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殤 第五十四話 第一聖女

作者 ︰ 小笙

西界。那些因為施法之事損毀的建築,在連日連夜的趕工下,修葺一新。

十三年後第一聖女珞施再次出現在西界,頓時像驚雷般炸開一片。本以為早已不在人世的人突然出現,人們已經隱約猜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邊為這聖女的重現而欣喜,一邊又隱隱為西界的安危擔憂著,矛盾的很。甚至于有的人已經怕啟天之災禍及己身,已然偷偷潛走了。

第二天,便是西赴頤的壽辰了,往年這個時候整個西界早已籠罩在濃濃的歡悅氣氛之中。而今年為了施法的事,整個西界都顯得格外沉重、壓抑。

界中的長老及有地位的人早早的便來到天地祭壇,等候啟天鑒的回天大祭。

莊嚴的祭祀台上,西赴頤穩穩地走在前方,照顧著珞施的步子。兩人在祭祀塔格前,站定。珞施略微點了點頭,西赴頤最後看了她一眼,退在她身後。

大司命尚炎受昨日的戾氣所傷,得知聖女的消息,也不顧傷勢如何,慌也似的趕到了祭場,早早地就來等候。孿生的弟弟尚耶扶著他。

聖女珞施盛名已久,當年年僅十四歲就躋身三大司命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年齡最小卻享受著最高的榮譽。她在術法領域的造詣極高,並且有著非人奠賦。平常人看到繁瑣復雜的術文,僅看起來都很讓人費解,學起來就更加困難了。而她年僅八歲就對那些看起來很讓人費解的術文全部熟記于心並且完美的應用。

就連當年紅及一時一手毀滅決界的金容芷也是在得益于她的言傳身教。

那時,長她七歲的尚炎自命天高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強大。

只是天妒英才,經歷了那場變故後,她的劫難便也開始,終日被囚禁在懲咒森林中,一界聖女囚禁于此。她是西界的第一位聖女也是最後一位聖女……珞施,在他心里神一般的存在,不想今日卻還能看到她!尚炎強壓著心里的激動,巴巴的望著祭祀台。

解開魔咒後,便月兌離了千年巨樹的支撐,共生的局面被打破,珞施必須靠自己的意志力維持自身不化,這段時間是極端消哄力且虛弱的。

然而,她今日卻是面色紅潤,面上是一改往日的素淨,精心化了妝扮,即使是最後一次,也要在世人眼里留下最美的自己。寬松飄逸、紋樣繁瑣細膩的酡紅色寬服繡紋衣裙,腰間束著女敕黃色的寬帶,寬大的衣袖和裙裾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緩緩飄動,竟是淡雅氣派尊貴無匹。濃妝淡抹的珞施,讓人眼前一亮,只覺得她美的驚為天人,艷絕天下。

穿在她縴細的身上,莫名讓人感到一絲淒婉。

珞施知道自己命不久已,便省去了那些繁瑣且不必要的禮節,直接布法。

只見珞施雙臂平舉,念動著咒語,頭微微後仰。指尖一彈,中指升起一滴鮮血,繼而發出瑩瑩白光,紅白相間的光暈漸漸與啟天鑒融合,啟天鑒像上次一樣被金光環繞緩緩升起,它的抖動也更加明顯,不時還有嗡嗡之聲傳出。

一道金光迅速由啟天鑒的銅盤上的玲瓏珠內發出,極速飛了出去。珞施雙手合十,極力的控制著那道光線。西赴頤知道,光線飛出去的方向就是懲咒森林,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祭祀台上台下的人都著神經,瞪大了眼楮大氣都不敢喘,看著塔格旁的聖女和啟天鑒。

果然,聖女的靈力比大司命要高明許多,啟天鑒強大的戾氣在她面前也乖順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片刻的功夫,已到了互換靈魂的關鍵時刻。上次就是在這里出了錯,所有人都定定的看著,只希望這次不要再出什麼意外的好。

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里,深紫色長袍的巫蝕和若悄無聲息的站在那里,關注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巫蝕厭惡地彈了彈落在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道︰「看來昨日的反噬,他們吸取的還不透徹,今日還敢施法!」兩人來時便仔細查看了西界,雖然大多地方都修葺一新,但因為事出匆忙之下,還是能看出啟天之災帶來的危害,的確是場不小的災禍。

若目不轉楮的注視著祭祀台上的一切,對不停嘟囔的巫蝕極為不滿,皺眉道︰「噓,別吵!現在要交換靈魂了。」若也是精通術法的人,看到台上女子的施法過程及期間的精妙技巧,心里大是贊嘆,由衷的佩服。只是,這女子明顯的中氣不足,看樣子是身體不行了,看她年齡也不過三十幾歲,卻不知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還是受了傷,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

