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妃傾權 第二十三章既至此何悔當初

作者 ︰ 未知

第二十三章

夜色朦朧,月光稍稍淡去隱入雲霧中匿藏著,這黯然的微光讓寒風中將要凍著的火把愈發扎眼。

熄去燈籠的馬車在荒草叢中疾馳著,那原本閉合的正簾卻被這晃蕩的木輪一次次掀開,同輕紗一般打在她的發髻,掠過木簪,跌于厚實的木板上。

方才在那場混亂中,是她死死拉住了穆河,而先前幫忙的黑衣人也代蘀了他同那女人廝殺,馬車,終是奪到了。

穆河駕著馬,猛然甩開那打著火把追來的鸀衣人,可明明安全了,他卻不肯減速,只說︰「大量的馬群被藏在客棧以北的山腳,倘若慢下來,不過一會便能追上。」

「你既知道,那為何不一開始將他們的馬群攪亂?最可恨的是,竟中了那女人的毒,你……」駱西禾將正簾拽過狠狠摁在木框上,她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可馬鞍上的人卻沒有回頭,沉默了許久,才答︰

「皇上怕打草驚蛇。」

皇上?

她不由一怔,本來握緊的左手恍然松了些。

這一切是寧華昌計劃好的?他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女人,以及那個女人背後的「血影門」,他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只可惜被她駱西禾一手攪黃了。

他千算萬算,怎會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會去護一個無權無勢的近衛。

可笑。

莫非這就是王的手段?寧願犧牲旁人也要舀下這伙對自個有威脅的眾人,但歸根結底,不還是廝殺……

救贖了誰呢?

駱西禾咬著唇,她只是埋怨寧華昌對穆河的冷血,倘若他能稍微動容一些,又怎會流落到這一步?

自作孽,能將怒火牽涉于誰?

是他寧華昌自個犯下的錯,他如若因此葬身在客棧也好,安陽皇城的王爺就可以順當篡位,只要那太後肯顧全大局,指不定就願放過寧曲閑,將皇位交出。

如今這漠北戰事待發,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敢不讓位?

她若自個坐上,定會有大臣不滿,引發內訌,流失人才,她相信寧國的太後既熬過了這些年,定能理智的盤算出利弊。

寧曲閑雖不是她的兒子,可寧華昌一死,皇宮上下,也就寧曲閑一位王爺,除非被那女人親手害死的二王爺突然復活,又或者,失蹤的四王爺再度出現,不然……

這皇位必為寧曲閑所得,而這皇後撐不了多就便要下台,由她駱西禾,坐上這後宮之主的位置!

對呀……

駱西禾咬著指甲,不由露出那令人心寒的詭笑。

只要寧華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切不都簡單了?這次微服出巡,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就在她捏著布簾得意之時,馬鞍上的穆河突然勒住韁繩,使正在疾馳的馬車不由顫了幾顫。

他猛地回頭,費勁的說著︰「下去!」

沉浸在「計劃」中的駱西禾先是一愣,隨後她听話的踩過車轅躍向了草面,抬著頭正要問什麼,穆河卻只是丟下一句︰「藏在岩石後邊。」

不再解釋任何,便馳馬而去,那略帶蕭條的背影叫駱西禾忍不住向前跑了幾步,卻發現身後的夜色中泛起了火光,隨著那混亂的馬蹄聲愈來愈近。

駱西禾此時顧不得太多,她奮力朝那塊較大的岩石後奔去,就這幾步之距,卻叫她像踩在針尖上一般疼痛。

她知道,自己的身後是穆河駑著馬車遠走的暗影,身前便是咫尺地獄。

她只能藏,如同無處可逃的耗子一般,藏在角落里,再動彈不得。

而那止不住顫抖的身體,又是什麼?

駱西禾抱著雙腿瑟縮在岩石後,將那深紅的衣角慌忙扒了進來,听著那在耳畔回響的人聲,不由心顫……

沒錯的,那止不住顫抖的身體,是懦弱。

是沒有穆河在身邊的害怕,是孤身一人落入深淵的無助,是只能躲藏不能抗爭的悲哀!

而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駕著馬,負著傷,就這樣匆匆離開她的世界,消失在這片土壤上,再也不願出現了嗎?

他不是說過,會帶自己走的嗎?

為何此時此刻,卻讓她這般難過,恨不得起身沖出這令人作嘔的石塊,哪怕是飛蛾撲火,哪怕是以卵擊石!也要拖住這群人,不叫他們追上穆河!

可馬蹄聲已然遠去,那火光也漸漸隱沒在夜色里,只有她,依舊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岩石後,死捂著嘴唇,不敢喘息……

當再也听不到人聲的時候,被馬蹄揚起的沙塵也沉澱了。

那搖搖欲墜的枯枝猛然掉下,打在岩石上突的一響,叫駱西禾吸了吸鼻子,終于回過神來。

這一次,她沒有哭,她終究是承認了自己的軟弱無能,每次遇難,她除了藏在他的身後,還能做些什麼?

在那危機重重的皇宮里,自身難保的她,又能給他什麼?

虧她方才還在孜孜不倦的盤算著怎麼叫寧華昌下台,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哪有如此順利,如此手到擒來的好事?

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妄想,不過是那天真背後的囂張……

現在的現在,她什麼也不想要了,如若早些明白,夜是如此至冷,世道是這般千變的事實,那麼,她也早就該在那一次,在那一次他說要帶她走的時候,義無反顧的點頭。

只要能早些知道……又怎會執迷不悟的說「不走」呢?

只要能早些知道,在被刺客綁架的那次,就該牽著他的手,不計後果的離開了!

為了一個後宮之位,她這是何必?憑什麼要放棄那麼多只為權而活呢!

而又是憑什麼,她要割舍穆河在那深不見底的泥沼里掙扎掙扎再掙扎?

駱西禾咬著牙,用胳膊肘狠狠頂向身後的石塊,卻又在下一秒疼得要命,但就是這種疼,叫她找到了唯一的存在感,是呢……

他那麼好,她怎麼就看不到?怎麼就看不到啊——

忽的,駱西禾的腳邊出現了一抹黑影,她怔然的望著地面,順著影子抬起頭來……

他正單手撐在石塊上,一襲藍衣,小聲的喘息著,但那一句叫駱西禾分不清虛實的話,卻令她突的心安︰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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