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妃傾權 第二十六章愛我否可曾愛我

作者 ︰ 未知

第二十六章

至直走出永樂宮外,太後那噩夢一般的笑聲像化作春泥的土壤,黏在駱西禾的耳根里,無論如何也趕不走。

那女人是用何等威嚴的態,讓駱西禾端走這碗酒的呢……她低下頭,渾渾噩噩的走在青石路上,望著手中的食盒,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來的。

這盛滿佳肴的食盒中,那碗酒叫她正走在通往絕望的路上,雖然太後什麼也未說,但駱西禾知道的,這碗酒的重量,是該有多重。

「娘娘……」李順德在宮門口,站的猶如風中殘樹,他低著頭,望見駱西禾無事便松了一口氣,但駱西禾卻失神的望著他,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李順德,「太後,讓我給王爺送去一碗酒。」

「是……」李順德不安的應著,他望著滿地的落雪,不由覺得心涼,沒想到太後終究是下手了,十年前未能舉起的刀刃,這次卻毫不猶豫地擺在了寧曲閑的喉嚨口。

「公公,我去了。」駱西禾收回視線,她這次沒有自稱本宮,恐怕連自己都沒注意到,李順德倒是明白,就這樣望著駱西禾緩緩朝北宮走去。

他知道,她除了這條路便無路可走,太後在試探她,也在利用她。太後,多麼狠毒的一個女人……但也只有這麼狠,才能走到今日,才能爬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唉,燕妃啊燕妃,你不該回宮的。」李順德又一聲嘆氣,朝原路往回走去,事到如今,他也甚麼也做不了了,看來王爺,是難逃一劫啊。

宮,紅色的……

不,沒有顏色,它就是堂皇的,里面擺滿了寂寞的奢侈品,彰顯富貴,而又滿足了**,那里面住著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快樂?對,有那麼多價值連城的東西陪著,怎會不快樂?快樂……不,不對,還是寂寞,還是寂寞罷。

東西再多,怎又抵得住兩個人的暖和,東西再多,也只能讓寒冷的身軀更寒冷。

可如今,她除了守著那一堆東西,還能如何?這食盒中的酒,很快就要奪走最後一個人了,待他走了,她還能依靠誰,她還能和誰訴出心底的痛苦……皇上?不,她倘若同他說,她一直念著穆河,早就一道殺頭令下來了罷。

已經無人可說了。

她微微抬頭,那透白的雪花一片又接著另一片,小心翼翼的打落在她的衣襟上,而前頭便是北宮的宮門,和以往沒有區別,她想,那個人,也會同以往一般,沒甚區別吧……

刻著蘭花的雕木被駱西禾抓了又抓,她終究是一把推開了那張熟悉的窗門,而里頭的人兒似乎在看著她不懂的書頁,那溫柔的聲音就在她要開口的上一秒出現,「你來了?本王正要和你說,我們的計劃成功得差不多了,那女人正同元妃套話呢,你看看,我們要不要慶賀……」

「不,王爺,是失敗了。」

駱西禾此刻卻清醒了許多,她將食盒擺在案幾上,門未關,外頭的雪花隨著風吹動門的「吱嘎」聲飄在了紅木制的案幾上,越堆越多像掉進了冰窟那般寒冷。

「怎了?」寧曲閑听駱西禾那狼狽的聲音,不由伸手想要撫模,他才起抬頭,卻見她眼角的淚水就這樣打在他縴長的手指上,溫溫的,竟有些燙手。

「寧曲閑!」駱西禾猛的蹲,一把將他抱住,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又是第一次,抱他抱得那般的緊。

「怎了,竟喊起我的名字來了?」寧曲閑有一瞬間的慌神,他撫過她的頭,將手抽出反抱住了她,卻笑得一如既往,「有什麼事就和我說,不會有本王擺不平的事。」

不會嗎?駱西禾閉著眼,將頭埋在他懷里,門外的風雪也愈加強烈,寧曲閑似乎想起身去關門,卻被駱西禾一把扯住,她帶著眼淚決絕的抬頭,「太後,她讓我給你送酒來了!」

那時,窗外的落雪跌進了門檻內,顯得如此倉促,冰冷的氣息就這樣蔓延在屋子里,叫身處此境的人不由隱隱作痛。

寧曲閑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輕輕應了一聲,隨後低頭,望著懷中的人,不知要說些什麼,他們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只有那被風吹起的發絲同跌落在案幾上的雪花,才能證明時間還在走。

待雪停了,風停了,寧曲閑終是笑了,他將駱西禾摁在胸口,聲音有些沙啞,「這一天終是來了。」

「能不喝嗎?」駱西禾問出這一句後,才明白自己是有多愚昧,她低下頭,不敢再看寧曲閑的表情,那悲戚的神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龐,他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王爺嗎?他怎能露出難過的表情……

「禾兒。」寧曲閑突然這樣喚她,叫她呆愣在那里有些失神,「告訴我,你可愛我?」

愛?

那是什麼,她不知道啊,不知道的東西,要怎麼回答?

駱西禾沉默許久,寧曲閑也等了許久,就這樣拉長了時間,拉近了僅此一寸的距離,可她的一句話,卻將那一寸又隔絕在千里外,「不愛。」

她說,不愛。

那沉思了許久的眸子顯得那般真實,讓寧曲閑抱不得一絲幻想,他痴痴的笑著,打開食盒,將里頭的酒壺和白瓷碗舀出,倒上了滿滿一碗,他端起,正要飲下,駱西禾卻抓住他的手狠狠搖頭,「可我不能失去你,若你都不在了,我要如何是好?」

這宮中再沒了依靠,只剩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誰也不能相信,誰也不能期待……

「不是還有哥哥嗎,他會對你好。」寧曲閑溫柔的笑著,這是他最後,也是唯獨一次不再那般固執,她會有更好的人去呵護,不是嗎?

「他能呵護我一輩子?後宮嬪妃又不止我駱西禾一個,讓我奢望他只為我而活,可能嗎?」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已經走投無路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要消失,她什麼都沒有了……

「我與你一起走罷。」駱西禾突然這樣說著,她那堅定的而淒涼的眼神,是真的,寧曲閑也愣了一會,她要同自己一塊去死嗎?

他低頭一笑,然後抬頭,「好,一塊去吧。」

說著,他將自己常用的杯子,返身為駱西禾傾上了一杯致命的毒酒,他將它遞給她,笑得那般好看,這一瞬間,駱西禾似乎不再怕了,她穩穩接過,閉著眼什麼也不說就這樣灌了下去,淡淡的桂花香也隨著冰冷的空氣蔓延在鼻尖……

那破碎的瓷器。

是杯子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寧曲閑趴在案幾上,而地面是一灘刺目的血痕,他劇烈的咳嗽著,駱西禾卻抓著他的肩膀,好像明白了什麼,她帶著淚水淒淒的質問著,「為何我沒事?寧曲閑!你這個騙子,騙子!」

「咳!那,那就是騙子好了,咳……桂花酒,好喝嗎?」

「好……好喝。」她吸了吸鼻子,顫抖的回答著。

「那,你愛我嗎?」

寧曲閑費勁地抹去嘴角的血跡,他淡淡的笑是那般的溫柔,溫柔到叫她帶著淚花,卻說不出一句話。

而他最後的問題……

駱西禾終是沒能回答,上一瞬還痴笑著的人兒就這樣倒在案幾上,再沒了聲。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和那混合著桂花酒香的血腥味了……

「還是,不愛吧。」

她輕輕擦過眼淚,望著那逐漸冰冷的人,卻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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