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凡間一朵小花,進過千年修煉和等待終于成神。天帝曾封她為「鏡花仙子」。無憂無慮的生活在百花殿中,花神娘娘素來也是對她寵愛有加,形如母女。幾百年來,慈母般的花神娘娘一直呵護著她,終于有一日,她不再露出笑臉。
那日,是她仙齡五百之日,花神娘娘還有數十位花仙子紛紛拿著賀禮來到她的零星園中,一切也都只是她的陪襯,再美的實物此刻間也只會暗淡無光。只見她迷離的睜著雙眼,縴長的睫毛微微卷起,小而挺立的秀鼻,櫻桃般的小嘴微微揚起,金粉交融的絲裙月兌落至地,白銀色的無極絲纏繞雙臂,一頭烏黑秀發垂下,發絲處輕輕飛舞,如此的風華絕代。
她緩緩抬起一只泛著象牙白的玉手,伸向遠方,似乎在觸踫一個她遙不可及的地方。
花神娘娘向眾仙子使了個眼色,大家便放下禮物散去。緩步走到她身邊,柔聲問道,「怎麼了,孩子?」
「我該滿足了,對嗎,娘娘?」那清澈的雙眸泛起一層薄霧,出現了一絲她本不該有的深色,那是第一次的欲念。
「孩子,你因該知道,我對你的寵愛。」花神娘娘嘆息道。
「您曾答應過,五百歲的時候,許我一個願望。」
「你想清楚了嗎?」
「我一直堅定。」
「你明知道這是錯誤。」
「幾天就足夠了,讓我陪在他身邊,這是我最後心願。」她哀求道。
「走吧,再去看看凡間,但要記住,盡早歸來。」終于花神松了口,露出微笑。
「謝謝娘娘。」她終于笑了。
「切記,絕不可貪戀凡塵,破壞他人命格。」
「是。」也許等這一刻很久很久了,也許是感動于花神對她的愛,又或許,很快就能再見到他,她流下了一滴淚。
很快,她消失神界,花神娘娘拾起那滴淚,像是珍寶一般收起來。嘆息一聲,罷了,這都是這孩子的命。
她再次化為一朵小花,花瓣淡紫色,想薄紗一般剔透,一共十八片花瓣,其中三片合籠向上,六片斜上而長圍繞著上三片,其余九片略微低垂,頂端向內微卷,色澤雖又淡幾分,卻極為雅致。陽光下泛起一層金光,不用說,她便是這陳凡之中最美的花。
就這樣,靜靜的開在花圃中,不禁回憶起那一次初見。
她獨自生長在荒涼陡峭的高山頂端,沒有同類,不知這樣過了多少年。霎時,雷聲四起,閃電狂舞,大雨傾盆而下,看來,天劫又開始了。她清楚的記得,最初這里也有幾株植物,大家都等待成仙的那天,可每隔十年便會出現像這樣的天劫,沒挺過去的便被擊的支離破碎,體質弱的死去後也只能去冥界重造,可她堅定的選擇去往神界。
面對無知的恐懼,她干脆選擇閉上眼楮。突然,雨停了?她疑惑的睜開眼楮。
一睜眼發現了一把遮在自己頭上的雨傘,還有身旁的年輕人。
年親人大概二十歲左右,他有著最溫暖的面孔,尤其是那雙眼楮,只是一眼,就不忘記,好特別的眸子,就像天上的星星,心里想著,天帝一定特別偏愛他,才給他這麼一雙眼楮。這是第一次,她竟然發現如此美好的生物。
男子輕聲說道,「沒想到荒山頂上竟有這麼美麗的花。」突然,她覺得,眼前的男子不光有一雙美麗的眼楮,還有一副充滿暖意的嗓音。
她听後,害羞的微微擺動枝葉。她期待一夜,希望男子再次開口說話。
男子卻沒有多說,拿著雨傘為她遮雨,這雨一下便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雨勢漸停,他慢慢地起身收好傘,說了一聲,「等我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猛顫一下,望著那個離開的背影,在心里說道,「我等你。」
可是那名男子再也沒有出現過,天劫來了一次又一次,她才開始意識到,他不會來了,人類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
慢慢的,她開始沉睡,再也沒有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直到一天,她的身子開始輕飄飄的,那天,她成仙了。
可是心里一直有個遺憾,好想再看他一眼。誰知,當時的遺憾竟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欲念。
