選手們的雙眼。盡管沒有焰火燃燒引起的灰塵,但卻模擬出了與之類似的氣味。烈火像是由一頭噴火的巨龍射出的一般,燃燒出一條直線,完全擋住了眾人前進的方向。
在斯摩「開始」的命令下達後,眾人毫不猶豫地沖入了火場,頓時連同骨髓都要被燒毀的疼痛感遍布全身,在穿越這片火線之際,傳出一陣陣因灼燒而發出的悲鳴。那僅僅是三秒鐘的時間,卻讓他們產生了幾小時的幻覺。有幾個膽小的家伙竟然從火堆中滾了出去,疼得在地面上打滾,許久才發下火焰並沒有真正燃燒在他們的身上。
「要上咯!依露,晤形
尼爾助威似的大喊一聲,將教官為每人準備水箱夾在腰間,拼盡全力往崖壁地下奔去。他的目標絕不是簡單地完成任務,而是成為第一!眾人也在沖出火海的瞬間立刻恢復了狀態,朝目的地猛沖而去,畢竟誰都不想在奮斗一天之後連頓飯也吃不上。
最後尼爾與哈爾塔率先跑到了崖壁,背上二十公斤重的石板,幾乎同時抓住了一根粗繩,利索地向上爬去。緊接著,其他人也逐個趕了上來,雖然小個子的男人十分吃力,但也堅持向上攀登。
麗雅不服輸地背起了石板,因為她不想女人被瞧不起,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她需要這麼做。
雖然依露與晤形的力量遜人一籌,但還是憑借著意志力堅持向上攀登,留著熱汗,喘著粗氣,視線卻從未移開過崖頂。但有幾個人在這一過程中發生了意外。
繩子因為承受不了嵐成久與石板的總重,在中途崩斷。這個大塊頭就徑直從幾米高的空中摔落,幸虧有結實的肌肉做護墊,否則早已摔斷幾根骨頭。
嵐成久一氣之下竟然開始徒手攀登這近乎與地面垂直的岩壁,手指如同鉚釘機似的一次次插入岩塊中,逐漸往上攀越。他在心里瘋狂地怒斥著︰
「少開玩笑了!難不成叫我落後于他們嗎?」
二十四名選手都表現的很出眾,一度落後于大眾的嵐成久也很快到達了中間位置,但依露慢慢地被落下。他們不顧鐵絲的刺痛,任由刀刃般的絲線刮傷自己的皮肉,放縱溫濕的血液流下,以最快的速度想要爬出鐵絲網。
就在眾人艱難地匍匐前進之時,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又害羞的聲音︰
「咿呀!討厭——」
幾個女生對此產生了反應,回頭一看,詫異地發現聲音是從菈菈發出的。她因為短裙被鐵絲勾住而顯得很尷尬,紅著臉盡量遮住內褲,又因為高翹的臀部和豐滿的胸部導致在這樣狹窄的地方中難以前進。
——這也許會引得一群男人亢奮,不過女人們卻紛紛露出憎惡的表情,棄之不顧。
就這樣,他們堅持不懈地、一趟又一趟地在這樣的地域中來回。縱然一不小心便會從崖頂摔下,然後摔成一團肉醬,連同骨頭都可能從皮肉中穿透,他們依然拋棄了過多的恐懼感,不斷前進。
隨著時間的推移,疼痛一層層疊加,選手們也逐個完成了任務,在自己的水桶中加滿了水,紛紛累倒在訓練場上。尼爾憑借強勁的毅力取得了第一,但是與馬澤和哈爾塔相差的時間並不多。
男人們絲毫不顧面子,不成體統地坐在地面上,以平淡的眼神看著剩下的選手奮斗之景。在此中,尼爾突然站起來,對著火焰的另一面跑來的依露大聲助威︰
「加油啊,依露!你不是說要超過我嘛,怎麼可以淪落到最後?!」
目前還沒有完成的只有少數幾人,晤形也早就躺倒在地上休息了。不過,其他人已是最後一趟,可依露還需要攀登一次崖壁。此時的她已是累得神志不清,連站著的力量都沒了,更別提讓她再一次翻越岩壁。
依露隱約听到了尼爾的喊聲,也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想認輸,渴望得到承認,顛簸著身體慢慢跑來。
最後,在她穿越火線之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因為沒有蓋緊水箱的蓋子,而導致水撒了一地。這意味著,她還需要兩次取水。——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趴在地上的依露幾乎要哭了,含著眼淚無奈地盯著灑落的水,抽搐著身體卻站不起來。
「夠了吧,教官。這個女孩已經夠努力了,而且是最後一名,沒必要再繼續了!」
其他選手們于心不忍,開始懇請教官,但沒有等斯摩說任何話,尼爾痛苦地大叫起來︰
「全都給我閉嘴!」
然後尼爾緩慢地走向快昏過去的依露,看著她狼狽地倒在地上的樣子雖很心痛,但他必須得說︰
「站起來!站起來!這是你的戰斗,認輸了一切就完了!站起來,絕對不要服輸!」
