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第101章

作者 ︰ 池未墮

自佛寺那一次後,段韶華表明了心跡,與著裴靖的距離更是近了。

那天後回到王府,將近有一個月,裴靖每日去的都是段韶華之處。

他有了靖王妃,又生怕是段韶華亂想什麼,陪伴的多,每夜都懷抱著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關于自己,關于從前。事無巨細,都一點一點的訴之段韶華。或是甜蜜,或是誓言,都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這二人日夜相對,叫人看了,端的是郎情妾意,難舍難分。

這段日子可是叫嚴總管徹底傻了眼,他伺候了靖王爺多少年,還從來沒見過裴靖如此情意綿綿的一面,活月兌月兌變了個人似的。再嘆這段公子,真是好本事。

段韶華對**之事本就是可有可無,奈何裴靖這些日子卻痴纏的緊。到底段韶華也不能拒絕,只能是任著裴靖索求。連續些時日下來總是受不住,旁人看在眼中就是成日的精神不濟。

一來二去的,叫其他人看去,總傳了些閑話來。

而今時不同往日,靖王府不只是只有一位主子在當家做主。多出的,還有一位靖王妃。

靖王妃本家姓寧,雖是進了王府尊一聲寧妃,可是哪知這一入王府,跟冷宮也差不了多少。得到了,竟就僅僅是個身份。

自著寧妃入府,幾乎就沒再見到裴靖幾面。有時就是想請個安,到底都看不到人。剛一開始可以當王爺貴人事忙,可漸漸的隨著府上流言四起,任她是王妃之尊也終于也意識到了不對。

明明她才是正經的王妃主子,連著一個月,卻是她被拋在一邊,無人問津。而形勢大起到幾乎可以取代她的,竟然是一個男子。

若是王爺之前的女人,若是她風華絕代,美貌動人,能將自己比下去也就罷了。可說到底,竟是一個男人!這等屈辱,這種荒唐,便是任何一個女人也受不得的。

雖是惱著恨著,但大家閨秀的教養還在,何況是王妃之尊,有時候也必須忍耐著些。

時時空寂,寧妃凝望著鏡中自己的如花面容,美的動人心魄。只當此時,她才會找回一點自尊。畢竟,她才是皇上指婚,名正言順的靖王妃。王爺貪得一時新鮮也就罷了,一顆心能停留在一個男人身上多久。相信她的等待,總會有意義的。

而這一路空等,只叫是沒了期限。唯一可叫喜悅的,就是比之前更能多見王爺幾面。雖然他每次的停留還是短之又短,好歹是帶了些希望。

只是有一日,閑暇時她在王府閑逛。看周圍綠草如茵,花團錦簇,精致的花園處處美不勝收,叫她目不暇接。

正存了心要好好看看周遭,細賞這美景。不想身邊的丫鬟卻是一聲提醒,「王妃,你看前面。」

寧妃疑惑著,順著丫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前面,是一處涼亭,微風和面而過,看到的卻叫叫她恨不得瞎了雙眼。

涼亭中正坐著倆人,側面看去,寧妃能清楚的認得其中一人就是王爺。而另外的男子,雖是沒見過,但不必想肯定就是那位府上的紅人了。否則,誰還能與王爺靠的如此之近。

其他的都不要緊,真正叫寧妃目眥欲裂的,是王爺的態度。

這半年來,她所見到的王爺就是冷冷冰冰,不苟言笑。每每所見,對著她根本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敷衍,極少有什麼溫情關懷。可是現在,她不懂,為什麼對著那麼個男人,卻又是不一樣了。

