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殤 第十話 憶一時之意

作者 ︰ 小笙

時光荏苒,帶著些許詩意的五月姍姍來遲。

自那次被碧吐了一身魚湯後,冥洵便與她保持著冷戰對峙。這著實讓碧感到分外煎熬,每天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真生不如死!更何況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每次看到冥洵,碧都大跌身份的委身道歉,可這廝不但毫不領情,而且變本加厲!直接對她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午後碧坐在流蘇樹下的石凳上,百無聊賴的把玩著狗尾巴草,碧本興高采烈的要跟著冥洵去采藥的,奈何人家一張冰塊般的臉,硬是把她逼了開去。

冥洵回來時已近酉時,碧扔掉狗尾巴草急忙起身,卻被那張淡漠的臉生生止住了欲上前的腳步。

「你還生氣啊?你看這麼好奠,你生氣多傷身體啊?」碧故作鎮定喜笑顏開道。

「……」冥洵似是沒听到她講話,腳下任何停留,揚長而去。

「你別生氣了,我都這樣跟你道歉了還不行嗎?」碧的話夾雜著無奈和滿腔的委屈,她寧願冥洵罵她兩句抑或打她都比這樣不理她、視她若無物來的強。

「今晚亥時,日出山上,我會給你一次機會。」言罷,冥洵進屋狠狠地關上屋門。

碧擦擦淚水,點點頭,高興道︰「我會去的。」言罷,便一個人向著那日兩人看日出的地方走去。

冥洵靠在門板上,暗自發呆,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沒有生氣,卻還是要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惹碧擔心?害她流淚?

盡管上次來過日出山,可是素來路痴的碧也不太確定自己走得路是否正確。折折回回的,終于在戌時趕到了約定的日出山。碧大呼一口氣,坐在山前的石塊上歇息著等待冥洵的到來。

天漸漸轉黑,山下偶爾傳來一聲鳥鳴,林間時不時飛出一只夜鳥和河里傳來的陣陣蛙聲都會讓碧瑟瑟發抖,盡管十分害怕,但她知道冥洵會在約定的時間到來,情緒便也緩和許多,就這樣一向怕黑的她竟安安靜靜的坐在石塊上等了冥洵足足兩個時辰,約定的亥時早已經過去,而冥洵卻遲遲不來。

碧心中酸澀,委屈和難受接踵而至,她想哭卻已然沒了哭的勇氣,想回去當面質問冥洵,為什麼約定的時辰?正要站起,一只夜鳥撲閃而來,碧急忙伸手去擋,趕走夜鳥。昔日的恐懼襲來加上近幾日所受的委屈,碧跌坐在石塊上再也顧不了許多,大聲哭了起來。

當冥洵趕來時,只見碧縮在石塊旁抽泣著,臉深深地埋在臂彎里,模樣分外淒楚。冥洵暗恨自己何以這樣對她,讓她一個人在這等了這麼久?悻悻的過去,伸手放在碧的肩上,想安慰她卻不知怎樣開口。

感受到冥洵的氣息,碧抬起頭,婆娑的雙眼看著冥洵,「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看著雙眼通紅的碧,冥洵心下萬分自責悔恨,輕輕的攬過碧,抱著她的身體溫柔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這。」

「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娘親也向我說了同樣的話,讓我等著她,我就等啊等,一直等到現在,她都沒再出現,爹爹告訴我娘親會回來,可我知道娘親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好怕你也不再來了……」

十六年前,天下獨佔鰲頭的決界突然間傾覆,三足鼎立之勢瞬間崩潰,天下大亂,決界界王決明死于非命,金容芷自此音訊全無,波瀾之下,西天的西界和南疆的巫王族為了爭奪勢力範圍,明爭暗斗,死傷無數。西界和巫王族的糾纏一直持續著,三年後,巫王族首領巫朔以西界擅自偷盜巫王族至毒蠱珈(巫王族至毒,由蟲蠱、咒蠱食草蠱、藥蠱之後兩者集合而成,乃天下蠱毒的終端。)之名掀起了對西界的戰爭,西界界王之後竺筱和兩歲的女兒碧被捉,待赴頤殺到巫王族時,竺筱已被折磨致死,碧昏迷不省人事。後來,西界界王集結全力攻打巫王族,巫王族元氣大傷,隱退數年,自此西界唯我獨尊,天下方恢復平和安寧。這段歷史在《天外書史傳》中有所記載,但竺筱死的事實赴頤卻對碧隱瞞下來,只是告訴她竺筱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我這不是來了嗎?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冥洵撫著碧的秀發,柔聲安慰。

「嗯,這麼說,你原諒我了?」碧抽出身,梨花帶雨的問著冥洵。

「我一直就沒生氣。」冥洵認真道。

「那你為什麼都不理我,害我一直道歉?」碧更加疑惑了。

「我只是想氣氣你來著。」冥洵一臉天真地說著。

「……」碧一臉黑線,再次無語。

「喂,你走那麼快干麼?不怕黑了?」冥洵在背後大聲吆喝。

「怕也不要你管!」碧一個勁的朝前走,暗道︰沒事找抽型的家伙,真是氣死我了!現在想想之前自己還低聲下氣、樂此不疲的向他道歉,真是丟死人了。

「喂,你走錯方向了!該走這邊!」看著疾步而走不分方向的碧,冥洵大聲提醒。可某人還倔強的朝著錯路走著。越走越快!

「還真是個路痴!」見叫她不應,冥洵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只好跟了過去。

由于日出山上的山路極多,冥洵也並一走過,更別說是這樣深邃而不起眼的小岔路。冥洵邊跟著碧,邊觀察著四周,他發現草的高度和密度在慢慢變高變密,林木也比其他地方的要高出些許,腳下小路眼下已經消失不見,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夜風吹拂樹枝草葉的「沙沙」聲。

冥洵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若他推斷合理的話,這樣的環境,該是大型猛獸理想的棲息之所!思及此,急忙喊止前面的碧,當他抬頭看向碧時,只見碧愣愣地站在前面,身子微微輕顫。

冥洵疾步上前,「怎麼」話音,他已經看到在兩人前方一匹虎視眈眈的、兩眼發著綠光的、面目凶惡的、體型龐大的狼!

「怎……怎麼辦?它在盯著我們……」碧聲音著發問,身子不自覺地靠近冥洵。

「趁它還沒進攻,快跑!」言罷,拉著碧拔腿就跑。

大狼在身後窮追不舍,兩人沒命的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碧被腳下樹枝絆倒,腳踝處又傳來一絲劇痛,依稀正是前幾日的舊傷再次復發。

看著就要近身的大狼,碧松開冥洵的手,急道︰「你快跑吧!不要管我,不然兩個人都活不了。」

「說什麼傻話?我不會丟下你的。快上來,我背你。」冥洵知道他若是走了,碧定然必死無疑,他已經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離他而去,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第二次發生?當下背起碧換了路線,奮力向左方跑去。

背上背著碧,兩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大狼已經近在咫尺,冥洵清晰地感受到大狼身上散發著的,那是在極餓之後對食物的強烈。冥洵使上全力向前跑去。由于跑得速度太快,以致于當他發現前面的深谷時已來不及停止,最後因著慣性順勢掉落下去。

「啊」一個瞬間旋轉,兩人只感覺天暈地轉,在空中下墜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跌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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