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蓮華看長平王猶豫,突然就笑了,她目光炯炯地凝著他的眼,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王爺,世間清若蓮花尚有淤泥,何況人呢?」
燈架上,銀酥燈迎風搖曳,暈開一圈圈漣漪。
她彎眼峨眉,笑得如荼糜齊放,可沒有人知道,說出這番話的尹蓮華心中,早已覆滿風雪荒沙!
「蓮花尚有淤泥,何況人呢?」
其實世上有許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一生下來母親離世;就像生來父親為他事狠心遠離;就像她尹蓮華,之後不得不得任娘親帶著自己進了晚晴樓,從此,淪落風塵,差一點,無法逃離——
那段不堪的往事里,她常常自卑,以蓮花自喻,卻又偏偏不喜那清傲身段下層層疊疊的淤泥。
她住的庭院題為菡軒,卻被她掩埋了那里原本的一池白荷花,改種了一片綠萼清梅。
薇兒疑惑,紫萱做了她十幾年的好姐妹也不解,還以為她一時心血來潮換了喜好,給她定制的舞衣香帕也都換了青梅紋飾。只有後來雲崢問她,他說,「其實姑娘……不必刻意改變自己的喜好,花影繚亂,每一朵,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一面,也許火烈妖嬈,也許恬淡靜雅,也許寂寞如霜……但只要是花,開就是美的。」
他說,「蓮華,你其實可以做一個真正的愛蓮人,不須羨慕梅花雪寒,歸鶴長飛。」
他說,「暖兒,你比蓮花要好。」
※※※
後來,幸而有他相幫,她尹蓮華才能在16歲那年借著西霆一年一度的舞魁大會擺月兌掉開苞的命運,自晚晴樓的內庭遷到了傾姝香景,雖說還是一芥花柳,卻躲過了被玷污清白的劫數,傾姝香景的姑娘身價奇高,收入也提了不少,她很快便為自己贖了身。
她還記得那日從傾姝香景出來,嗅到久違了16年的自由味道,她開心地從城中御著輕功跑到郊野,她恨不得立馬就飛到他身邊,告訴她的小七——
她再也不需要媚顏迎人,再也不需要違心對客,她不再是晚晴樓的畫眉姑娘,她是尹蓮華,是只屬于小七的暖兒!
從此之後,她的舞,只為心愛的人而跳!
只為他一人舞蹈!
※※※
尹蓮華抬眉從回憶中走出來,輕撫著自己輕紗下如煙似霧的臉龐,婉然而笑,「我並非普通的煙花女子,我絕對有資格為王爺一舞——只是,現在看來,王爺既然沒興趣見識,我也沒有留的必要了,小女子告辭!」
她說完對秦楓冉冉一禮,衣袂卓然返身向花廊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第五步的時候,秦川蒼勁的聲音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她唇角勾起一抹輕嘲,回首嫣然,「不知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正席上,秦川站起身來,神情好似有些尷尬,「咳,方才听姑娘一番話好生令人震撼,哈哈哈,仙佩姑娘好氣質,倒是本王孤陋寡聞了,倘若本王現在想請姑娘留下一舞,不知姑娘可否賞臉?」
尹蓮華微笑,順著台階下,她倒也不計較,「王爺誠心挽留,仙佩本不敢造次。只是衣衫未整,怕失了禮數。」
秦川愕然,隨即莞爾,「這個無妨,舞衣府上的裊娜居中就有,秦叔,你帶姑娘去後院挑選更衣。」管家恭謹地應聲,又听秦川對尹蓮華笑言,「小丫頭,你若是跳得好自然重重有賞;但若讓在場任何一位客人失望了,本王可是要罰的!」
尹蓮華揚了揚眉,眸中清光盛然,十足地優雅自信。
秦川爽朗笑開,目送她跟著管家離開,才緩緩把目光收回來。
……
「有意思的丫頭!」雪逸之笑笑,轉眸卻見夜祈然隔著青紗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不由得駭了一跳,干笑兩聲,灰溜溜地就想逃。
夜祈然換了一盞清茶,嘴唇輕觸杯沿淺啜一口,笑得清雅澹然,「雪大人還想去哪兒啊,你的座位就在本相旁邊,不用找了。」
雪逸之無比哀怨地轉回身來,拼命朝秦川使著眼色,慘了慘了,秦老頭兒,秦老王爺救我啊——
秦川瞧得越發稀奇,這雪逸之一向胡攪蠻纏膽大妄為的性子,居然會怕夜祈然,真是一物降一物。「呃,逸之,怎麼瞧你一臉痛苦的表情啊,你不舒服?」秦川故作擔心,問得十分正經,心中卻早已笑開,逸之小子,這我可幫不了你,這左相好不容易來一趟,我總不能得罪人家吧,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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