似完全換了一個人般的王爺,談笑風生間,叫她嫉妒的雙眼發紅。

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她是再也看不過去了。只能扭了臉,轉身就走。

而後幾天,花園中的那一幕就如毒蛇一般在她腦中盤踞不去。她努力想忘,偏偏卻叫更加的深刻。

充斥滿胸膛的,就是嫉妒,不甘。

這一口惡氣難舒,堵在胸口叫她難受的緊。濃烈的不解和嫉恨縈繞在身心,叫她一刻也不得安寧。

直到那一天,本該是王爺固定著來看她的日子,可等了又等,卻遲遲不見王爺的身影。

夜已深,終于等到消息的時候,轉眼卻成了冰天雪地的寒冷。

來回話的是段韶華院里的丫鬟,帶著股子的驕傲或是輕視,笑盈盈道︰「王爺不方便抽身,只能叫奴婢來通知王妃一聲。本來今晚王爺是要過來的,不過公子近來身體總是不適,王爺放心不下,所以今夜是來不了了,還請王妃早些休息。」

丫鬟如是說著,一臉的倨傲,實在的把寧妃氣的不輕。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天是王爺說定的每月來看她的日子,到頭來卻這樣不咸不淡的忽視掉。她對王爺來說,竟就這樣的可有可無嗎!

