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傍晚回到縣委招待所後邊的小院住處，黃海川在屋里邊收拾了幾件衣服，明天到寧城去，也能順便回趟家。
「縣長，要不要我幫您？」負責給黃海川打掃衛生的張盈站在門口，一張紅彤彤的小臉惹人憐愛。
「是小盈啊。」黃海川轉頭望了望門口，臉上不禁多了幾分笑意，「怎麼還不回去？」
「晚上我幫人代班呢，要到十點才能回去，剛才我看您回來，就過來看看您有沒有什麼事要幫忙的。」
「我這哪會有什麼事，你每天把我的屋子打掃的這麼干淨，我還沒好好表揚你呢。」黃海川邊疊著手上的衣服邊笑道。
「縣長，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張盈不好意思的笑著，「縣長，您真的不用我幫您嗎？」
「不用了，我收拾幾件衣服，沒什麼事。」黃海川笑著搖頭。;;nEt
低頭收拾著自己的衣服，黃海川沒注意到張盈臉上的失落神色，張盈走回招待所的前台，在半路上就踫到了招待所的總經理汪財，張盈臉上一慌，忙低著頭，裝著沒有看見往前走去。
「小盈，給黃縣長服務就開始耍大牌了是不是，連我這個總經理都裝作不認得了。」汪財笑眯眯的攔住張盈的去路，一雙被肥肉擠在中間的小眼珠子正賊溜溜的盯著張盈胸前那發育的頗為**的**打轉著。
「汪總，不……不是的，我沒看到您呢。」張盈略微抬著頭，慌亂的解釋著。
「嘿，小姑娘家的，連說謊都不懂。」汪財撇嘴笑了笑，在原地圍著張盈轉著圈子，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甚，張盈站在那里，只感覺被一頭野獸盯上一般，渾身不自在。
「汪總，您還有什麼事沒？我要到前台去做事。」張盈強自鎮定道。
「嘖，小盈，我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總經理，連跟我說會話都嫌浪費你時間是不是。」汪財不悅的板起臉。
「不……不是，汪總，今天我幫小紅代班，真的要到前面去做事。」張盈著急的解釋著，她害怕汪財，討厭汪財，但又不敢得罪汪財。
「晚上你幫小紅代班？」汪財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小盈啊，我的房間都好幾天沒搞過衛生了，晚上你下班後過去幫我打掃。」
「汪總，晚上下班後都10點了，我急著要回家呢，不然我爸媽會擔心，我明天白天給您打掃好嗎。」張盈心里一慌，忙道。
「不行，我說今晚就今晚，你連我的話都敢不听是不是。」汪財瞪起了眼楮。
「汪總，明天上午行不行，我一定給您打掃的干干淨淨。」張盈急道。
「明天不行，只能今晚，晚上你要是不過來，這個月扣你工資。」汪財一張臉板的緊緊的，在下面這些服務員面前，他這個總經理端的是十分威風。
汪總轉身就要離開，只是在轉身的剎那，汪財的表情頓住，「黃縣長，您這是要出去？」
「沒有，到處走走，汪總這是在教育下屬？」
「黃縣長說笑了，小盈負責給您打掃衛生，我是在問她有沒有把工作做好。」汪財面不改色的說著，說著還轉頭看向張盈，目光凜然，「小盈，你的工作有沒有讓黃縣長滿意？」
「汪總，不用問了，小盈做事還是十分細心的。」黃海川淡淡的瞥了汪財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黃縣長您滿意就好。」汪財笑著點頭，「黃縣長，我有點事先回辦公室了，你要有什麼吩咐，隨時打電話給我。」
看著汪財有些倉促的背影，黃海川微微皺起了眉頭，「小盈，有什麼事？」
「沒事，汪總說是讓我去幫他搞下房間衛生。」看到汪財離去，張盈臉上仍自驚魂未定。
看了張盈一眼，黃海川暗自嘆了口氣，這小姑娘明顯是有事不敢說，臉上笑了笑，黃海川溫和道，「小盈，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嗯，會的。」張盈偷偷抬頭望了黃海川一眼，心里感激，「黃縣長，那我去做事了。」
「好。」黃海川笑著點頭，張盈離去，黃海川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徘徊了片刻，黃海川的神色間有些遲疑，他這會出來是想約楊振出來見一面，市里的調查組在溪門縣進行調查，調查結果是直接向市里領導匯報，溪門縣並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知道調查結果，黃海川想約楊振出來談一談，除了是想了解目前調查組掌握的信息，也有點試探楊振的想法。
