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蕘認真地打量著裘凰，她沒從裘凰身上感覺到一點兒醫者的氣質。
醫者一般都是沉著冷靜，淡然如水的君子之風，可是裘凰呢，一副隨時可以炸毛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
不過，許清蕘也知道只是不像而已，她知道裘凰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
醫仙樓未來的樓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一只隨時會炸毛的火雞居然還有這種技能，木雋逸隨之轉過來看著裘凰，先是為阿零而高興，然後再是郁悶，原來他真的不是故意靠過來的……
剛才那個烏龍，只能是烏龍，不過閥才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是該好好教訓了！
「你們這里等著，我和管家一起進去……」許清蕘轉身，這話是對著閥才和塔麗說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清蕘不是很信任他們，另外也是一堆人進去，怕打擾裘凰診斷。
木雋逸對著閥才點了點頭，就跟了進去了。
許清蕘管家說的順口，木雋逸也听得順耳了，只有可憐的閥才傻掉了，完了完了，他們家師兄真的被勾走了，而且還是人家當管家去了……
啊啊……他師兄究竟是哪里像管家了呀！他瞬間覺得自己的心髒弱爆了……
躺在床上的阿零，十足一個睡美人，安靜中帶著股與生俱來的冷傲，這是醒著的阿零不會有的，或許睡著的時候，才是她真正氣質毫不遮掩的時候。
裘凰認真看著阿零，隨即他雙手開始施法，這個時候的裘凰和之前在大廳里咋咋呼呼的裘凰，完全不一樣，就算是一席紅衣，也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裘凰的手勢很復雜，而且越來越快，漸漸一層的薄薄的光幕成型。籠罩在了阿零身上，裘凰的法術停了下來，同時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怎麼樣……」許清蕘急忙問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心急。按理來說，她和阿零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她就是心急了。
木雋逸也是盯著額頭冒汗的裘凰看，這半年阿零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每天吃吃睡睡，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對阿零也是從一開始的責任，到現在的發自內心的關心，阿零的叔叔也不是白叫的。
裘凰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到了屋內的窗戶邊兒的茶幾上坐了下來。對著許清蕘和木雋逸指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說吧……」
許清蕘已經確定裘凰確實看出了阿零的異狀了，至少比之前的那些醫者好多了。
「她的情況很復雜，」裘凰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笑容，這是很少見到的，足以說明阿零的病情不簡單。或者不僅是病了而已。
「她的體內……封印著濃郁的死氣，按理來說，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存在于世的，」
裘凰轉過頭看著許清蕘的眼楮說，可是那里面一片虛無，倒讓他滯了滯，果然是妹紙。眼神都和他哥那麼像……
「和你們想的恰恰相反，她正是因為這種死氣才能一直活著，同時也才能青春不老……」他一開始也是以為阿零是因為死氣才病了，可事實上不是，她是因為缺少新鮮的死氣才病了的。
「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幾百年前就有一個魔門散修。為了保持青春不老，就靠吸食死氣來保持容顏。
可是這死氣得是新鮮的死氣，她為了這些死氣，造了無數的殺孽，先是凡人。後來是低級修士，再後來涉及到了部分門派弟子的失蹤，才被查了出來，最後還是天一宗聯合眾正道門派，才將她伏法，而我醫仙樓也正好有這段記錄。」
「為什麼她需要死氣？」許清蕘可不覺得阿零是為了什麼長春不老的，她明顯心智隨著年齡一起限制了。
「她曾經被重傷過，或者說，她曾經死過，但卻被救回來了，在修煉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死復生的情況出現，何況是修士，自然是非常之法了……」
裘凰也是黑著臉，他知道這種情況在正道的眼中，尤其是木雋逸，天一宗的人大多都是一根筋，想要救阿零，很簡單，殺人奪魄，吸食新鮮死氣而已，而他醫仙樓也在正道之列……
「什麼樣的重傷……」許清蕘腦袋微垂，轉而看向了靜靜躺著的阿零，幾乎死了，不，是死了，那是怎樣的重傷！