心如刀割的同時,寧妃更意識的清楚,就算是貴為正妃,但一個不受夫君寵愛的女人,其悲慘是不言而喻的。

她惱怒非常,只恨不能利馬將那個男人趕出府去,到底終歸,只能是想想罷了。

過了兩日,那怒氣非但沒減,反是積郁在心,更是折磨。

成日的坐立不安,終在裴靖去宮中議事的時候,寧妃尋了機出門。

她一意想去的就是段韶華之處,雖存了心念,但卻又不想那麼直接。饒著王府兜兜轉轉了幾圈,直到連她身後的丫鬟都給轉糊涂了。寧妃才終于沉了氣,森冷道︰「帶我去他那里。」

段韶華早就不住那先前的那間院子了,換過地方,離著裴靖的距離更是近了,自也舒適寬敞許多。

寧妃朝著院子冷冷的環顧一圈,她知道這個地方肯定又是王爺親自安排的,那兩分仇憤之意愈重。

正巧東兒端了盆水從屋里走出來,突然看了一個陌生女人出現,頓是一驚。

而看她的衣著華美,滿頭珠翠,又有丫鬟跟著,明顯的主子模樣。這一想便是明了,這位定是那寧王妃。

東兒忽然就慌了,這大半年了,他們這邊與王妃是從來都不來往的。怎地今天突然就……東兒只覺得心里毛毛的,好似也不能簡單的說服自己王妃只是湊巧路過。

正不知如何應對,寧妃身後的丫鬟狠狠開口,「還愣著做什麼,這樣的不懂規矩,見著王妃還不下跪。」

這一聲震了東兒回神,她忙是下跪,還沒說上請安的詞,那廂寧妃已經驟冷道︰「那一位呢,連他也不懂得尊卑嗎?」

一听這話,明顯的就是朝了段韶華來的。東兒暗叫不妙,只好說辭道︰「公子他……」

「又是身子不適。」寧妃諷道,「這種借口還要用多久,連請個安都要人三催四請的嗎!」

東兒語塞,她想避免著二人的見面,但是王妃怒氣沖沖的模樣,現在看來是避不了了。

擔憂著,東兒再抬頭一看,見王妃已經是走了過來。

「王妃。」東兒驚慌的驚喊,卻被寧妃身後的丫鬟生生攔住。

「我進王府都半年有余,他既然也是王爺的枕邊人,那按著規矩也要來給我請安。可這半年我卻連他一眼都沒見到,今日我親自上門了,他還要端著架子不成。」

寧妃邊是冷笑,進了屋,燻香鼎爐,帷幔輕搖,一掃過去皆是精致。

果然是費了心思的,寧妃笑著。眨眼間,就看帷幔被了一掀,一個男子慢慢走了出來。

段韶華剛才已經听到了門口的喧鬧,這一見,方知王妃美艷。

只是听她口口聲聲的強硬,不知自己是怎麼得罪了她。

這會子的功夫,寧妃已經將段韶華從上到下的打量了個遍。雖說是清俊尚可,但又算不得上上之姿,偏偏還是個男人,真不曉得王爺是看上了他哪點。

寧妃的目光就跟刀削一般,落在身上,看的段韶華渾身不自在。

又想著她剛才進門來的話,段韶華且算有禮,躬身作了個千,「給靖王妃請安。」

他這一拜,卻是又出了問題。

寧妃注視他的動作,緩緩而道︰「雖說你也是一起伺候王爺的,但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見著我卻行這女子的禮。還是伴著王爺多了,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此話火藥味甚濃,段韶華眉頭緊蹙,寧妃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段韶華干脆直起身子,看了寧妃道︰「既是男兒膝下有黃金,那也更沒有跪的道理。」

寧妃萬是想不到段韶華竟然敢跟她頂嘴,一時也是梗住了。但瞧了段韶華此面,繼而想起的,是王爺那副完全不同的臉。

她心中嫉恨,看著段韶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是皇上親口賜婚的王妃,你是王爺身邊的男寵,這膝蓋還跪不得嗎!」

句句輕蔑,但看段韶華也無甚反應,只在眸中積了些冷光,森森望過去,叫了寧妃心口一寒。

但失威于一個男寵,寧妃更覺不堪。

半響間,寧妃腦中迅轉的,是前些日子那些下人們的碎嘴。

她的憤怒慢慢了沉澱,少了疾言厲色,變作層層譏諷。寧妃的雙眼在了段韶華身上一轉,「也罷,其實倒是我說錯了,七尺男兒這樣的字眼又怎能用在你身上。」

暗示之濃,叫了段韶華也是一顫。

「我也是納悶著,好歹是男子,怎會委屈自己做這以色侍人的勾當。可是身有殘缺就不同了,除了入宮那也就只能做人的枕邊玩物了。」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最大的不堪被人親口說出,又加以諷刺。段韶華極力忍著,身上被寧妃的冷話打的一片冰涼,血管在額上突突的跳著。

他毅然成了個霜打的茄子,叫寧妃看了更是得意在胸,低低笑著,「你既不願跪那就罷了,只是莫要忘了,今日是我親自上門來的。你還自認是王爺的人,那就得日日來向我請安,祖宗規矩,別在你這斷了。」

好不容易等她說完,段韶華終得抬頭,滿面的陰沉,蝕骨之寒。

寧妃還意識不到,放下了身段,嘲諷夠了,這才滿意的抬腳走了。

段韶華不知自己是怎麼忍到了現在,瞧了寧妃一離開,雙拳是立刻緊緊的握起。

稍刻,東兒已從外面小跑了進來,滿載著擔心走到了段韶華身邊,喘道︰「公子,王妃她!」

段韶華只是搖了搖頭,陰陰了一笑,「她說的,也正是事實。」

東兒一直被攔在門外,雖然不知剛才到底情況如何。但爭風吃醋那些事,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且看段韶華這般樣子,定是王妃說了些難听的話。

