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霾細雨綿綿,幾乎成冰的雨點灑落在人身上讓人感到寒意澈骨,草木枯黃的荒山前是一座墓碑林立的陵園,雨霧如煙,陵園中的氣氛顯得那樣淒涼,淒涼得叫人不必走入陵園已忍不住心生憂傷。♀
碑林中,趙小雲為薛青青打著傘,倆人駐足在兩座相依而立用漢白玉雕成的墓碑前,在他倆身後,是面色沉重的江懷遠和羅德明。
從早上接到第一個表示問候的唁電開始,薛青青的憂傷漸漸隨著那些幾乎沒有停歇過的唁電在心間止不住堆積,此刻站在父母碑前,薛青青心中一直強忍的傷心就像是潰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驟然渲泄,她任憑眼淚在臉上恣意流淌直到和那些不時飄灑在臉頰的雨水漫延一片。
薛青青傷心的模樣,瞧在趙小雲眼里讓他心中好不難過,他伸出一只手輕撫薛青青因為抽泣不停聳動的肩膀,想減輕些薛青青心中的痛楚。
墓碑被雨水沖洗的潔淨異常,碑上薛汝南的遺像,臉上是神采弈弈的微笑,他那深遂而不失儒雅之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凝望著前方。
趙小雲默默看著面前薛汝南的遺像,心中暗暗嘆息,他慨嘆眼前這位睿智的學者,為什麼有著幾乎能洞悉世間萬物奧妙的敏銳目光,卻偏偏看不透人心。
另一塊碑上的照片中是個風姿綽約、神色溫婉的少婦,薛青青的眉宇一眼望去和那少婦甚為相似,趙小雲忖度那照片上的少婦應該是薛青青的母親白瑩。
「青青,不要太傷心了,在你父母面前哭壞了身體,會讓他們很難過的。」看到薛青青悲痛難抑只顧傷心落淚,羅德明上前心疼地勸道。
「是啊,青青,你父親雖然因為意外身故,但總算是去的沒有痛苦,說不定他現在正與你母親快樂地在一起,若他倆知道你這麼傷心,一定會跟著難過的。」江懷遠也上前慈藹地對薛青青說道。
就在羅德明和江懷遠輪番上前勸導薛青青時,「吱」,一聲刺耳的的剎車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除了薛青青,其他三人不由回頭望去。
距他們站立處不過三、四十米開外的墓園甬道,一輛車頂捆著花圈的黑色大奔剛剛停下,墓園內平日禁止車輛通行,這輛車能有特權大搖大擺駛來這里,想必車上的人來頭不小。
就在羅德明和江懷遠心中疑問不知是何方貴人忽然到場時,從那輛大奔駕乘座位下來一人,那人撐開手中雨傘走到副駕一側,一只手將車門打開,面對趙小雲三人的副駕上坐著一個渾身上下衣著皆黑,連臉上也戴著副黑色墨鏡的男子,那男子剛剛從車上探出一條腿,腳尚未沾地,執傘之人已恭敬地將傘撐在那人頭頂。♀
看著眼前張拓海現身時的情景,剛剛還為薛青青難過的趙小雲心中突然想笑,張拓海每次現身時,作派都像極了電視里那些黑道大哥粉墨登場的情形,只不過電視里的那些黑道大哥出場時雖然個個風光無限,但他們往往是不討導演、編劇歡心,在劇中,最後能慘淡的留下一條命,那樣的結局對那些所謂大哥還算是好的,更多時候,黑道大哥們會因為導演、編劇層出不窮的想法,被迫著以千奇百怪的姿態橫死劇中。
「如果他今天不現身大獻殷勤,那倒是不合情理了。」趙小雲看著張拓海在劉玉明的陪同下大步而來,倆人身後還跟著抗花圈陳堅。
「張董,真沒想到是你來了。」江懷遠認出了張拓海,他親熱的迎上前去。
江懷遠的話讓沉浸在悲痛中的薛青青身體一怔,她回過頭。
「是,我來的晚了。」張拓海一眼看見趙小雲的手正搭在薛青青的肩膀上,他滿臉不耐對江懷遠說道。
「青青,」張拓海徑直走到薛青青身前,也不管薛青青是否介意,伸手捉住她一只手,口中埋怨,「今天吊唁世伯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事先提醒我。」
「我想公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處理,所以特意沒有告訴你我今天請假的原因。」薛青青想抽回一只小手,怎奈用力之下,張拓海是暗中用勁抓得更牢,想到羅德明和江懷遠在場,礙于禮貌,薛青青不再堅持。
「還有什麼事能比得上我對世伯傾訴哀思重要?」張拓海目光咄咄地對著薛青青,倆人對對方心思心知肚明,薛青青知道張拓海這番話是故意說給羅德明和江懷遠听的。
羅德明和江懷遠果然被張拓海做作瞞過,倆人面上露出贊許之色。
