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怕果，菩薩畏因，老和尚我只愁沒因無果……」
老僧扛著鄭辰，悠哉悠哉地唱著五音不全的尷尬曲調，他一步百米，縮地成尺，轉眼間便向北行了數十里地，竟是向著山里行去。
鄭辰在他的背上，掙月兌無果，知曉在此僧手中極難逃月兌，故而只是留意著四周，時刻警戒著等待著機會。
那老僧行了幾分鐘的路，早已走進了群山之中，又沿著崎嶇的山路趕了幾分鐘，才在山溝溝里的一座破敗的小寺廟前停了下來。
「砰！」
老僧隨意地把鄭辰給丟在了地下，敲著門吆喝道︰「乖徒兒，快開門，老和尚我給你帶來了個好東西！」
沒過一會兒，就听聞門的另一邊傳來了急匆匆的細碎腳步聲，就聞那人抵著門，聲氣地問到︰「師傅，不是又沒綁到錢財吧，又拿些什麼玩意兒來糊弄小孩子！」
老僧撓著頭皮尷尬地嘿嘿一笑，看了看鄭辰才一臉正經道︰「這次真的是好東西，好東西啊！你開門看下就知道了！」
「唉……」
只听聞門對面傳來一陣清幽稻息，又听得「吱扭」一聲，門開了，露出一個圓滾滾的白昝可愛的小腦袋，年約四五歲光景，左顧右盼地看了下，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楮直直地看了鄭辰有十秒之余，才一臉惋惜地繼續縮進了門里，「砰」地一聲，又重重地把門關了起來，只留下一聲頗為可愛的冷哼之音。
老僧皺著眉頭一臉尷尬地瞥了眼鄭辰，見他沒有取笑自己，這才又恬不知恥地討饒道︰「乖徒兒，為師是沒綁到錢財，可為師給你綁了個師弟回來，以後你有什麼事情盡可吩咐師弟去辦，多少威風!」
「我要吃肉！」
門對面依舊聲氣，輕聲呢喃著與世俗格格不入的言語。
「你看這師弟，人高馬大的，若是以後有誰欺負你，你小手一揮，這師弟還不是如狼似虎地為你撲上去撕咬敵人,多少威風！」
……
尼瑪，當我是狗啊……
鄭辰怪異的眼神瞥了眼老僧，見他諂笑著一個勁地向著自己點頭哈腰著，似乎人並非想象中的那麼壞。
「我要吃肉！」
小和尚依舊不依不饒，繼續抵著門撒嬌著。
「哎呀，我的小祖宗，有了小師弟，還怕沒肉吃麼，等下讓你師弟去山里抓些野味來讓你嘗嘗！」
小和尚沉默了片刻，才「吱扭」一聲又把門打開了，看著鄭辰微微思索了下，又說道︰「我要吃老虎肉!」
「好！好！就是老虎肉！」
老僧沖著鄭辰砸吧了下眼楮，這才一溜煙地跳進了門里，像個孩子一樣沖著小和尚傻笑了一下。
小和尚立在門口，見鄭辰依舊坐在地上不起身，疑惑道︰「師弟怎麼還不進來？」
鄭辰看了下老僧，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進了寺門，小和尚這才「吱扭」一聲，又把古樸的寺門給合上了。
鄭辰跟著小和尚進了小寺廟，原本就詫異古寺門口腐朽的寺門，如今其中，一路瀏覽，低矮的籬笆稀稀拉拉地圍繞著黃土泥牆，圍欄里搭著幾座木質建築，勉強支撐，能算做房屋。歲月侵蝕，木質結構的房屋風雨飄搖，搖搖欲墜。中間的木質房屋的中央坐著一尊佛像，泥身，土灰色澤，如同布滿灰塵，昏暗不明。佛像前有個案幾，空空無物，連半分香火也沒有。佛像的邊上還有一張腐朽的木桌，木桌便放著兩張高低不平的長凳，其余房間內竟是別無他物。
好個山溝里破敗的小寺廟！
恍惚見，鄭辰覺得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回了古代，不想如今二十七世紀，竟還有如此簡陋的地方。
小和尚領著鄭辰進了佛堂，見那老僧早已坐在了桌子邊上，這才想起什麼，眼巴巴地看了看老僧，又突然想起了剛剛他說鄭辰會給他弄肉的承諾，這才轉過身來，砸吧了下嘴巴一臉幽怨地對著鄭辰有氣無力地說道︰「師弟，我餓了……」
鄭辰一愣，轉而看向那老僧，那老僧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上前解圍道︰「你師弟趕了大半天的路了，況且天色已黑，不如明天再去給你打獵，今天晚上為師親自下廚，給你們弄點豐盛的晚餐！」
老僧剛說完，生怕小和尚不答應，立馬急匆匆地跑出佛堂，只一會兒，又屁顛屁顛端著一盤清粥，三個干癟的包子笑呵呵地把它們放在了桌上。
「吃吧！」