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就在黃海川還在猶豫未決之時，其手機卻是率先響了起來，看到來電號碼時，黃海川神情略微錯愕，這會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打來電話的是楊振。
「楊局長，你好。」黃海川按下電話。
「黃縣長，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出來坐坐？」
「好啊，楊局長相邀，那是不勝榮幸。」黃海川笑著應下。
兩人約好了時間地點，黃海川率先來到了縣城的一處茶樓，過了五六分鐘，楊振也來了，黃海川笑著起身相迎，「楊局長。」
「黃縣長，不好意思，來晚了。」楊振普一來，便笑著解釋，「剛才等了十來分鐘，連一輛出租車都沒等到，我就干脆打輛摩托車過來，現在市區正在狠抓摩的，要求市民出行盡量不要坐摩的，我這個副局長今天是帶頭犯錯咯。」
「縣里面的情況畢竟跟市里不一樣，楊局長可也得區別對待。」黃海川笑著道。
楊振笑著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他今天約黃海川出來見面，是屬私人行為，不想驚動其他人，是以自己出來坐車。
兩人坐定，楊振已是笑著開口道，「我听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提起過黃縣長幾次，一直想找機會跟黃縣長見一面，沒想到一直拖到了今天。」
「呵呵，楊局長可別那樣說，令郎要是听到你那樣評價，指不定要不服了。」
「他有什麼不服的，整天沒見他干點什麼正經事的。」楊振不以為然。
「楊明經商，應該算是頗有成效的，可不能說是不正經。」黃海川笑著搖頭，瞥了楊振一眼，對方嘴上在貶低兒子，听到自己那樣稱贊，眼里分明有幾分笑意。
兩人隨意的說著話，黃海川終于率先試探道，「不知道市里的調查組對這起車禍事故案有什麼定論沒？」
「溪門縣公安局原先對事故的認定基本上被推翻，這一次是從市局重新抽調技術人員對事故現場進行勘察，現在可以確定事故責任方是李明波，他的車子一直處在超速行駛的狀態。」楊振笑著不動聲色的望了黃海川一眼，告訴黃海川這個並不打緊，他眼下對黃海川也是實話實說。
黃海川听到楊振的話，同樣是沉默了一下，听楊振所說的結果，可以看出市里的調查組並沒有受到來自縣里的影響，至少目前來看，確實是秉公執法，畢竟是連省委的相關領導都被輿論驚動了，市里擺出這種陣勢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
黃海川這會更關心的是縣公安局局長韓東辭職後新任的局長人選，笑道，「韓東局長辭職，不知道市局對新任的局長人選有何考慮？」
黃海川之所以會有此一問，也並不是沒有原因，公安局實行的是雙重管理，既受地方政府領導，也受上級公安機關領導，地方政府在任命公安局長的時候，更是要征得上級公安機關的同意，如果上級公安機關表示不同意，地方政府則暫時不能提交人大提名，只有雙方達到完全一致的意見，才能按照程序提交人大表決通過，如今韓東因為這起鬧得沸沸揚揚的交通肇事事故辭職，省市領導也都關注到了這個新聞，在重新任命公安局長這一職位上，溪門縣地方政府就會尤為謹慎，這時候市里的意見很有可能就起主要作用了。
「我現在人在溪門，上面有什麼決定，我還真不太清楚。」楊振笑著搖頭，又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平息這起事故的社會影響，市里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考慮人事方面的任命，榮鵬代理局長應該還會代理一段時間，不過就算是任命新的局長，榮鵬應該也會成為市里優先考慮的人選。」
黃海川眉頭微皺了起來，按他從路鳴那里得知的消息，榮鵬跟韓東其實是穿同一條褲子，若是由榮鵬接任局長，其實縣公安局還是在李政那一系的掌握之中，這是黃海川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對于路鳴的話，黃海川其實也沒有選擇完全相信，只不過黃海川初來溪門，著實也想拉攏一些自己的人，讓自己在溪門站穩腳跟，像路鳴還有方嘯等在縣里面受排擠的人都是他打算拉攏的對象，但要是想拉攏這些人，也得拿出點能打動這些人的東西來，官場中人最看重的無疑是權力，這簡單的兩個字能讓人癲狂，黃海川想扶持路鳴當上縣局一把手的位置，這是他拉攏路鳴的手段，要是讓榮鵬搶了先，等于是他的計劃落空。
