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動了,不追了……」胡家仙一坐在了沙灘上。
陳莫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享受著海風撫模的胡家仙,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上去。
聰明是天生的,但是智慧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命運這個老師的教育下慢慢生成的。
毫無疑問,胡家仙是陳莫通向大千世界的見證人。一天之內,胡家仙即為陳莫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又為陳莫上了「人鬼殊途」這一重要的課程。
不知不覺間,陳莫徹底打開了心門,將胡家仙亦親亦師亦友的女人,當成了可以信賴的人。
也許很多人都覺著,胡家仙教了陳莫這麼多,陳莫就算不以身相許,也應該感恩戴德才對。但是,對于一個從小到大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來說,能夠徹底信賴一個人,比任何表達方式更來得有力。
「想什麼呢?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家伙!」胡家仙不懷好意地笑道。
陳莫微笑著走到了胡家仙身旁,伸手說道︰「胡姨,地上涼。」
胡家仙風情萬種地沖著陳莫嫵媚一笑︰「你不怕我趁機把你撲倒?」
陳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胡姨,別鬧了。要是你真想把我撲倒,在病房里邊就撲了。」
胡家仙拉著陳莫地手站了起來,一邊拍打著上了沙土一邊說道︰「你小子不笨,不過……還是不夠聰明。姨更喜歡敢把我撲倒的男人,而不是被我撲倒的男人。你已經算是踏上了冥事這條路了,有什麼感想沒有?」
「感想……沒有,就是覺著挺玄乎的,比小說還要玄乎。對了,胡姨,我這次沒有擦血,怎麼也能看到許楠?」說著說著,陳莫就想到了這個奇怪的事情。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竟然就能看到躲在靈堂的角落里抽泣著的許楠,這讓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胡家仙若有所思地說道︰「應該是因為心香的緣故。」
陳莫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心香?我很久之前就已經被媽媽騙著開始心香的修習了。為什麼以前沒有看到?」
胡家仙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以前只是在練,並沒有用。可是你現在已經用過一次了,雖然沒有成功,但你的確是用了。以後在遇到任何陰冥事物的時候,心香都會自然而然地做出反應。你剛剛是被氣昏了頭,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你以後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每次都像今天這樣的話,恐怕你會被那些孤魂野鬼煩死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情緒還會被那些家伙引導。」
「難怪……我就說剛剛怎麼覺著怪怪的呢。」陳莫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剛剛在靈堂里邊看到那個面泛青紫的許楠時,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的對話,但是許楠的遭遇就像是回憶一樣,一一浮現在了自己腦海中。
「不管是什麼樣的修行,都得從心開始。師父管了你十八年,除了想要讓你把所有東西都記下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鍛煉你的心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情這個主觀原因影響了師父對你的教育,他一直訓練你的東西卻成了你最缺少的東西。轉輪符、六道請神訣再到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表明你的心智還不夠成熟。不過沒關系,以後多經歷些事情就好了,胡姨會在你身邊好好教導你的!」
正經話沒有說幾句,胡家仙又露出了不正經的一面。陳莫哭笑不得地看著挽著自己胳膊的胡家仙,更準確點說,他看得是胡家仙那對已經被他的胳膊擠壓變形的大饅頭。
胡家仙注意到了陳莫正在色眯眯地盯著自己看,本來勾引成功的她應該得意才對,可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臉上竟然露出了自嘲地笑容︰「你是不是覺著胡姨挺下賤的?」
「不,我一點兒都沒這麼覺著!」陳莫不假思索地叫道。
胡家仙苦笑著說道︰「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是什麼樣的女人我自己清楚。走上了冥事這條路,很多事情都將身不由己,不過你放心,胡姨最多也就是佔佔你的小便宜,不會亂來的。」
「難道胡姨這麼奔放是因為什麼難言之隱?」陳莫的心里邊不由就犯起了嘀咕,像胡家仙這種姿色的女人,別說是男人了,就算是狗見了都會想上前蹭兩下,可是她竟然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來,雖然看上去像是在逗陳莫玩,但是這玩的也有些太露骨了一些。比如現在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在調戲,而是。給了陳莫一種,就算自己把她摁倒,她也不會反抗的信號。
「走吧,回去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到省城報到!」胡家仙就像沙灘上大多數女人一樣,幸福地挽著同伴的胳膊默默前行著。但是陳莫卻沒有辦法像沙灘上的男人一樣,去對身邊的女人說一些情話,他能做的,只是盡量讓胡家仙的雙手不至于太累。
當兩個人走到了那被路燈照得通明的公路上時,胡家仙這才松開了陳莫的胳膊。
「到底是什麼原因?」陳莫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一臉好奇地看著胡家仙問了起來。
胡家仙捋了捋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似笑非笑地說道︰「沒什麼特別原因,就是冥事做久了,身上的陰氣太重,傷了心神。只有這種小處男,才可以幫助我清心養神,所以一看到你……就會心癢癢。」
「你是極陰之身?」陳莫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嘻嘻,逗你玩的,這個小傻瓜,這種話你都信!快走吧,時候不早了!」胡家仙俏皮地眨了眨眼,就像一個陰謀得逞的小孩一樣,無比歡快地朝著不遠處的療養院大門走了過去。
她笑得越是開心,陳莫對此就越是深信不疑。
根據《尸魂志》的記載,女人生性屬陰,別說是長時間接觸這些東西了,就算是在陰氣太重的地方呆久了都會導致陰氣過盛,從而出現那對陽氣特別的狀態。比如那些在夜間活動的小姐,不要以為跟男人做的多了她們會煩,恰恰相反,她們非但不煩,而且還十分願意跟那些特別厲害的男人一起玩兒,由其是處男,倒貼錢都行。原因很簡單,她們需要純正的陽氣來幫助她們保持陰陽平衡!