面對墓碑,張拓海松開薛青青的手,不顧地上泥濘跪了下去,幾乎同時,陳堅將花圈擺放在兩座墓碑正中,然後他退到張拓海身後和劉玉明並排跪下。
「伯父、伯母在上,請受我張拓海一拜,雖然我張拓海無緣見識二老平生風采,聆听倆位教誨,但張拓海對伯父、伯母平生事跡向來仰慕在心,今日張拓海與青青一同來此,除了為緬懷二老,一訴我倆心中對二老的追思之情外,張拓海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您二老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青青和我今生能夠有始有終,張拓海這里給您二老磕頭了。」話音未落,張拓海是嚎淘大哭,他不顧地上積水,真的恭恭敬敬于地叩起頭來,他身後,跪著的劉玉明和陳堅也連忙跟著不住地磕頭。
「青青,這位是……」,羅德明博士不認識張拓海,見狀不禁低聲問薛青青。
「呵,呵,他是遠拓集團的總裁張拓海先生,還是青青現在的合作伙伴。」不等薛青青開口,一旁的江懷遠已熱情地向羅德明介紹起張拓海。
「遠拓……」羅德明目光有些驚疑不定,「它和報上經常報道的世界最著名的風銳投資基金在亞洲地區的代言人遠拓國際之間有關系嗎?」
「有,當然有,遠拓國際就是遠拓集團旗下的分支機構。」
「想不到遠拓集團的總裁竟是這樣一位年輕人,」江懷遠的回答讓羅德明不由心生感嘆,他雖不認識張拓海,但對遠拓國際是聞名已久,只因為這個名字近幾年常常會因它管理的風銳(亞洲)基金業績出眾而成為報紙報道的對像,羅德明常常看報,所以他知道遠拓國際,但他並不知道遠拓國際還有母公司,他更不會想到眼光卓越,有能力擔任遠拓國際母公司總裁一職的竟會是眼前這位年輕人,羅德明回味著張拓海剛才在薛青青父母碑前的那番話,不由目光贊許地微微點頭,「青青的眼光還真不錯,找到這樣一位年青有為的……」
眼見羅德明誤會了自己與張拓海之間的關系,薛青青羞急之下,不知如何澄清,「羅伯伯……」她期艾張口,卻沒了下文,薛青青用求助的目光望著站到羅伯伯身後的趙小雲,不知有意無意,趙小雲目光避開薛青青視線,他臉轉向一旁,眼看連趙小雲也袖手旁觀,薛青青心中羞憤之余,一張臉漲得通紅。
羅德明見狀,還以為薛青青害羞,不由呵呵一笑,「好,羅伯伯不說了,你父母此刻若見到這樣情景,想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他心底是由衷為故人之女能找到這麼一位如意郎君托付終身而感到高興。
「青青,這位是?」張拓海不知何時從地上起身,他走到薛青青身旁,毫不理會薛青青心中感受,伸手便攬住她的腰,故作親呢問道。
薛青青掙月兌不得,只能強捺性子站在那里。
「我叫羅德明$小說
「原來您就是青青所說的那位大名鼎鼎的物質學家羅德明博士,」張拓海一只手摘下墨鏡,「我這里可真是要感謝都是因為有了羅德明博士,不,羅伯伯的幫助,我們陷于癱瘓的工廠才總算又看到了正常生產的希望。」
羅德明听到張拓海提及他發現神密物質一事,不由開懷大笑,「你可千萬不要客氣,說到感謝,還是羅伯伯更該謝謝你倆提供給我這麼寶貴的研究機會。」
趁著羅德明開心,張拓海話鋒一轉,「羅伯伯,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
「對羅伯伯用不著客氣,有什麼事,羅伯伯能幫上忙的你盡管開口。」羅德明一臉爽快。
「因為委托羅伯伯做的檢測,所涉及的商業機密,對我們公司事關重大,所以,我想請羅伯伯務必幫我們做好保密工作。」
「原來是為這件事情,你只管放心,因為高鑫一開始就對我叮囑過,所以羅伯伯在著手研究前就已經跟我的那幾個助手約法三章,絕不允許他們當中任何人將測試相關的資料帶出實驗室,以及未經許可不能對任何人談論我們研究的內容,那幾個助手,他們當中時間最短的跟了羅伯伯也有五年,所以我能肯定他們的品行絕對沒有問題,既然他們答應了羅伯伯的條件,羅伯伯可以向你保證,我們已經作過的研究都是僅限于在實驗室中進行,那些與實驗有關的資料也都被安全的存放在實驗室,除非是羅伯伯允許,就連院長也無權擅自放人進羅伯伯的實驗室。」
「那真是太謝謝您了。」張拓海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對羅德明說起這些不過是想借機證實一些事情,現在事情得到羅德明的證實,張拓海自然開心不已。