東兒扶著段韶華坐了下來,軟語道︰「公子別生氣,或許王妃就是這樣的性子。公子且放寬心,等今晚王爺來了之後……」

段韶華打斷了她,搖了搖頭,「從前是穆青塵,今日是她,到底是一樣的。」唇齒間含了些露骨血腥,「不必說了,不然我就連廢人都不如了。」

東兒有一瞬間的心驚肉跳,半響才算穩了心神,吶吶道︰「東兒明白。」

說話間又是忙著注意段韶華的臉色,「公子先坐著,我去給公子換杯茶來。」

看過段韶華點頭,陰色慢慢褪去,東兒終是放心多了。

吞著忍著,好歹是等到了晚上。一如往常的,听嚴總管說罷,今夜王爺要過來。

段韶華已經將白日發生的都埋在了腦後,便是如往常一樣,整潔衣物,奉上熱茶,等著裴靖過來。

月上梢頭,幽清的遍下光華,裴靖滿步踏著月光而來,靠著段韶華所住的地方越近,積攢的疲憊也在緩緩撤去。

不遠著,似乎就能看到段韶華正站在門口等著他。

明明是每日都要相見的,但卻是,怎麼都看不夠的樣子。

他曾經滿足于這些,得到的越多,卻也貪求的越多。

欣喜生了在心,似乎只差著一步就要到了。下一刻,突的是從身後響起,急急的喊道︰「王爺留步!」

裴靖腳下一停,知道這又是有事了,陡生了不滿。

到底還是轉過身去,瞧著月下的身影越來越近。看他的穿著,是宮里頭的人。

「王爺。」身著宮服的小太監小跑著,沉沉的急色,轉眼間就到了裴靖身邊,慌聲驚乍,「王爺,奉皇上口諭,還請王爺快些進宮一趟。」

裴靖微闔著目而嘆,他近日幾天就幾乎泡在朝政里了,終得了點空閑,不知這會子又是有什麼急事。

雖有不解,但畢竟是皇上口諭,容不得他耽擱。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亮起的院落,裴靖攏的寬袖,道︰「既是皇上的意思,那就快些去吧。」

小太監方才笑了,「王爺快請。」

回去的腳步生生作了扭轉,才且停下的馬車又作了疾馳。滿朝著宮門而去。

銀月如鉤,四蹄如飛,鞭子在空氣中打下一道道長弧。

深宮也被這番動靜驚醒了,風波一般層層遞進,十幾道宮門悶沉的敞開,放了馬車疾馳。

夜中,冷凝了一路。

裴靖眼瞧著這夜色,濃似墨汁,直覺是有事要發生。

他看向了小太監,聲色嘎肅,「皇上深夜傳召,到底為了什麼?」

那小太監把頭一縮,看已經到了宮內,才低聲道︰「不瞞王爺,其實是皇上的身體。」話落,又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更加低聲,「皇上今兒個還吐血了。」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但意思誰都明白,縱使九五之尊,身子也有被病魔掏空的時候。

今夜傳召,怕是他意識到什麼,察覺到什麼。更是,為了他們兄弟的最後一點情分。

裴靖面上石雕了一般,隱在夜色中,更加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很快,石頭面卸了一層,隨著馬車的停止漸復了光亮。