在黃海川和楊振兩人會面時，在縣城最大的一家娛樂城里，剛剛辭去了公安局長之位的韓東正四仰八叉的半躺著，身邊兩個衣衫單薄，胸前扣子半解的女子正在給其按摩著雙腳，在韓東身旁躺著的一個頭上光溜溜沒有半縷頭發的光頭男子，男子約莫四十上下，單看其面容，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只不過從臉上不時閃過的一絲戾氣來看，男子年輕之時，定也是好勇斗狠之輩，男子身旁，同樣有兩個年輕女子在按摩。
「韓局長，這是正宗的古巴進口雪茄，來一根？」韓東正閉目享受著身旁兩女的按摩，旁邊的光頭男子笑著從小桌上拿出了一根雪茄，湊到了韓東跟前，手里拿著一個打火機，擺出了一副給韓東點火的架勢。
「李光頭，我現在可不是公安局局長咯，你對我沒必要這麼客氣。」韓東的雙眼眯開了一小條縫，瞅了旁邊的光頭男子一眼，狀似隨意的笑著。
「韓局長，瞧您說的，在我心里，您才是真正的溪門縣公安局長，以後不管誰當上公安局長，我李光頭就只認您一個。」李光頭微低著頭，眼神閃爍了一下，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是一番討好的笑意。
「難得你有這份心，也不虧我這幾年對你的照顧。」韓東接過雪茄，拿在手上把玩著，並沒有立刻叼在嘴里，若有若無的瞥著李光頭，對方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恭敬點煙的姿勢。
「韓局長說的是，要是沒有您的照顧，也沒有我李光頭的今天，悄悄咱這娛樂城，外表雖然說不怎麼樣，但我敢說就沖這里面的裝修，咱也不會比市里一些出名的娛樂城差到哪去。」李光頭謙恭的點著頭，打量著這間豪華的包廂，正如其所說，裝飾極盡奢華，雖說其它包間並沒有這一間只供他自己享用的來得豪華，但也只是遜色一點，李光頭說這一句話也是一點不假。
韓東滿意的點點頭，將手上把玩的雪茄叼在嘴里，‘ 當’一聲，李光頭已是動作麻利的甩開手上那古銅色的zippo打火機給韓東點上了火。
閉著眼楮，享受般的深深吸了一口，韓東慢慢的吞雲吐霧著，「李光頭，有件大買賣你做不做？」韓東的笑容有些詭異。
李光頭朝幾個按摩女郎揮了揮手，「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待房間沒外人時，李光頭才討好的笑道，「韓局長又有什麼好事要照顧我？」
「新來的黃海川副縣長你應該听說過吧。」韓東笑著瞥了李光頭一眼，「你敢不敢把他給……」韓東說著，手上做了一個手勢。
以為韓東真要給自己介紹什麼好事，正在凝神听著的李光頭看見韓東的手勢差點沒一**從沙發椅上摔下來。
「韓局長，您不是開玩笑吧？」李光頭看著韓東，大驚失色。
「哈哈，李光頭，我自然是開玩笑，瞧把你給嚇的。」韓東驟然大笑，輕輕拍著李光頭的肩膀，臉色瞬間又陰沉下來，有些陰鷙的盯著李光頭笑道，「怎麼說我曾經也是一個國家公職人員，怎麼會做那種大逆不道之事呢，李光頭，你說是不是。」
「是，是，那是當然。」李光頭忙笑著點頭，小心的瞄了韓東一眼，李光頭臉上的神色猶自有些驚懼，內心深處，李光頭的心思轉動的更加厲害。
「韓局長，您現在也沒什麼事干，要不到我這娛樂城來掛個顧問的頭餃？」李光頭突然笑著道。
「怎麼，李光頭你是想讓我給你打工？」韓東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光頭。
「不是，不是，韓局長瞧您說的，我哪有膽子敢讓您給我打工，我是想韓局長您現在反正也沒什麼事，到我這娛樂城來掛個顧問，沒事呢，就到我這娛樂城來玩玩，至于工資嘛，韓局長您也別嫌少，我這小娛樂城每個月可只能給你這顧問開出一萬塊的工資。」李光頭笑眯眯道。
「一萬塊的工資？」韓東玩味的笑了笑，在溪門縣這麼個窮地方，大部分人的月平均工資不到2000塊，李光頭開出的這個價可以說是大手筆了，打量了李光頭一眼，韓東心里頗為滿意，對方還算是識趣之人。
「怎麼樣，韓局長覺得如何？」李光頭觀察著韓東臉上的神色，心里已有幾分把握，嘴上繼續笑道，「韓局長您平常太忙，貴人多事，讓韓局長來給我們娛樂城當個顧問，主要是希望韓局長您能多來我們娛樂城走走，沾了韓局長您的貴氣，說不定以後我們娛樂城的生意更加的紅紅火火。」
「李光頭，我看你這張嘴就算是去推銷保險，也能混得不錯嘛。」韓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亮，「既然李光頭你誠心相邀，那我就應下了，上班自由，還能有工資拿，這麼好的差事可沒地方找咯。」
「那敢情好，韓局長您答應了，是我們娛樂城的福分。」李光頭臉上也笑開了花，「來，韓局長，我給您滿上，我敬您一杯。」
李光頭笑著給韓東倒酒，在低頭的瞬間，李光頭臉上的陰霾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