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提著酒壺續酒,沖夜祈然眨眨眼,「喂,夜木頭,你就沒有問題問我?」
夜祈然只是一笑,默然未答。
雪逸之無趣地撇撇嘴,「喂,你當真沒疑問問我啊?本少爺可是給你機會了,只此一次,過期不候哈。」
夜祈然依舊不答話,只是隔了青紗,他的眉眼神情彎彎,似是柔和了許多,看著雪逸之,他淡淡地抱之一笑。
靜水流霞傾進琉璃杯,影沉沉的嫣紅如晚霞千丈鋪展,在銀酥燈的折射下散發出極美的流光。
十分的誘人。
緋衣少年大咧咧地啜了一口,入舌絲滑清涼,似水如雲,酒味雖略清淡卻回味綿長,只淺淺一抿便叫人口齒噙香,且酒香經久不散,色如靜水,味若流霞,果然配得起如斯雅名!
雪逸之連贊稀奇,輕輕眯了眯狹眸,「可惜了,夜色如瓊,美酒盈香,偏偏只少了一份雅樂。」
難得听他言有所惜,夜祈然微微一頓,別有深意地掠他一眼。
夕瑢卻是不知所以,眼望著外庭的樂坊戲班,月兌口道,「雪大人,這音樂不正演奏著呢?」
雪逸之舉杯又灌了口酒,呵呵笑道,「瑢瑢,本少爺只能說你品味太差了點兒。」
夜祈然兀自微笑,沒說什麼。
夕瑢眼巴巴地望著兩個人,十分不解他們打得什麼啞謎。心中不滿道,大人啊,好歹您也開金口問一句,免得讓屬下飽受煎熬,百思不解,這滋味很痛苦啊——
就當夕瑢哀怨地碎碎念的時候。
「錚——」
空氣里浸入一聲輕響。
大理石台上,演奏的歌女琴姬業已謝幕。
寒風過境,那朱瑾落花如茵。
那是不知何處飄來的一縷冷香,繞指般輕柔,也便輕易地便翻過樓亭廊檐,滑過小榭流水,折過花廊枯藤,分花拂葉,宛如從暗夜夢境里飄散出來的一個精靈般,浸著夜的清冷,攜著落花的微香,一點一點,一絲一絲,極慢極清地染入滿堂听眾的心魂。
君莫問妾何處來,一縷香魂入夢來。
是誰家少女遺落的夢啊——
滿堂賓客的喧嘩聲湮沒,最後攬花廳滿庭悄然無聲,生怕一不小心,驚醒了這個染滿蓮花花香的夢境。
雪逸之黑眸一亮,傾耳傾听,興致盎然地望向清音傳來的方向。
夜祈然卻是听得心弦一顫,琴聲錚錚流過,他內心深處,隨著這琴聲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麼一霎那間,碎了。
他緩緩抬眸,周圍所有的聲音驟然沉寂,所有的影像陷入一片漆黑——眼前,就只有那一聲如煙似縷的清音,宛如有形般入了他的眼——
清音渡耳,西懸的朦朧銀月。
那少女抱琴而來,舞袖迎風飄卷成蝶,舒眉展笑,素手彈弦,泠泠數聲,竟涼泌地如雪花融化在掌心里,琴韻輕疊,起調寬緩清雅,一曲如清水流淌指尖。
她就如此從半空中飄墜而下,腳尖點處仿佛有千萬朵水蓮花破空綻放,那風華——絕世的美啊——
清脆若鈴的前奏落音,攬花廳有風徐徐而過,一陣若有若無的蓮花香順風撲入鼻,少女輕點腳尖,穩穩落置石台之上,舞袖輕揚,一回首,楚楚風姿,臨風莞爾,曜曜明華。
宴席上所有人皆是驚嘆連連,一個個瞪大眼楮看著她步步蓮花地踏了進來。
那少女——赫然正是尹蓮華!
夜祈然怔怔凝視著她,他突然覺得他的心,隱隱裂開了一個缺口,一種莫名復雜之極的情緒伴著痛意,狂風卷雲般瘋涌了出來,直扯得他壓抑地悶哼出聲——
為什麼,明明未曾見過,明明未曾相識——可看著她如此風華絕代的模樣,他的心,竟然會生出難過之極的感覺?
他這是怎麼了?夜祈然苦笑一聲,想移開目光心里卻抗拒著極力叫囂著——
舞台上的少女。
如荼糜綻放的傾城笑顏。
瀲灩生輝的善睞明眸。
如仙子誤入凡塵,清風拂碧流,皓月映梨花。
這樣的女子,怎會出身青樓?
這樣的風華,又怎會是一個煙花女子所該有?
尹蓮華啊尹蓮華,你到底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我知道是你,從你一進來,從你開口說第一句話,從看見你清澈溫暖的眼楮,我就認出了是你——
我不知你為何要假扮翠微春的舞女混進侯府宴席,但是——
我的心底卻有什麼告訴著我,不論你是什麼人,有人都希望能盡他所能,護你今夜平安周全;
更希望——你可以此生無憂,一世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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