心里劃過一絲惋惜,低聲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昨日施法的絕對不是她。這個女子不簡單,竟然能催動血咒,回天大祭看著馬上就要完成了,也沒出現什麼意外。」

「是不簡單,可惜命不久已,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威脅!」血咒一經念動,就要以處子之身為引,以全部精血為咒,以七魂六魄為符!那樣莊嚴浩蕩且殘忍恐怖的咒術的確現在練的人寥寥無幾了。

「那倒,你又不知道她布下這個術法是做什麼的?我看中間定有什麼蹊蹺。」若注意到在場的人所有人都揪心的看著那女子,但是有四個人的神色卻不止那麼簡單。

一個是被人攙扶著的中年男子,他似乎看出了那女子身體的狀況,卻又不是很肯定的樣子,想要阻止卻又猶豫不定。一個是那日交過手的了諾,他一改那天的桀傲輕狂,看著那女子的眼里滿滿的都是擔憂。另外兩個便是西赴頤和碧玥,他們定定地看著那女子的眼里雖有擔憂但更多的像是在等著什麼。

若一驚,延州之變後自己離開時他們兩個明明在一塊的,怎麼現在碧玥一個人回來了?那日收到大叔一封來信,說他要親自去取啟天鑒,可是啟天鑒怎麼又到了西界手中?沒了啟天鑒,冥洵的毒就解不了,他現在又怎麼樣了。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諸多疑問在她腦間翻轉,像瘋長蒂蔓一樣幾乎把她掩埋。

「要不抓來個人問問,這樣干瞅著也不是辦法!」巫蝕說著就要現身去抓人,被若一把拉了回來。氣道︰「不要妄動,被他們發現,又要麻煩了!」

就在兩人爭執的片刻,只听祭祀台上傳來一記大響,接著便是白光大盛,所有人都連忙抬起袖子遮擋住突發的強光。

白光曇花一現,順即淡淡隱去,啟天鑒噹一聲掉在地上,似乎是強大的力量被抽干了般,轉了幾圈安靜地躺在地上。

「阿姐復活了,快去看看她吧!」珞施臉色慘白,額間還殘留著細汗。定定的宣布回天大祭的完成,西赴頤和碧玥听她這樣一說,感激的對她行了大禮,快速的離去。

看他們走後,強撐著的珞施再也堅持不下去,向後倒去。

一直觀察著珞施的了諾,知道此時她已支撐不下去了,看她向後倒去,快速的去扶她,在珞施倒地的那一瞬間接住了她。

珞施被關押在懲咒森林十三年,那里的可怕他畢生都不會忘。可珞施怎麼會毫發無傷?

大司命尚炎早已看出有什麼不對,卻不知道哪里不對。

待看到珞施倒下的那一刻,他才霍然醒悟。什麼狗屁最完美最高超的術法,其實都是要吸食施咒者生命才能完成的罷了。

珞施,為了術法已經燃盡了生命。

祭祀台下頓時一片嘩然。看到回天大祭順利完成,卻不想剛復出的聖女竟然就這樣倒了下去。而界王和碧玥則瘋也似的朝著懲咒森林的方向奔去。

听到聖女最後的那句話,好多人便猜出了大概,原來界王所謂的界後,不是她人,卻是數年前死去的竺筱。

許多人也驚訝于啟天鑒的神威,也跟著界王而去,想看個究竟。

祭祀台上了諾抱著消靡下去的珞施,源源不斷的往她體內輸送著靈力,希望能多留她片刻。

珞施雙眼渙散,明亮的眸子這時也變得渾濁不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我被囚禁了十三年,本想著就要那樣去了,卻還能用余生替他完成心願。……我做的……」

看她唇角不斷溢出的血,了諾一萬個不忍,恨不得所有帝痛都讓自己來承受!

痛苦的說︰「師傅做的很好,回天大祭順利完成,夫人會醒的……」

她是要醒來了,只是師傅卻……

听到他那樣說,珞施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緩緩閉上了眼楮。

總算是可以無遺憾的離去了。

師兄,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阿姐復活後,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了諾的喊叫聲漸漸模糊,周圍一片也變得寂靜空曠,珞施只感覺靈魂抽離了軀體,飄向了遠處。

了諾痛喊的聲音已經沙啞,怔怔地看著懷里的師傅右手上的掌紋消失不見,原身慢慢變成透明,化為一絲白煙融進了躺在地上的啟天鑒內。

最後那一刻,她竟然是那樣的安詳,那樣的視死如歸!

再也抑制不住,了諾抱著懷里空留的衣物大聲哭了出來,任他再怎樣悲鳴,嘶吼,都于是無補了。

師傅,已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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