一陣腳步聲突然打斷她的回憶,心里莫名的顫抖,花神娘娘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新的開始,她終于要再次與他相遇。
「開了,終于開出世界上最美的花了!」男子聲音激動,其中的興奮之意明顯不過。
「是他,沒錯。」她心道。
「一定是我的真誠感動上蒼,才會把你賜給我,對不對?」男子輕輕蹲在她旁邊,那雙美麗的眼楮還是那麼的閃亮,那聲音還是那麼悅耳,終于,真的找到他了。
她輕擺枝葉似乎在認同他說的話。
就這樣,他每日精心照顧她,時不時的還會守在一旁和她講話。她的每一片花瓣隨著他的傷心下擺,隨著他的開心上揚,無論那種姿態都開的那麼妖嬈。
「再也沒有像你一樣美麗的花,不如給你起個名字,就叫鏡花吧,鏡花,好嗎?」
她高興的擺了擺,名字?她還真的沒有,除了天帝曾經封她為「鏡花仙子」。這個巧合突然讓她開始不安,開始想到兩個字,命運。
她還是忽略了那份不安,幸福的守在他身邊,對了,他的名字是什麼?
一日傍晚,他靜靜的看著她發呆,過了許久,他伸手撫模她的每一片花瓣,說了聲,「謝謝。」走開了。
走後不久,一道時空之門出現在她面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時間到了。她在猶豫,一旦錯過這扇門,那麼,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消失,永遠的散去。
與其在神界不老不死,不如留在他身邊,再感受幾日溫暖。她最終下定決心,眼睜睜的看著時空之門消失。
新的一天,她如往日一般等待他的到來,可是他卻遲遲未到,等了老半天,一個聲音,打碎了她全部的希望。
「鏡兒,你別走這麼急,當心摔倒。」男子急切的說道。
「我想看看,你口中最美的花。」女子的聲音溫柔,透露出讓她心碎的幸福感。
「就在這,你看。」
「真的好美啊,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它再月兌俗的花了,和娘親曾畫的極其相似。」
「是啊,有了它在你的嫁衣上,你一定會是最美麗的新娘。」
女子听後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忍之意。
「你舍得剪下她嗎?」
「我說過,我一定會找到最美的花去娶你。」
夕陽西下,一對甜蜜的情侶相守,這一幕,狠狠地刺痛她的心,眼前的景物變得渙散,等她慢慢緩和過來,夜已黑,只剩自己。
「孩子,你看懂了就回來吧。」花神娘娘的聲音傳來。
「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嘶啞著艱難的開口。
「好吧,我就讓你徹底死心。」
原來,那位鏡兒小姐有一位愛花如生命的母親,他的父親深愛著妻子,一天,那位夫人說自己夢中見到一朵非常美的花,這朵花守護著自己,是朵成仙的花,便畫下此花的樣子,從此日日思念著去尋找。老爺為了讓妻子開心,每天差人帶來不一樣的花,個個絕頂嬌艷,妻子雖然笑著接受了,可還是遺憾,不是夢中之花。
紅顏薄命,夫人很早離世,臨終前對老爺說,今生嫁給你是我最幸福的事,如果你能找到命中之花,那麼,下一世,我們還會遇到。
這本是一個無稽之談,本是注定一場虛無,奈何老爺愛的深沉,竟做出一個決定。
凡是找到妻子口中的花,便將女兒許配給他,另外贈與府上一般財產。此消息一出,驚動整個小鎮,大家拼命尋找那朵花。
沒過多久便傳來一則消息,一位南方游玩的公子竟然找到了與夫人畫像上極為相似的花,老爺一高興,決定立即把女兒許配給他。
鏡兒小姐心里著急,差人送信,讓他盡快找到更美的花,否則自己就要嫁與別人。
他立刻山上準備采花,那花就是他與她第一次相遇時的她。可是,夜里黑,山路陡峭,又下起大雨,他滾落山下,待家人找到時,早已去了,那位小姐也成了親。
原來是這樣,一切都說通的,為什麼當年他沒再出現,為什麼,他為她起名鏡花,前前後後為的都是別人。
「告訴我,孩子,你現在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