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和子玉當晚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好在暗守侍奉的很到位,把這兩個主子伺候的妥妥帖帖,連冥洵和碧玥什麼時候回的都不知道。
翌日,日上三竿,子玉暈暈乎乎醒轉,坐在床沿,頭部隱約傳來帝痛,讓他極不舒服,抬手輕揉著太陽,起身披上外衣,看著屋外分外刺眼的光亮,皺眉「都這麼亮了?」貌似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狂醉過了,這樣不加節制的喝酒真的都有點受不了了。
屋外傳來一串腳步聲,片刻,大山從外間進來,手里端著碗參湯。看到站立著的子玉急忙走上前。
「主子,你醒了,喝了這碗解酒湯吧,不然頭會痛的。」大山恭敬的遞上青瓷碗。
子玉輕笑一聲︰「想不到,曾經的千杯不醉的我如今卻要靠藥物才能保持清醒?」
大山手中一滯,湯水灑出兩滴,低落在子玉月白的素衣上,淡淡暈開,就像初放的茉莉,子玉淡淡看了一眼衣裳上面的污漬,一笑緩緩接過,將解酒湯一飲而盡︰「黑羽酒醒沒,有沒有給他換藥?」
「黑羽護法,已經醒過來了,藥也換過了,現在在和剛歸來的少主談話。」大山垂著眼低聲答復。
「他現在才回來?」子玉詫異,放下青瓷碗,真是昨晚只記得喝酒了,竟忘了這檔子事。
「听說是昨晚遇上了事,路上耽擱了。」
「帶路。」子玉丹鳳眼一凝,再也等不下去,立刻走過垂花門,一念之間,腦中已轉過千百個想法。
「是。」看著神色慌張的子玉,大山急忙跟著。
大山一路帶著子玉穿過曲廊,走進一間院落,微微蹈話聲從屋里傳來。
子玉一步踏進屋子,黑羽、冥洵和碧玥都坐在花梨木椅上,桌案上放著尚自冒熱氣的茶,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且衣冠不整的子玉,兩人蹈話停住,都斜眼看著他。
「子玉,你——」看子玉的慌張神情,就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黑羽不禁搖了搖頭。
一道白影閃過,冥洵還沒反應過來,子玉已經瞬間站在自己面前,當下抓著自己仔細的查看,神色異常擔憂︰「大山說你昨晚遇到些人,是什麼人,有沒有受傷?」
冥洵看看右邊的自顧自小呷著茶的碧玥,暗叫不妙,訕訕的閃躲︰「已經沒事了,也沒有受傷……」
子玉凝起的眉更添芳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要把他整個看得清楚,仍自拉著他不放,黑羽看不下去了,一把扯過子玉︰「沒事就是沒事了,哪有那麼嬌貴?又不是今日才出來的人,怎麼就那麼不放心?」子玉斜眼把黑羽瞪著,施施然在旁邊坐下。
「是遇到塞北的北胡三怪了,他們也是本著啟天鑒來的,看來卷入此事的人不在少數,你可要小心了。」
子玉嘿嘿一笑,接過大山遞上來的熱茶︰「這麼快就現身了,很好,啟天鑒現在何處?」
「在了諾手中,他在我們之前劫了啟天鑒。」
「了諾?誰?」子玉一挑眉,沒听過這號人啊,難道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西界的八界掌司,代行界王之職,也是影隱書的繼承人,此人不可小覷。」
子玉呀的一聲,驟然蹙眉,「我隱了十幾年,外面竟變化這麼大,能修習影隱術,看來他覺悟還挺高的嘛,我怎麼一點也不知曉,不會曾經是什麼世外高人吧?」
「不,他只有十九歲。」
「乖乖,十九歲,就這麼大能耐,想當年我那個時候,還只是個會喝喝花酒的酒鬼呢,真是後生可畏啊!人比人氣死人!」子玉眨巴眨巴嘴,嘆口氣,茫然若失︰「黑羽,你這不是叫我去送死嗎,影隱術,什麼概念,我怎麼能敵得過呢?」
黑羽一臉黑線,這個人怎麼越隱越矯情了?以前打打殺殺也不見他這樣沒有底氣,莫不是隱了這些年,性情大變了?淡淡道︰「雖是如此,他也不是沒有死的,只要是個人,都有他的弱點,而你只需在他的死上插上一劍,啟天鑒自然就到手了,再說他修習的影隱術也存在著漏洞,功力很不穩定,稍加用心依你之力綽綽有余,別再擺出一副一無是處的樣子,我看著想吐。」
子玉一彈指在黑羽頭上一個爆栗子,由于重傷在身黑羽躲閃不及,硬生生受了他一記,「說的輕巧,我怎麼知道他的死是什麼啊?」
碧玥一直低頭拿著杯子沉思著,偶爾听到黑羽說的了諾修習的影隱術有漏洞,便聯想起了那日了諾不顧命令血腥鎮壓延州百姓的事,了諾雖然脾氣不是太好,但他的行事風格、為人處事卻是盡仁盡善、無可挑剔的,在這一點上是得到西界公認的,不然他也不會成為西界的八界掌司了,難道那日射殺延州人民時他便已中了魔障,不然他怎麼會喪失平日的冷醒和理智,嗜殺成性呢?思及此滿心的波瀾起伏,手中的杯子拿捏不穩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房間寂靜。
