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尸 第十章

作者 ︰ 月黑殺人夜

虞娘嚇得往後一腿,腳下立即被古錢灼傷,陳挽風卻突然靈光乍現,暗惱自己怎麼慌亂了,一味的去除那些銅錢,卻不知變通,他立即爬起來張開雙手,大聲道︰「跳到我身上!」

他想虞娘跳到他身上,再把她抱出古錢陣,這主意雖然好,卻仍是晚了,虞娘還未來得及跳過來,流火彈就射-中了她,引燃了她的衣裳,整個人(尸)燒了起來。

虞娘痛苦的在地上打滾,顧不上被古錢灼傷,只求滅火,可這火卻不熄滅,陳挽風听到她的慘叫,眼看她要被燒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行!這絕對不行!

陳挽風怒目圓睜,絕不接受眼前發生的事,他雙手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發,就像是想要揪出一個可用的法子,眼楮又在四下里瞄,突然,他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口井!

這李鎮的菜市口卻有一口老井,陳挽風沖過去要打水滅火,他的心思太明了,在場的鎮民見他這樣,沖過去將他按倒在地,陳挽風被按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虞娘在火中掙扎。

陳挽風的手握成拳,狠狠捶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喊︰「虞娘——」

一人一尸正經生離死別,謝燕九卻不放在心上,只在一旁冷笑等待結束,突然,他感到臉頰一點星涼,便一愣,抬手一模,指尖赫然有點濕潤。

他仰頭看去,一星一星的水滴從天上落了下來,這怎麼回事?這種時候,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雨?!

謝燕九愕然,又發現,本漆黑的夜幕已經開始微微放亮,原來不知不覺一夜已經結束,天亮了。

天亮時分,突降大雨,虞娘倒在地上,身上的火被雨水澆滅了,她雖然受了一番大苦,可是自火滅之後,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了慢慢愈合,那涼冰冰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讓身上被古錢灼傷的地方也不再那麼痛了。

虞娘慢慢的爬著,終于爬出了古錢陣,她一爬出古錢陣,就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

虞娘在雨中眯著眼楮,順著這雙腳往上看,就看到謝燕九也正低著頭看她,他的目光從不解轉變為了驚訝。

虞娘身上燒焦了,連頭發也都燒沒了,可就在謝燕九眼皮下,她的傷口慢慢愈合,長發緩緩長出,雨水沖刷掉了她臉上身上的髒污,謝燕九便看清楚了她的樣貌。

之前陳挽風怕她不夠嚇人,要她臉上涂粉,再畫一張血盆大口,加上夜晚視野不佳,故而謝燕九便沒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現在視野明朗起來,一切又都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干淨。虞娘仰頭望著謝燕九,眼中透著恐懼,同時謝燕九居高臨下,漸漸也看清楚了她的長相,那一刻,他仿佛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瞪著那張小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一個跟虞娘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被人抗在肩上塞進馬車里,她掙扎著從馬車的門簾里探出頭來,一手扒在框上,一手向他遙遙的伸出來,哭喊著︰「哥哥,哥哥……」

謝燕九的妹妹謝燕舞便是在一個雨天里被強行帶走的,他去晚了一步,在雨中追著馬車追了好久,最終被丟下了,兄妹倆從此再也沒有相見過,時至今日,已經有五年。

謝燕九是個狠心的冷面郎君,唯獨卻對妹妹謝燕舞牽腸掛肚,偏偏虞娘的模樣輪廓,與他妹妹小時候有幾分相似。

或許這便是天意,老天一場雨,救了這個僵尸,又讓他看到她長得跟自己的妹妹相似,謝燕九暗嘆著,再看虞娘,見她的衣服都燒毀了,只殘存一些黑糊糊的碎布片黏在身上,雨水一沖之後,現出了衣不蔽體的模樣,他眉頭一皺,月兌下外袍將她蓋住。

虞娘感覺好些了,裹著謝燕九的衣服艱難的站了起來,她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表現出了一絲善意。

謝燕九仍舊是看著她,但這一次他注意到虞娘那雙晦暗的眼楮,更加吃驚,暗道︰「居然是只尸妖?」

這世上的僵尸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僵尸猶如禽獸,毫無理智,俱是瞳孔散盡,兩眼發白。僵尸的道行越深,雙眼便越是聚神色烏,虞娘這樣的眼楮對于普通人而言算是晦暗無光,可若是按照僵尸的標準來說,已經是僵尸中的極品,尸妖的級別了。

虞娘受了這麼多苦,全拜眼前之人所賜,雖然奇怪這人舉止反常,卻沒有放下警惕心,她見謝燕九失神,突然目光一斂,伸出一只爪子向謝燕九狠狠抓去。

陳挽風被人扣押,在場除了這人誰也攔不住她,她自然想偷襲了謝燕九再帶陳挽風逃走。

卻不知怎麼,她還沒踫著謝燕九,就被一捆牛筋繩給套住了,下手的正是謝燕九。他現在已經回神了,而捆住虞娘的便是捆尸繩,這種繩韌性極強,便是再厲害的僵尸也掙月兌不了。

謝燕九捆住了虞娘,抬腿一踢,正中了她的膝蓋彎,虞娘重心一歪,立即倒在了地上,謝燕九踩在她的後背上,使她不能動彈,然後扭過頭對李員外等人道︰「李員外,各位老爺,這只僵尸以及被在下降服了,不過……在下改了主意,我不要銀子了,你就將這只僵尸給我吧

謝燕九說了謊,之前說自己是什麼桐山什麼天元觀主清虛真人門下俱是騙人的,不過是為了胡謅一個讓人信服的身份罷了,他自有一番來歷,卻絕非名門正派,從他對付虞娘的招數來說,不難看出,他對僵尸十分了解,也深諳養尸之道。