普通人都會如此,更別說像胡家仙這種終日與冥事為伍的女人了。從事冥事的女人,一旦出現這種狀態,都會被定義為極陰之女。以前陳莫在背《尸魂志》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希望自己能夠踫到個極陰之女的女人。因為根據書中所述,越是陰氣重的女人,越是漂亮。特別是對于那些陽氣重的男人來說,她們散發出來的氣息,更是一種要命的。
沒想到,夢寐以求的女人現在竟然就出現在了自己身邊。難怪自己會對胡家仙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原來她是個是極陰之女啊!
「難怪見了她之後我就一直胡思亂想,原來是條件反射啊,還以為自己變態了呢……」
「要真是這樣,那胡姨豈不是很痛苦?老忍著也不是個辦法啊,要不……找個機會……幫幫他?」
「找個機會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極陰之女,要真是……幫她擺月兌困境也是應該的。就算爺爺知道了,也不會怪我吧?」
也許是因為給自己找到了胡思亂想的借口,陳莫的腦子里邊現在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了,除了幫助胡家仙擺月兌困境之外再無其它。雖然美其名曰為幫助胡家仙,但實際上是怎麼想的,恐怕就是那司馬昭之心了。
已經走到療養院大門口的胡家仙,見到陳莫竟然還愣在原地胡思亂想著,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這個傻小子,是在為自己的賊心找賊膽嗎?要是他真的……呸呸呸,我在想什麼呢,他可是叫我姨!」
胡家仙像個神經病似的自言自語一番後,直接就不再等陳莫,抬腿就朝著自己所住的那套別墅走了過去。
看到胡家仙已經進了療養院,陳莫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剛走了沒兩步,陳莫就被一個正跪在地上燒紙的小男孩吸引了注意。
「 ……」
衣衫破爛的小男孩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信徒,跪在地上拼命朝著那堆正在燃燒的黃紙磕著頭。
「求求你們,放過我媽吧,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們放過她吧……」
一邊哭訴一邊磕頭的小男孩,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無論是游客還是散步的本地人皆是駐足在遠處,對著小孩指指點點著。
陳莫走到了議論紛紛的人群旁邊,好奇地听了起來。
小男孩叫趙文龍,今年六歲,本地人。
父親本是青大歷史系教授,母親是青大附中語文老師。夫妻二人,一個在閑暇之余幫人做一些古董鑒定,一個在節假日的時候開辦輔導班,所以家境還算富裕。
本來應該是幸福的一家,卻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意外而導致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去年三月,趙長青在古董鑒定上出了岔子,被人以詐騙罪告上了法庭。不僅丟了工作,而且還被抓了起來。
劉慧不得不把房子賣掉來救老公,人雖然救出來了,但是這魂兒卻是不知道跑哪去了。每天除了自言自語之外,就是躺在床上發呆。
劉慧領著他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是一時受不了打擊,精神出了點問題,給開了點藥就回家了。藥雖然按時吃著,但是這趙長青的病卻始終不見好。
後來,劉慧听了別人的建議,找了個大仙兒給趙長青看了看。
大仙兒給出的結論是,有一個黃仙和狐仙都看上了趙長青,想要借著他的身子出堂,只要開了香堂就好了。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憚度,劉慧按照那大仙兒的說法給那黃仙和狐仙開了香堂。
香堂開了之後的半年里,趙長青確實變正常了,不僅幫著劉慧買菜做飯,而且還找到了工作。
就在劉慧覺著一切總算要過去的時候,真正的災難卻是突然降臨。
春節,趙長青領著妻兒回鄉下老家過年。臘月二十九那天,他要去給祖宗上墳,由于他已經半年沒有犯過病,再加上上墳這種事兒女人和小孩本來就不便去,劉慧就沒有跟著他去。
劉慧正在幫親戚忙活著年夜飯呢,同去上墳的人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說是趙長青瘋了,正在那里挖人的墓碑。
劉慧跟著親戚跑到了墳林。等她趕到墳林的時候,墳林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
那被人打得不成人樣的趙長青,正用月兌皮露骨的手挖著墓碑。
想要上前的劉慧被村民們攔住了,好幾個被趙長青咬傷的人都害怕她被趙長青傷到,不敢讓她過去。