「這下衛然動手倒省了不少麻煩。」張拓海心中想著他讓衛然辦的事情,心中得意,一只手將薛青青柔軟的腰肢摟得更緊。
大概被張拓海的笑聲感染,江懷遠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只苦了薛青青,在父母碑前,被張拓海存心輕薄,卻又礙于羅德明和江懷遠在身前,掙扎不得,無可奈何下,除了用那快噴火的目光瞪著趙小雲,薛青青心中再無他想。
趙小雲倒識趣的很,在張拓海與羅德明交談時,他早一旁與劉玉明、陳堅三人寒喧去了,此時,他背影正對著薛青青,「縮頭烏龜」,除了這四個字,薛青青再想不起其他字眼形容此刻她心中對趙小雲的氣惱。
晚飯後,為了張拓海交待在去美國之前得為他做的那件事,衛然來到位于冶金研究院外不遠處的一家會所蒸起了桑那,一天時間,他不但查清了羅德明實驗室在研究院大樓里的具體方位,更根據冶金研究院內外的實際情形設計了一條出入的路線。
只等夜深人靜,衛然便要動手。
幾個小時前,張拓海打來電話,他再次叮矚衛然必須拿回羅德明實驗室里的神秘物質,對那神秘物質,張拓海只簡單告訴衛然那是塊像煤一樣的東西,至于實驗室里羅德明其它與研究有關的資料,張拓海知道時間倉促,如果讓衛然一並拿回不免會有所疏漏,于是他授意衛然在神秘物質到手後就放火把實驗室剩余之物銷毀一空,他對衛然再三強調一定要把現場偽裝成因為意外發生火災樣子。
衛然盤算,要依張拓海所說,只有使用他自制的炸彈,他的炸彈能夠引發實驗室電路起火,而且火災發生後,炸彈不會有絲毫痕跡留下。
動手的時刻終于來臨,衛然展開了行動。
他背上裝有炸彈和便攜式密碼破譯器的挎包,避開研究院外偶爾經過的一倆位路人,戴上手套,利落地翻過研究院的圍牆,然後迅捷地潛入研究院大樓,大樓內漆黑一片,這倒讓衛然更便于掩藏蹤跡,他很快就模到羅德明實驗室外。
讓衛然始料不及的是他原以為會費上些周折,才能破解開啟實驗室大門的密碼,誰想他手剛剛放上大門,門竟然應手而開,他準備的密碼破譯器算是沒了用場,衛然詫異中小心翼翼地走進實驗室,借著研究院圍牆外路燈的微弱光芒,他看見實驗室內如遭浩劫,到處是一片狼籍。
看來是有人搶先一步,衛然輕輕撥通了張拓海的電話。
「我不知道你這次是干什麼吃的,居然會被人捷足先登。」不等听衛然把話說完,電話里,張拓海已叫囂起來,衛然不難想像電話那端張拓海在听到這個消息時臉上的震驚和狂怒。
張拓海讓衛然偷取電池中的神秘物質並毀去相關資料,他是怕隨著羅德明博士的研究深入,最終難免引起外界關注,但他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讓羅德明博士中斷研究將神秘物質歸還給自己,他于是想出了讓衛然實施偷盜的計劃,只要得手,就算現場有蛛絲馬跡留下,又有誰會將他與竊案聯系在一起?張拓海本是電池的主人,有誰會懷疑到他讓人竊取一件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個張拓海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現在卻因意外功虧一簣,「倒底是誰偷走了電池里的神秘物質?」張拓海已經很久沒有現在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張拓海不怕有人和自己作對,他擔心的是自己猜不出這憑空殺出、暗中下手的小偷身份和竊取神秘物質的用意。
「那接下來還需要我動手偽裝現場嗎?」衛然盡量保持平靜,無論是誰出于什麼目的壞了張拓海的事都讓他忍不住心中感謝。
「辛苦你了,兄弟,一切還是按原來的計劃辦,只是做這種替人擦的事是太委曲你大哥了。」說完,張拓海狠狠掛斷了電話,他額角的青筋不住的跳綻。
張拓海沒有對衛然多做解釋,他執意要衛然偽裝現場是他擔心竊案引來警方介入,到時面對警方詢問,想保住關于神秘物質的秘密怕是更不可能,只有先用意外掩蓋神秘物質被竊取的真相,他自己可以讓人暗中查探神秘物質的下落,「到時……哼,哼。」想到自己在察清今晚偷走神秘物質小賊的身份後,他一定會用盡手段讓那毛賊後悔錯投了人胎,張拓海臉上是無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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