老僧拿了個包子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見小和尚依舊鼓著面頰一臉的不開心，又拿起一個包子狠狠地塞進了小和尚的嘴里說道︰
「吃吧！老和尚我難得下廚，乖徒兒好歹也給點面子不成！」
「冷的！」
小和尚反復地嚼著干癟無味的包子，難以下咽，又可憐巴巴地看了看鄭辰，帶著哭腔訴苦道︰「師傅連熱也沒熱，就下廚拿了趟稀粥和過期的包子來糊弄小孩子，師弟，我們再另外去尋個好師傅吧！」
鄭辰被這對活寶師徒弄得哭笑不得，見小和尚訴苦，只朝他輕笑了下，見他們喝粥吃包子，也覺得餓了，便拿起一個包子往嘴里塞。
干癟，發酸，果然是個狠心的師傅……
「哎呦，我的乖徒弟，乖祖宗，老和尚我掏型肺地對你，你竟然要把我獨自一人扔在山中了，哎呦，蒼天啊，大地啊，佛祖啊，你叫我一個老人家可怎麼活啊，孤伶伶地遭人唾棄……」
「好啦好啦！」
小和尚皺起了眉頭，一口吃下了最後的包子，又喝下了僅剩的清粥，一臉無奈地看了看老僧，又瞥了眼鄭辰，見他剛喝完清粥，這才勤快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不由得似大人一般嘀咕道︰
「老跟個小孩子似得！」
老僧笑呵呵地看著小和尚收拾東西廚房，這才眯著眼楮一臉詭笑地看著鄭辰，直到看得他心里發毛才幽幽道︰「你既然進了我的廟，吃了我的齋，不知這份恩情該如何償還？」
廟是破廟，齋是清齋，這份恩情可真夠重的！
鄭辰覺得眼前的老僧不可用常理推斷，不曉得他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是真的想收自己為徒？
若是個好師傅，倒也不差，只是如此瘋癲之象，鄭辰只覺得心里沒底，是福是禍難以分清。
「小女圭女圭，好壞倒是應上一句，若是不允，省得老和尚我去山中獵虎，只把你曬干了腌制著給我那乖徒兒享用！」
有點意思，鄭辰並不氣惱，看著老僧禿頂的山丘冷笑道︰「要殺盡管來，老子不與惡僧為伍！」
「惡僧！」
老僧笑吟吟地看著鄭辰，戲謔道︰「這名號不錯，老和尚我十分喜歡，小女圭女圭不如說道說道，老和尚我是如何十惡不赦，遺臭萬年的！」
「……」
鄭辰一時語塞，回想起種種，卻發現這老僧口中雖然惡毒，可行為倒是沒一點壞跡，看不透啊！
見鄭辰猶豫起來，老僧又繼續笑道︰「小女圭女圭想來執著于善惡，可世間紛亂，孰善孰惡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善惡自有天理公道，如何說不清！」
老僧撫模了下自己油光發亮的禿頂，搖著頭笑道︰「狼吃羊，不知是善是惡？」
「此是天道，本無善惡！」
「可羊卻不是那麼想的！」
看著鄭辰若有所思，老僧又繼續說道︰「世間萬物，都尋求生存，已己為主，損已即為惡，利己即為善，如此，即為善我者善，惡我者惡,此理，不知小女圭女圭以為對不？」
見鄭辰點了點頭，老僧又繼續說道︰「可什麼是善我，什麼又是惡我？世間紛亂，如何能說得清！我打你，這是善你嗎？」
「當然不是！」
「可若我是為了教育而打你，這是嗎？」
「……，是吧！」
「但若是我的教育是錯的，卻又打了你，這又當如何定奪？」
鄭辰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若你本心是為我而好，即是善我！」
「如此說來，天下好心辦壞事的蠢蛋都是大善人咯？」
見鄭辰依舊深思不言語，老僧又笑著說道︰「按你這女圭女圭的想法，即便老和尚我惡了天下人，只與你為善，真心教授你修行之法，對你而言即是善，小女圭女圭，還不趕緊拜師！」
「這……」
鄭辰不知不覺，已被老和尚的言語給糊弄進去了，可心中細細思索起來，卻又是這麼一個理兒，無從反駁。
「老和尚我不講善惡，只究因果，小女圭女圭你壞了老和尚我的果，此乃因，必要以果償還，若是不拜師，不知還有何事可以償還？」
以理相論，鄭辰站不住腳；以勢相論，鄭辰處于弱勢︰以境相論，鄭辰處于危境；以利相論，鄭辰可以從中得到好處。
思前想後，竟然沒有理由拒絕，只有拜師一條路可以選擇。
鄭辰也是個果決之人，思罷，立刻下跪叩首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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