就這樣,劉慧眼睜睜地看著趙長青將那那塊四百多斤重的墓碑挖了出來、背在了身上,將它和另外六塊墓碑摞在了一起,然後就像是和人領似的,蹲在墓碑前面有說有笑著。
警察趕到之後用電棒將趙長青電暈,送到醫院後,趙長青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而亡,最詭異的是,他竟然是笑著死的。
趙長青死後,劉慧十分自責,一直都在怪自己當時沒有管他。不知道是因為過度自責,還是因為周圍的閑言碎語,回到青市的劉慧也開始變得瘋瘋顛顛起來。
二月份的時候,神智不清的劉慧被人在出租房里被自己曾經教過的學生強暴,而且還是三個!那天之後,很多男人,都以探望劉慧為由去了趙文龍家,都是被以要和劉慧商量事為由把趙文龍給支了出去。年僅六歲的趙文龍哪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還傻傻的將他們當成了來幫助自己和母親的叔叔伯伯。
若不是後來知道女兒、女婿遭遇的姥姥從老家趕來時撞見了一個混蛋,恐怕這種事情還得繼續下去。
文龍姥姥報了案,把那個混蛋給告了,後來又根據文龍的口供,陸陸續續抓到了幾個人。很多人都怕自己的事兒被捅出來,紛紛拿著錢到文龍家。雖然他們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文龍姥姥心里邊清楚的很。這個做夢都想要給女兒討個公道的老太太,含淚收下了那些錢。因為沒有錢,她就沒有辦法給女兒看病。
文龍姥姥拿著那些錢,帶著劉慧四處看病。可惜的是,劉慧就像當初的趙長青一樣,無論是看什麼醫生、吃什麼藥都沒用,哪怕是吃了安眠藥,她都能在睡著之後坐起來自言自語。
文龍姥姥是東北人,東北人本來就對出馬仙的比較相信,再加上周圍鄰居所說的事情,文龍姥姥就找到了當初那個幫趙長青立開香堂的大香,希望仙能幫著看看劉慧。
大仙看到劉慧後,就說那黃仙和狐仙在趙長青死後就跟著她了,要重新開香堂才行。
文龍姥姥听了大仙的話,出去買香紙和供品,誰都沒有想到,一出家門口,就是文龍剛剛燒紙的地方,她竟然出了車禍。
文龍姥姥死了之後,劉慧突然就恢復了正常。
不僅從對方手里要到了賠償,還把文龍姥姥的骨灰送回了老家,也將文龍托付給了老家的親人。
從老家回來之後,劉慧並沒有去找那些曾經欺凌過她的人算帳,而是找到了那個曾經把趙長青告上法庭的古董店老板,把他給捅死了。捅死他之後,劉慧又找到了那個出馬仙家里,把他也給捅死了。然後她就從五樓跳了下來,雖然停在樓下的搬家公司的車救了她一命,但是她要面對的是兩項故意殺人的指控。
劉慧沒有上訴,直接認了罪。已經準備好去死的劉慧,做夢都沒有想到趙文龍會獨自一人坐火車從東北老家來到了青市。
年僅六歲的趙文龍,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救母親。他只能是學著當初母親救父親、姥姥救母親的樣子,到路口燒紙、磕頭……
「哎,真是造孽啊!要不是那個天殺的神棍,一個好好的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和神棍沒有關系,虧劉慧還是個老師,這種事她也信?她就應該把老公送到精神病院去!」
「站著說話不腰疼,沒听大媽說了去醫院根本沒用嘛!」
「再沒用也比找個出馬仙好吧?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這一套,只能說是她的愚昧導致的這一切!」
「你特媽的那是嘴還是 ,說話怎麼和放屁一個味兒?」
「你怎麼罵人啊……」
「罵你,老子還打你呢!」
感性的人听到這種故事都會報以同情,甚至會像那幾個年輕姑娘那樣偷偷抹眼淚。但是理性的人,卻是不會盲目的可憐別人,而是首先從中找出問題所在。但是……你找問題歸找問題,你特媽的能在自己心里找嗎?要不是有人先下手了,陳莫都想讓那個說話跟放屁似的四眼田雞閉上嘴。
魁梧的山東大漢收拾一個瘦弱的四眼田雞根本沒有任何懸念,把小四眼逼得落荒而逃的漢子並沒有因為這近乎意舉的勝利而開心,眉頭反倒是比剛剛听故事的時候擰得還要緊。
這個時候,趙文龍身前的紙已經燒成了灰,只見他從褲兜里邊掏出了一個塑料袋,用小手一點點將紙灰裝進塑料袋里之後,這才起身離開。
就在陳莫琢磨著為趙文龍做點什麼的時候,那個大漢已經抬步朝著趙文龍走了過去。
一個身高直逼兩米的壯漢想要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做點什麼,那還不和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嗎?
最重要的是,從這家伙的面相可以看出來,他並不是什麼正經人。萬一他是個人販子,那趙文龍不就麻煩了嗎?
為了以防萬一,陳莫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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