房里的人都抬眼看著發怔的碧玥,杯子破裂的聲響驚醒了碧玥,意識到失態,碧玥急忙蹲子,去撿破碎了的瓷片。
「你怎麼了?」一只熟悉的手拉住她的手指,止住她的動作。感受到她的手在發顫,冥洵抓緊她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碧玥抬起頭,恍惚的看著冥洵,艱難的開口︰「了諾他……是中了魔障才犯下大錯的!是我不該讓他出來的,他已經都放棄使用影隱術了,是我讓他出來,才又逼迫他,重新修習影隱術害死那麼多人,罪魁禍首是我啊……」說到最後,碧玥的聲音已經沙啞的泣不成聲了。
看著她如此,冥洵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輕輕攬過碧玥,安慰︰「怎麼是你逼迫他出來的,他不是也要處理要事的嗎,他中了魔障?你又是從何得知的,他若心里沒有殺人的欲念,又怎會受魔障驅使,嗜殺成性?一切都是他執念太深造成的,怪不得你。」
看著兩人的突變,子玉淡白如玉的臉上浮出一抹惋惜,平白的給他添了一絲沉重,雙眸盡是復雜的神色︰「了諾嗎?我似乎知道他的死是什麼了。」
雖然還不確定這個綠衣女子的身份,但從她的話里便知她定然與西界月兌不了干系,而她舉止言談間的高雅氣質,更了她尊貴的身份。
他想起了,在他隱入暗處時听到的一個傳聞。「辛巳年冬月,西王赴頤得一女,自降青光籠其身,做圓珠狀,故得名碧玥,碧,石之青美者,玥,無上神珠也。」
眼前之人,定然之她不假了。
子玉嘴角裂開個意味深長的笑,這件事真是向著莫名的方向發展了,決界之後,西界之後,隔著數代人的仇恨,這兩個懵懂少年竟然奇跡般的走在了一起,中間還夾著個影隱術的修習者,我是該慶幸這一切來得妙呢,還是該為他們糾結的命運感慨一番?
曲廊涼亭下,黑羽端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子玉斜倚在欄柱上吹著口哨,看來他心情不錯,眉間幸災樂禍的笑再度浮現。
「我總算知道你的難處了,黑羽。」子玉一個漂亮的空翻落在黑羽眼前,黑羽仍自閉目︰「不過,要不是這樣,天下便不會大亂,大亂之下,才會有王朝更換的可能,那樣一切才會順應天理,才不會民怨載道,這樣天大的好事,我倒是想讓它越來越亂呢。不過那樣就要委屈一下冥洵了。」
黑羽睜開眼,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子玉,聲音冷然如冰︰「你這樣做就不怕冥洵違逆你意?他向來是個自由慣了的人,他不會听任你的安排的。」
子玉一聲嗤笑︰「了解的挺透徹的嗎,只是你又有多了解他呢?」子玉笑著站起,撥弄了一下石桌上的古琴一陣清脆的韻律片片蕩開「听古曲,听得是情而非音,曲非不動情,動情處,品今人,品的是情而非心,人非不知痛,傷心時,況且現在哪還有真心?」子玉單手覆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等你真正了解他的時候,再做這個決定不遲。」黑羽深凝著雙目,站起。
「怎麼?你不忍心了?要不,我們賭一場?」
「沒工夫和你胡鬧!」黑羽轉身就走。
「你是怕了吧!你身陷囹圄已深,明王師妹那關尚自過不來,怎麼敢再搭上冥洵的幸福?」子玉自顧自的坐下,低垂著眼對黑羽看也不看,縴長的手指滑過細長的琴弦,悅耳的琴聲順著他的縴縴玉指四散開來。
黑羽腳下一滯,停在遠處,轉身,語氣極度寒冷︰「賭就賭,既然要賭,就賭大的,他日若是冥洵放棄自由听任你的安排,我便把這條命給你。子玉,你看這樣的賭注,你可滿意?」
始料不及,子玉手上動作一滯,琴聲也隨之听了下來,微微一笑︰「黑羽,不是我說你,你西界大護法的命就那麼不值錢,任你隨意踐踏?就為了一場賭注而搭上你的命,傳出去還不怕被人笑死。」轉肘撥弦,琴聲再次響起。
黑羽看也不看,撂下一句話便走。
「我說過的話,便會踐行,今日的賭約已成,你記住便可。」
子玉抬首看著漸行漸遠的黑影,琴弦上紛紛低落著刺目的紅,琴聲漸漸低了下去,黑羽,你知道嗎?就是因你這個倔脾氣,你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十八年前,你若听我一勸,亦憂師妹何以會和你鬧得如此僵?十六年前,你若听我一言,金容芷又怎會踏進決界,那以後一系列的事又怎會發生?十八年前如此,十八年後亦如此,你還真是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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