平常人若能驅使僵尸效力,確實事半功倍,他以前嫌棄僵尸愚蠢骯髒,所以也沒養過,可今天竟然遇見了一只小尸妖,尤其容貌與妹妹相似,不由動了心思。

這只小尸妖在那個假天師手中,簡直暴殄天物,十分的能力不過發揮了三分,他自信若是自己來養,假以時日定會成為非常厲害的尸王。

因為下雨,在場部分人躲在了屋檐下,還有部分人正在淋雨,而李員外和幾個鎮上有頭有臉的人則早有下人為他們找來了雨傘,撐著雨傘為他們遮雨。

李員外等人見到僵尸被捆住了,都松了一口氣,又听到謝燕九說話,還以為因為雨聲干擾才听錯了,不由走過來了幾步,問道︰「你說什麼?」

謝燕九便再說了一遍。

李員外听了,臉色當場就不好起來,轉身和其他老爺們商量,然後大家一致決定,不要在外面淋雨說,先將僵尸捆起來擱在一邊,大家去換件干衣裳,然後到祠堂去商量一下這事該怎麼辦。

于是,虞娘被用數根大鐵鏈栓在了外面,謝燕九、李員外、李家的族長以及各位大老爺們,換了干淨衣裳先後進了李家祠堂,而陳挽風都被人捆了起來,也帶進了祠堂。

這李鎮,說起來是個小鎮,實際上都沾著點兒親故,大多是李氏的本家旁支,偶有兩戶散戶,也不成氣候,故而這鎮子上若商議起事情來,多半還是去祠堂找族長做主,所以族長也兼了一點鎮長的意思。

謝燕九改變了主意,寧可要僵尸也不要錢,可族長和幾個大戶老爺們商量了之後,卻寧可給他錢,也不肯給他僵尸。

陳挽風之前欺騙他們,使他們受了驚嚇又落了面子,這回兒既恨陳挽風,又恨這只僵尸。再者,謝燕九之前將話說明了,僵尸沒有魂魄,不入輪回,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放火燒成灰,現在他突然改變主意,也無法自圓其說,難道要說自己突然想養僵尸不成?

以李鎮上的人對養尸人的痛恨,若是知道謝燕九打算養尸,怕是更加不肯了。

最後說來說去,李鎮的人索性將陳挽風準備帶走的包袱找來,從他騙得的銀子里分出四百兩給謝燕九,用來感謝他除去僵尸,四百兩比他們之前談好的價錢多了足足一百兩。

李家族長還道,僵尸這等邪物,若不趕緊燒死,萬一被別的養尸人得了,只怕會犯下更大的惡行,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錢可以多給他,但僵尸是決計不能放過的,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只等天晴之後,在場子上架起火堆將她燒死。

族長一番話,引了在場眾人的認同,謝燕九見大家態度堅決,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惋惜,不過他並不是執拗之人,且李鎮人多勢眾,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就歇下了心思,掂量了一下包袱里的銀子,打算等天氣晴了自行離去,也不想看僵尸被燒死的場面了。

李鎮的人解決了謝燕九的報酬問題和僵尸的處置問題,接下來就開始商量該怎麼處罰陳挽風了。

陳挽風詐騙錢財,雖然人人憤恨,不過因他最終失敗以及並未造成人員傷亡,所以罪不至死,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大家罰他到李員外家去做苦力,修補房屋。

是了,他養的僵尸掀翻了李員外家的屋頂,造成的一切財產損失當然要算到他頭上,因他一窮二白沒什麼錢財,索性就用苦力償還。

從這一點上說,李鎮的人還算宅心仁厚,判得句句在理,並沒有私下泄憤。

陳挽風被綁在祠堂的院子里,听到里面的判決,心里頭也是後悔不已,只怪自己貪財,斷送了虞娘的性命,想到難過之處,不禁嗚嗚的哭了出來。

陳挽風騙財的確不該,不過他少時家道中落,失去了雙親,流落江湖又無一技之長,慢慢的便養成了好撈偏門的惡習。

尤其是他又收留了虞娘,虞娘雖然有時也能自行獵捕一些小動物進食,可她人小食量大,常常是饑一餐飽一餐,除了補貼她的飲食之外,她穿的用的住的又有哪一項不是陳挽風掏錢?每每她身份差點暴露的時候,也是他幫她掩飾過關。

若是虞娘肯躲到深山老林當野獸,當然不用面對這些,可她既然不願意去深山里,而想跟著陳挽風,無形之中便是增加了陳挽風的負擔。

虞娘現在還能像個人而非野獸,到底多虧了陳挽風,陳挽風受她的拖累,竟也無怨無悔,實屬難得,所以以他的實際情況來說,改過自新很難,誤入歧途更易。

雨停了,謝燕九先行一步,從祠堂走出來的時候听到有抽泣聲傳來,再一看是陳挽風被綁縛著,縮在屋檐下流淚,鬼使神差的就慢了一步。

陳挽風見到他出來,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縱然難過,也不再哭了,只紅著眼楮死死瞪著這個仇人。

謝燕九不以為意,當他走過陳挽風身邊的時候,身上卻掉落了一根細細的小鐵簽。陳挽風正盯著謝燕九,他瞥見那根鐵簽掉落,不由一愣,他很小就出來混生活,什麼事爛事沒干過?故而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鐵簽是個開鎖的用物!

謝燕九離去了,望著他的背影,陳挽風听到里面又有人要出來了,趕緊倒過去將鐵簽用身體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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