「道基完全被毀，修為被吸食而光，只怕是被采補而死的，所以只有源源不斷的死氣才能不斷修復她的傷，那些重傷已經好了……」
可是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再沒有比這種死法，更為的悲慘的了，采補致死，采補致死……
許清蕘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那種超乎尋常的冷靜，才更加可怕，裘凰撇開頭，不敢和這樣的許清蕘對視。
木雋逸吃驚的同時，也在糾結著心痛著，阿零的天真浪漫、赤誠如雪是讓他最為珍惜的東西，所以他才會對阿零這麼好，阿零要黏著他，也好脾氣地讓黏著。
可是阿零卻是靠無數人的死氣活著的，說明阿零很可能，不，是已經為了活著，殺了很多人了，可是在听到了裘凰的說法之後，他又感覺到了無以復加的心疼，連帶著對許清蕘的心疼，這和他一直所認知的價值觀念發生了劇烈的沖突，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許清蕘，面對阿零才好……
幾百年前的事情，听裘凰說起，他也有了一定的印象，這件事至今都是正道除魔衛道津津樂道的一件事之一，可是阿零也要成為被除魔衛道的對象，他就不可控制地猶豫了，這個猶豫佔了多少的成分，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許清蕘才不會在乎旁人的生命的，殺人就殺人，死氣就死氣，可是他呢，他是不是又要走到許清蕘的對立面，他是不是再不能將許清蕘拉回正道了呢……
「你不要激動，我們听他說，」他看著裘凰，多麼希望裘凰可以有辦法救回阿零，同時可以不要以這種方式生存著呢。
許清蕘冷冷瞥了木雋逸一眼，冰冷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泄露出來，他和裘凰都不知道此時的許清蕘在想什麼。
「我沒有辦法，就算是我師父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她，本來就是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人，也許……」也許就讓她這樣走吧……
也許什麼，直覺讓他不敢再說下去，只能黯然地搖了搖頭，他貌似沒有幫上忙，反而放情況更加負責了。
一時間房間里靜得可怕！
「我想知道，沒有死氣，她可以維持多久……」許清蕘經過了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終于開口了，裘凰不知不覺松了口氣，這種靜默實在是太難受了。
「如此下去不超過一個月……」裘凰沒有撒謊，確實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了，若是要阿零恢復正常，這第二層的人只怕還不夠，如此逆天的活著，就是要如此血腥的手段，他不知道許清蕘會怎樣選擇，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作了這樣選擇的許清蕘。
「你們出去吧……」許清蕘揚了揚手，沒有看木雋逸，木雋逸的木性和正義，她很清楚，她之前還以為能夠讓木雋逸繼續照顧阿零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木雋逸起身離開，他也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按說在以前根本就沒有想的必要，可是現在的他，似乎只要呆在這個房間，只要看著許清蕘和阿零，他就無法思考，更別說做出決定了。
裘凰看了再看，也是起身離開，同時把這間冰霜閣全部都租用了下來，在這附近住著。
「天緣，你有辦法嗎？」
許清蕘坐到了床邊看著安靜睡著的阿零，輕輕呢喃著，她不在乎什麼天下蒼生，無邊殺孽又怎樣，舉世皆敵又怎樣，可是她該死地知道阿零在乎，她就是知道，若是阿零知道她是以這種方式活著，她肯定不會再吸食死氣了，而她似乎也是隱隱察覺了，才不再排斥吃藥，才會和當年救她的人失散了……
什麼正道，什麼天下蒼生為己任，許清蕘該死的反感死了……
天緣出現在了阿零的上方，身上的五彩流光不斷地向阿零體內而去，一會兒之後，他看著許清蕘欲言又止。
「說吧，不需要顧忌，也不可以隱瞞……」
許清蕘淡淡說著，已經冷靜到了非人的地步了，這就是許清蕘了，這種時刻也只有她才會這麼的冷靜，她都已經有了，為阿零做殺戮天下儈子手的覺悟了。
「有……」天緣恨不得自己不說這個有，可是許清蕘的絕然和這種反常的淡然，讓他說不出沒有，也做不到隱瞞了，「還記得……生命靈珠嗎？」
「生命靈珠里的生命靈力是死氣的絕對克星，也只有生命靈珠，才有氣死復生的可能，只有生命靈珠才可以徹底讓她擺月兌這種頻死的絕境，可只有認主的生命靈珠才可以，」
天緣說著，可是他的目光卻很冷然，對的，他還沒有說可是……而許清蕘也隱約地知道這種可是……
或許，一開始尹景要許清蕘尋找這個生命靈珠，就是想要給阿零準備的，可是因緣際會，卻救了許清蕘一命……
ps︰
下午6點左右還有一章，補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