「誰,誰說過我要認輸啊……」
依露哆嗦著骨頭和肌肉,艱難地從地面上爬起,沖著尼爾尷尬地笑著撿起了水箱,又一次轉身穿過了火線,朝目的地前進——
盡管依露花了許多時間,但最終還是完成了任務,這不但令尼爾十分欣喜,也證明了她可以做到。就算她的體力是這些選手中最差的,但是意志力要遠遠強于別人。
那晚,依露沒有被分配到食物,但是除了尼爾以外,晤形和菈菈等人都分給了她一部分食物,這樣也湊夠了一人分的食物。
日復一日,他們逐漸適應了每天的基礎訓練以及各種危險的測試,也習慣了只有面包和水的生活,住慣了偶爾會有臭味飄入的房間。選手之間的關系也慢慢的加深,之前有敵對情感在的人也緩和了許多。
第七日,他們迎來了一次長達三天的目標任務。
現在,屹立在尼爾等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高山,仰望不見它的高度,橫看不到它的寬,感覺就像整個世界被這座巨山阻隔了一般,可以說這里便是世界的盡頭。
這座巨山有七個通往出口的通道,每個通道都有一定距離的照明設施,但是照明的路程是不一致的。同時,每個通道的長短不同,通往的目的地也不同。
有些人需要在這座山中走上三天,體會兩天的全黑暗世界的生活,但是一出這座山便可到達指定地點。有些人只需經歷幾小時的黑暗探索,可是之後他們便需要穿越草原、森林、沙漠之類的地方。
眾人都分配到了三天的干糧和一瓶水,所有自帶的可以發光的設備都被沒收,自然不允許自帶其他食物。選手們各自配有一塊手表,這手表每隔十二小時便會發出聲響,提示選手們時間。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到達斯摩指定的地點。那是一條河,其本身並沒有特殊的危險存在。在這三天中死亡,或者沒有按時到達的選手會被取消成為角斗士的資格。
可以說,這是對他們幾天來的第一次考驗。
令尼爾驚惑的是,哈爾塔竟然笑眯眯地盯準了自己的隊伍,跟著他們一起進入了某個通道。于是乎,尼爾、依露、晤形和哈爾塔組成了一個簡單的小組,進入了這座巨山中。
他們好似闖入了一只巨大怪物的月復中,偶爾還能感受到濕熱的空氣和鬼鳴之音。尼爾與依露並排走在前方,忽然尼爾開口問道︰
「喂,哈爾塔,為什麼你要跟著我們走?」
「因為你們這群人很有趣嘛,況且由二十四個選手選擇七個通道,有其他人和你們走在一起也不奇怪啊
兩人的聲音在這極長的隧道中產生了回音,但這跟探險不同,會嚇得人毛骨悚然。到目前為止,周邊的岩石縫中還有特殊的藍色光火為他們照明。倏忽,整個洞窟猛烈地晃動起來,在震動戛然停止時,在晤形的腳下產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他完全沒有注意,一腳踩空在下陷的地上,翻倒了身體,掉往這深邃的裂縫。晤形驚恐地大叫,幸虧及時被哈爾塔拉住了手,就這樣驚險地懸掛在了裂縫的邊緣口。
哈爾塔迅速地掃視了四周,發現尼爾與依露因為躲避地震而逃得很遠,在這之間的路已經是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洞口,更甚至有大塊的岩石堵住了去路。他首先輕松地將晤形拉上地面,又大聲對尼爾喊道︰
「尼爾羅,我和這家伙從別的通道走,你們就筆直前進吧!」
尼爾知道那兩人平安無事後也放心了,想必晤形跟著哈爾塔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出事,應了一聲後便同一路繼續向前趕。很快地,他們進入了黑暗,照明的光火消失了。
在這樣全是黑暗的世界中,看不到物體,听到的腳步聲帶著回音讓人恐懼,腦中還不斷地臆測著恐怖的怪物。沒有進入幾分鐘,依露緊張地慢慢靠緊了尼爾,哆哆嗦嗦的。
就在她努力想要挽住尼爾的胳膊時,正大步向前走的尼爾停了下來,仿佛知道依露的位置一般,順利地握緊了她的手,說︰
「在這里還是拉著手走比較好,萬一迷路了就慘了
「嗯,嗯……」
依露小聲地應著,在這樣的空間里,也不必擔心自己羞紅的臉蛋被誰看到。
另一方面,哈爾塔與晤形重新回到了起點,選擇了一條通道後繼續前進。哈爾塔就像做了賊似的,從褲子的內袋中取出一小瓶酒,得意洋洋地在晤形面前晃了一下說︰
「怎樣?來一口麼?」
「呃喂!你要是被教官知道了,看他不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呵呵呵,沒事沒事!」