掀簾下馬,燭光紅火,仿如白晝。正前處,就是皇上的寢宮。

仿佛是預知了自己主人的未來,隱隱中更透了灰敗之色。

裴靖沉沉一目,是兩分欣然。

沒有多少耽擱,裴靖快步隨著小太監進了寢宮。所有的虛禮都撤下,一路到了內殿。

極盡講究處,燈芯緩緩燃著,拳頭粗的蠟燭明亮了龍床。

裴靖理了衣袍,正了發冠,滿臉沉肅的靠近。

看清了,比不得這燃的正盛的燭光,龍床已然是苟延殘喘,油盡燈枯之勢。

「臣弟拜見皇上。」裴靖標桿一樣的站著,重了數字。

龍床上的帶病天子听到了,伸了只手出來,似是想說「免禮」,但力不從心,最後只化了幾聲咳嗽。

勢不見小,反越咳越重。立在龍床邊的老太監忙端了藥汁喂他服下,數勺下去,才緩了那壓抑。

皇上一口接一口的喘著氣,貪婪著不夠。許久,才緩緩擺手,「你們都下去。」

碎步聲響起,朝了殿外涌去。

沉寂著,整座宮殿都安靜了下來。燭焰在空氣中明晃,留下的二人屏息以待。

帷幔抖了一下,被一只手狠狠抓著。

天子露出一張面容枯槁的臉,面色淒黃憔悴,似中毒之相。

這一張臉上卻嵌著一雙晶亮的雙眼,跟生根一樣死盯著裴靖,嗓音嘶啞而堅定,「朕知道是你。」

裴靖的眼楮動了一下,緩步而來,隨手拿過太監留下的藥碗,「皇兄在說什麼,不如先把藥喝了。」

小銀勺在藥碗中玎玲作響,甚是清脆。

「朕知道是你。」皇上又一次重復,餃了無數恨意,接著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咳。

那一聲聲,痛苦而無奈,幾乎要將心肺咳出。

裴靖並無幫襯一把的意思,只勺弄著那些藥汁。烏沉沉的浸在碗中,又被圈出無數波瀾。

「皇兄病了,怎都說了糊話。」

天子淒惶了一笑,笑容枯敗,「現在就你我二人,還不能說句實話嗎!」

裴靖不語,雙目森冷似冰刀。

果然,天子冷語道︰「朕知道是你動的手腳,但卻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算裴靖在宮中有線人,但想要在飯食上做手腳實是萬萬不能的。而毒從口入,除此之外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叫他毒素纏身。

裴靖注目如他,多是感嘆,「皇兄是天子,當然不可能在飲食起居上下手。」他說著,低低一笑,「皇兄可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那時習字,皇兄的一舉一動我可都看的清楚。」

天子一愣,被了洶涌的回憶蓋住。緩緩,他終是明白了什麼,被了驚愕吞噬,悔恨纏結,他的手幾乎要將帷幔扯出一個洞來,青筋突出連連喘著粗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便是在當年習字時落下的習慣,誰也不知,誰也不曾注意過。當今年的天子總是愛在習字時咬一咬筆頭,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習慣,哪怕成年後,坐了龍椅也改不過來。

就是連天子自己也從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在這點小習慣上送了命。

起居飲食,花草茶水,他什麼都想到了,什麼都注意到了,竟是栽在了這頭。

「到底是你,棋高一招。」

裴靖含了涼薄的笑意,「皇兄過獎了,我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保命。」

不甘心,恨的要嘔出血來,天子狠命的扯著手上之物,整個人已呈摧枯拉朽之態。

最終,他強硬的撐著已經精衰力竭的身子,露了一點悲哀的懇求,「朕求你一件事。」

裴靖的眼森森掃下,「皇兄請說。」

「扶持太子,到他弱冠之年。」

到了最後,放不下的還是他的王位。

裴靖只是笑,「皇兄這話嚴重了,這是臣弟的本分。」

天子其聲暗啞,「你知道朕的意思。」

他的天下,他的九五之尊,將來也只能由他的嫡親血脈繼承。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就是裴靖,也不過是外人。

含恨的囑托,懇求,就是要他不染指王位。

還是安靜,天子只能等待著,在死寂的如一汪海水的殿中忘記了呼吸。咬著牙,瞪突著眼珠,幾乎將自己活活憋死。

他終于是等不及,用盡最後一點殘力拍著床塌,「你說!」

垂死掙扎的模樣,無比清晰,是裴靖第一次看到。

良久,裴靖拂了袖,「皇兄這是何必,我答應就是。」

終是等到了答案,天子大舒了一口氣,早已力竭。

二人都清楚,已至大限。

恍惚中,听得裴靖的輕笑聲,「皇兄錯了,龍椅世代相傳,干坐上去有什麼意義。能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才叫真正的本事。」

天子雙目圓瞪,喉嚨里響著不甘的怪聲。但無論他怎麼說,怎麼掙扎,那虛弱無比,根本不足以提醒到殿外的他人。

裴靖的腳步聲已經離去,殿外也是燈火通明。

駐守在殿外的內侍們紛紛行禮,一個接一個,又走向了內殿。

片刻後,隨著聲聲疊起的悲泣之音,刀光劍影已去,這一輩的權勢之爭終是落下了。

裴靖不緊不慢的走著,夜風拂面而過,月華如水,前路明亮。

大勢已定,他此生榮華。

耽擱了不少時辰,回到靖王府,段韶華還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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