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晨起雨落
百花初綻卻目不暇接
今日是皇城選秀的最後一日那蕭慈借著皇後有事在身的晃兒卻叫駱西禾去打點這一切
她不知那蕭慈是為了何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這宮少了穆河是愈來愈冷愈來愈叫人心痛了
她撐起一把紅色的油紙傘身著紫紗腰系一條碧玉的衣帶涼風一襲那青發間的步搖也不由地一晃她抬足繡著君蘭的鞋尖劃過水灘踏在石板上悄然無聲
朝花則撐著另一把花傘跟在她的身後臉色十分嚴謹畢竟這選秀大事怠慢不得步行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們被姑姑領于碧秀殿前那系滿紅帶的柱子叫駱西禾不由念起曾經她也是這樣進宮的
待步入那紅毯上駱西禾才正視那一群急于登天的姑娘們
「參見燕妃娘娘~」
「小女子見過燕妃娘娘~」
「燕妃娘娘吉祥」
「娘娘請」
各種聲音交雜在一團叫她不禁皺起眉頭她抬手將油紙傘交與朝花便舀著花名冊一步一步走向那高高的金椅卻止步于案幾旁一目掃下這十幾位姑娘隨後她淡淡一笑,「這殿雖大但本宮卻看得猶是擁擠不知姑娘們可能站好位置再迎接本宮哪」
「還不快站好你你你」那一旁的姑姑見駱西禾發話了便趕緊推搡著那幾位只知道拍馬屁的主兒這不過一會便全排整齊了立于殿前叫駱西禾也舒爽不少她終于坐在翻著花名冊細細看來、
水嫣兒
這名字看來不是大戶人家估模著是家里貧寒才想進宮的這種人在幾年前也多了去但終只有她駱西禾一人被選誰會知道一個戲班子里的龍套兒會成為如今的燕妃
她百般無聊的繼續翻著突然瞄到了兩個字這才放下花名冊在那十幾人中細細查看
步蓮她不信能這麼巧
駱西禾抬頭見立于第三排中間的女子正是那個曾經將她推倒在雪地口口聲聲要奪走穆河的人如今她卻要進宮莫非也是為了……可惜穆河人已不在恐怕她還在苦心思索著要怎麼奪人罷是這天要作弄她還是駱西禾想將她也一同拉入地獄
「水嫣兒是哪位姑娘」
駱西禾忽然將視線轉移了她翻著花名冊一臉悠哉的模樣這時從下頭發出一個清朗的聲音「娘娘是我~」
听罷她抬眼那姑娘將發束于一旁扎了兩個小麻花辮留下一撮青絲搭在肩膀上猶是清麗叫駱西禾想起了蘇琴她當初也是如此的活潑動人現在卻是愈加陰沉了
倒是可憐了這麼個開朗的孩子她抬手示意那姑娘向前「水嫣兒給本宮唱一曲罷」
駱西禾話音剛落她便朝前小小的躍了幾步就唱︰「姑娘出嫁去何方答留紅妝守空房新郎官兒醉酒坊只見白發換新裝~」
「好曲」
駱西禾饒有興趣的將花名冊放在案幾上這姑娘嗓音不錯臉蛋兒又清秀動人性子活潑頗有潛質不知日後能否為她所用
「成了本宮就將你寫入進選的冊子里宋姑姑帶她入了燕南宮的西房罷本宮喜歡她」駱西禾輕輕一笑那水嫣兒听罷猶是欣喜立馬就一個欠身只道「我也喜歡娘娘~」
這一句鬧得殿下女子不由大笑一番駱西禾見此則冷眼望去那幾人頓時慌了臉色暗想這次凶多吉少了
「你到前邊來」駱西禾用筆尖指著那一身穿紅裳發飾極為精致的女子來只見她抬頭濃妝艷抹卻猶是好看如此妖艷的身段倒叫駱西禾羨煞不已只是此人過于顯眼怕是紅顏禍水會危及她的地位
如此燙手的山芋送給元妃倒是不錯她淺笑一聲指著那人只問「你叫何名」
「回娘娘草民袖香」
她嫣然一笑叫駱西禾有些愣神袖香這名過于拘束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這女人不應送給元妃遠火燒不到她這兒但她卻可以讓這火燒的愈來愈遠駱西禾提筆只道「這姑娘本宮看著著實喜歡姑姑帶她入了燕南宮的南房罷」
「得娘娘的喜愛是袖香前世修來的福分袖香著實欣喜日後定為娘娘分憂」她說著便欠了個身駱西禾則隨意一笑揮了下手「下去罷」
「喏」
望著那姑姑帶著袖香下去了駱西禾才開始審視其他秀女這一審就是一個時辰而站得筆直的步蓮似乎一直在盯著她看那人恐怕是死也沒想到她駱西禾會是這宮里頭的燕妃罷
「都下去吧」
駱西禾將花名冊丟在了一旁那些沒有被選上的秀女雖然心底不爽但還是乖乖的離去了只留下幾個愛鬧事的主兒說著自個家的官是有多大听此駱西禾只得一笑只怪這些姑娘沒個見識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官也敢來宮里充數