哈爾塔說著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爽朗地摟住晤形的肩膀,馬上又安分下來,冷靜地對他說︰
「不好意思啊,你叫晤形對吧。一開始的時候我不應該嘲笑你,你很厲害!這幾天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沒,沒有的事啦,像我這樣的人……」
這種極大的反差感讓晤形有些尷尬,不還意思地笑著撓了撓頭,就這樣被哈爾塔杠著肩膀,一起進入了這看似永無止盡的隧道中。
菈菈和麗雅選擇了同一條道路,由于覺得兩個女人摟抱在一起有些尷尬,但又不能分開,所以並肩走在一起。他們所選的通道也很快進入了黑暗,不久後,兩人同時撞在了一堵「牆」上。菈菈的鼻子被撞紅了,發出可愛的尖叫聲︰
「好疼!我們撞到牆了麼?」
「怎麼可能,那個該死的教官說過這七條路全是通暢的才對啊!」
就在麗雅咒罵斯摩是否傳錯了指示時,那堵「牆」開口說話了,而且顯得十分難堪︰
「對不起,你們撞到的不是牆,是我——嵐成久
「搞你個鬼啊,別拄在這里行不?」
麗雅踹了他一腳,非常氣憤,因為剛才著實有些發慌。卻听那個大塊頭唯唯諾諾地道來︰
「那個……能允許我和你們一起走麼?其實我很怕黑
「呃,呃哈哈哈……他,他說他怕黑?!噗噗!」
菈菈沒素質地笑出了聲,不過嵐成久並沒有責怪的意思。最後兩個女孩同意了他的請求,每個人拉著菈菈的鐵鏈,防止走散。
馬澤選擇了人群最多的一條路,但是很快甩開了他們,獨自快速地想要通過黑暗。他的性格著實不適合與其他人相處,不過他也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只是在處事方面顯得笨拙罷了。
視線再一次回到尼爾與依露的身上,他們在一片黑暗中行走了將近兩個小時,依舊完全看不到出口的光亮。也許他們需要在這樣全黑暗的世界中走上三天,這對精神絕對是一種摧殘。想到這里,依露就起了雞皮疙瘩,渾身哆嗦了一下黏住了尼爾的身體。
「怎麼了?這里很冷嗎?」
「不,不是的。只是——」
「你等一下
尼爾的說話聲很輕,因為他也不喜歡在這種場合听到鬼哭似的回音。說著,尼爾放開了緊握著依露的手,月兌下了自己的黑色外套。當然依露只有在他的外套披上自己身體的瞬間,才明白了剛才尼爾做了什麼。這讓她的心口涌竄起一股暖流,又微微將身子縮攏在大衣中。
其實這麼多天以來,生活的節奏突然變得很快,尼爾一直擔心依露會受不了變化,因為他們之前過的生活雖然平凡但很舒緩。平時沒有時間問的事情,他可以現在對依露說︰
「吶,依露,你已經適應這樣的生活了麼?」
「差不多了吧?」
「你看,現在我們已經累得夠嗆,更何況成為角斗士之後。總有一天我會舉起反叛的旗幟,那樣子日子會更艱難。你真的覺得與我做同樣的事情正確麼?」
「正確?尼爾,你覺得什麼是‘正確’呢?」
「……我想,只要做自己認定的事情,那就是正確的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同時我認為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懷疑自己。也許他們會說曾有一段時間發現自己錯了,但這個‘錯’也是建立在認為自己的‘錯’是‘正確’的基礎上才加以體會和改正的。
所以,不論是我還是你,包括所有人,都正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請不要再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不強大,但我也不會服輸的。尼爾,你不是說過,要一起變強嗎?」
「呵呵,是啊。一起變強吧,然後把這個腐朽的世界推翻!這個世界的人類應該活得更加有尊嚴!」
兩人說得很起勁,不知不覺整個氣氛變得活躍起來,忘卻了自己正處在什麼境地。同樣的,在不知不覺中,他們走出了黑暗的隧道,一片遼闊的森林逐漸清晰了他們的視野——
哈爾塔與晤形也很快地發現了出口,之後那一瞬間進入他們視野中的是一大片廣袤無垠的草原。哈爾塔顯得格外興奮,丟下晤形一溜煙就飛奔出去。
他大笑著在草地上飛奔,好似馬兒終于回到了這片故土一般開心。不過這片草原沒有任何生機,只有蕭條的冷風吹著,天空也陰沉沉的,估計有一場暴雨會襲來。但哈爾塔沒有注意,又神秘兮兮地揮手示意晤形趕過來,對他說︰
「你知道人們在草原中沒了食物,會吃什麼嗎?」
「……吃草麼?」
「怎麼可能!」
晤形的回答立馬被否決,然後哈爾塔找了一塊比較干淨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暴突出貪婪的雙眼,用雙掌在地面上惡劣地進行打擊。
在一陣暴躁的攻擊之後,哈爾塔腳下慢慢爬出了一只只與蜘蛛極為類似的生物,還帶著濃密的黑毛,惡心極了。盡管晤形站在比較遠的地方,還是捂著嘴巴退後了好幾步,生怕那些多毛多腳的蟲子爬向自己。
哈爾塔隨手抓了一個,麻利地活生生地剝去了蟲子的皮,從中露出雪白的肉,就像荔枝般女敕滑潔白。但是蟲子憑借頑強的生命力還彈動著腿,令人反胃的毛黏滿了哈爾塔的手掌。
可他沒有顧忌太多,一口吞下了白色的肉,露出十分欣慰的表情,就像喝了口高濃度的酒一般暢快,邀請晤形一起品嘗。
當然,晤形非但沒有接受,反而對哈爾塔這人的品行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
……
尼爾與依露激動地告別了黑暗的世界,進入森林中後卻被突然襲來的暴雨困在了一個山洞中。這里不但潮濕而且悶熱,剛才的傾盆大雨淋濕了他們的衣服,盡管生了火,卻絲毫沒有取暖的功效。
時間已是晚上,到了野狼們活動的時候。火光在黑暗的洞窟內閃爍,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之後,映照在石壁上。
尼爾哆哆嗦嗦地抱著腿坐在火堆前,這樣下去一定會感冒發燒的。到時候別說繼續任務,連活下去都成了問題。于是依露紅著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尼爾,一邊月兌下他的衣服,一邊輕聲說︰
「我們把衣服月兌了吧,不然會著涼的。現在氣溫也不低,光著身子總比穿著濕衣服強
「嗯好吧……哎?等等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本沒有多想什麼的尼爾,因為看到衣露的肌膚從被淋濕的襯衫中顯露出來,才明白剛才她的話中包含的意思,緊張地站了起來,趕緊搖頭。
「真是的啊,尼爾!快坐下來,把衣服月兌了!人家都沒有不好意思,你一個大男人羞什麼啊。況且……」
「況且什麼?」
「什麼都沒有!快月兌了就是!」
為了遮羞,依露氣嘟嘟地拉著尼爾的耳朵,將他拽到在地上,命令他坐著,月兌得只剩下一件內褲,然後又找了一根木桿,在火堆的上方掛起他的衣服。接著,依露走到了洞窟的深處,警告尼爾不準偷看後,先月兌掉了鞋子與長襪,又慢慢月兌去了濕漉漉的衣服和褲子……
「好了哦,千萬不準往後看!」
依露用顫巍巍地聲音說著,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尼爾的背後,尼爾因為實在尷尬地很,不小心回過頭——在昏黃的火光下,全身**的依露被尼爾一覽無余。依露全身的體溫即刻上升了幾度,捂著胸部,滿臉通紅地一腳踹在尼爾的臉上,尖叫著硬是把他的頭扭了回去。
「尼爾!你……」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望著尼爾連聲道歉的樣子,依露也沒有過分責怪他,最後笑著靠在了他的後背,兩個人的肌膚就這樣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互相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冷靜下來後,依露也不那麼容易害臊了,雙手抱著膝蓋,深情地仰望著被火光燻黑的岩塊,說︰
「我已經不想再有那樣的回憶了,看著叔叔和阿姨死在我的面前,看著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是件多麼悲傷又憤怒的事情。所以我會變強的。極人和巨人們殺死了我們這麼多人類,又把我們逼迫到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早晚有一天,我們要奪回屬于我們的世界,然後用這雙手,親自去開墾屬于我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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