「你留下」
她抬手那指尖投向了步蓮她今天的妝容著實比前幾月要看得順眼些只是來自破廟的鄉土氣質還是沒多大改變可她現在能站在這兒也算是不錯了
「喏」
步蓮輕應了一聲眼神卻十分不善待那些姑姑們都走了她便抬頭沒等駱西禾開口便問「暮雪呢他在哪里」
「你果真是來尋他的」駱西禾起身將墨筆一下摔在案幾上笑得猶是狂妄「不過真是可惜了……本宮突然想跟你玩玩」
「廢話那多我只問你暮雪在哪」她似乎生氣了站在那台階下狠狠地瞪著駱西禾可駱西禾卻不緊不慢的冷笑著「他他走了同一個啊……血影門門主他同他走了哈哈……可笑嗎本宮告訴你你來錯地方了步蓮姑娘」
「但本宮不會放你回去本宮要將你帶到燕南宮里慢慢折磨……你要麼死要麼有本事自個逃出這宮去再要麼同本宮爭寵爭贏了得了地位~但這不可能」說著駱西禾便從金椅上起來慢條斯理的走下台階那紫紗也隨風而動終于她走到她身前望著她不甘的眼神只笑「終有一天你會知道這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不信他肯定還在宮中」
步蓮望著駱西禾離去的背影不由握緊了錘頭「一定是你將他藏起來了燕妃我會找到他然後搶回來」
听此那身穿紫紗的人步出殿門朝花正從走廊盡頭踱步而來而駱西禾卻望著屋檐上跌落的雨水沉默許久倘若真是她將他藏起來了該多好可終是穆河不要她他自個一聲不吭就如此在她的生命里退場然後遠去……直至再也見不著那抹影子她才真正明白他是不見了
真的不見了
「娘娘這一趟下來定累壞了奴婢送你回宮罷」朝花打著傘站在一邊一臉擔憂的樣子駱西禾卻擺手她說「這雨多好待停了再走罷」
待她徹底死心了再走吧
這等季節恰逢花開可那萬花叢中卻沒有一朵能扣動駱西禾的心弦
「將軍」
朝花見那頭有人走來便欠了個身駱西禾听罷也揮袖回過頭去笑的有些淡然「姚將軍又見面了」
「末將見過燕妃」他倒是老實連忙行了個禮又言「末將想熟悉一下皇宮的走向不想迷了路」雖這樣說著可駱西禾卻並不在意他為何而來她望著那紅柱上被梅雨淋透的帶子輕聲道「將軍常年在外征戰想必對皇宮猶是生疏現下本宮閑來無事將軍若不嫌本宮愚鈍那就由本宮帶將軍熟悉熟悉這皇宮如何」
「娘娘這話不對頭末將一點也不覺娘娘愚鈍倒是末將更顯愚意」他低頭她轉身便將油紙傘舀過遞與他身前只道「將軍多說無益這會子便走吧」
「啊是」姚紹年接過油紙傘愣愣的望著她扯過另一把駱西禾回頭對朝花打了個招呼「燕南宮那新入的三個秀女就托你打點了」
「喏」朝花也明白了意思勸也是個自討沒趣于是便低著頭退了下去現在碧秀宮的長廊就只剩姚紹年和她了
「將軍可會舞劍」
駱西禾突然這樣問著姚紹年雖是點頭卻倍感疑問「末將會是會可這宮中不得佩劍娘娘想看末將也沒地方舞啊……」
「本宮知道一個地方相信將軍隨意一根朽木也能舞得漂亮罷」駱西禾也不待他同意便撐傘邁入雨中那長長的紫紗也沒入水面濕了一塊姚紹年見此也只得匆匆跟上他記得每次見到她時她都是如此的自主凡是都沒個商量
待走到那塊空地茂密的樹叢同廣闊的天地毅然出現她記得第一次遇見穆河是在這里駱西禾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她撩過眼前的劉海似乎望見了什麼快步走去只見那被雨洗刷過的地面上油然安放著一把銀色的彎刀……
那是穆河的東西
她彎下腰倉皇的拾起她依稀記得那日她在那小小的木屋里無意的問著這是打哪得的他說商陽……
他還在這宮中只是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駱西禾拽著彎刀皺著眉頭望向那天際她想他定是受傷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哪怕他再說那一句「別踫我」她也要在確定他完好之後才死心塌地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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