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書記,這是一中規劃建設的圖書館的效果圖,學校以前沒有專門的圖書館。」走到學校平面圖參觀時,許志中給黃海川介紹著。
「不錯,圖書館是該建。」黃海川微微點頭,臉上有了些贊許的笑容。
「一中的教師辦公樓和宿舍樓都還是老舊的樓房,縣里考慮到一中作為本縣最好的中學,不能連一個像樣的圖書館都沒有,所以寧可從其他地方節省經費,也要優先支持一中建圖書館。」姚明海這時候站出來笑道,跟在黃海川身旁一會,姚明海已經隱約把握到黃海川的喜好,這會也不甘寂寞,他相信自個這話總該能迎合黃海川了。
果不其然,姚明海看到黃海川點頭認同時,臉上也有了笑意,暗道總算是號到了一點黃海川的脈,知道該如何投其所好。
「錢學森教授說過,‘人才可以引進,但大師更多地還要靠自己培養出來’。」黃海川神色肅然,「很多學校把辦公樓建得比酒店還漂亮,教學樓卻是簡陋得很,辦公室鋪著大理石地板,實驗室卻是連器材都不足,這些都是該杜絕的現象,孩子的教育得從小就開始抓起,培養出一個大師不容易,但只要我們重視教育的每一環節,相信日後咱們國家肯定能出越來越多的大師級人才。」
「黃書記您說得極是,再窮也不能窮教育。」姚明海深以為然的點頭。
一旁的縣長朱光正听到姚明海的話,神色悻悻,想張口,最後還是又閉上了嘴巴,尼瑪,姓姚的你還能再無恥一點不?這一中圖書館的經費還是他拍板的,為了這兩三百萬的建設經費,還跟姚明海溝通了兩次,你姓姚的覺得沒必要建這圖書館,說是什麼小女圭女圭看書,將就著點不就行了,以前他們當學生時,能有個好的教室上課就歡天喜地了,哪里有什麼專門的圖書館,現在一中學生上課的條件已經夠好了,沒必要再專門建這圖書館。
之前的話還言猶在耳,這會倒是說得光明正大了,真他娘是做婊子還把貞節牌坊立得比誰都高大。
「市里的條件也比較艱苦,但我在這里聲明了,日後全市對教育的投入絕對不會少,優先保證教育口上的財政撥款,財政再緊張,也絕對不會少了教育上的投入,寧願我們官員的待遇寒酸點,也絕不能讓孩子受教育的條件寒酸了。」黃海川正色道。
朱光正听得黃海川如此說,吶吶道,「黃書記,您之前從省里要的兩億撥款下來,下面各縣市只要有困難的都能向省里申請這個錢,我們向市里打了報告了,可是到現在也沒得到回復,縣里有好些農村教師的工資還拖欠著,縣里是承諾年底前一定將所有工資都發下去,現在我們是為這錢的事頭疼著,即便是市一中這圖書館的建設經費,也只是先撥付了一部分,剩下的只能等後面再給,財政上確實是沒法擠出更多的錢了。」
黃海川聞言一愣,光听朱光正前半句,他還想說一听到有撥款,有錢的地方都會故意哭窮,可是朱光正後面的的話一出來,黃海川就沒說話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環境與教育,一向是他重視的兩大塊。
「缺口有多大?」黃海川皺了下眉頭。
「總共有兩千多萬。」朱光正如實說道,沒多報也沒少報。
「好,這錢就先從市財政上劃,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明年我可不希望看到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將有限的資金用來發展沒錯,但教育上該保證的錢也不能少了。」黃海川看了朱光正一眼,「光正同志,我就問你一句,教師的工資拖欠了,公務員的工資拖欠了沒有。」
「這……」朱光正沒想到黃海川會問這麼尖銳的問題,神色有些羞愧,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
「公務員的工資待遇優先保證,教師的工資卻是可以拖欠,這說明了什麼?」黃海川目光從姚明海和朱光正等人臉上掃過。
現場的人神色俱是有些尷尬,姚明海抬手看了下時間,笑道,「黃書記,時間不早了,要不先去吃午飯?」
黃海川也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半了,剛才都有听到下課鈴聲,點頭道,「也好,那就先吃午飯,也不用到別的地方,咱們就在學校食堂,跟學生一起吃飯。」
「黃書記,這不太好吧,學生食堂比較簡陋,您在這吃,那不是…」姚明海勸說著,話沒說完,但言外之意無非是不合黃海川的身份。
「學生能吃的,咱們也能吃,我們又沒比學生嬌貴,要說嬌貴,那也是這些祖國未來的花朵更加嬌貴才是。」黃海川笑著擺了擺手,「就這樣決定了,在食堂吃,你們縣里也不用再破費辦宴席,這也符合時下中央提倡的節約精神嘛。」
姚明海見黃海川並不是在說笑,也只能作罷,心里卻是嘀咕著這黃海川看著年紀不大,倒是知道該作秀了,可你對著下面人作秀有啥意義?
因為黃海川的提議,一行人中午在學生食堂吃飯,和學生們一塊排隊打飯菜,有黃海川事先發話,學校領導倒也不敢再搞特權,讓學生先等著。
眾人自個坐了一塊區域,黃海川吃著學生食堂飯菜,倒是稱贊了兩句,飯菜做得還行,他這是搞突然襲擊,臨時決定在學校食堂吃飯,所以學校不可能事先準備,說明這食堂的飯菜平時也是這樣,這點倒是令黃海川滿意。
姚明海陪同坐在黃海川身旁,他打了一個包菜,幾乎是沒放啥油,難以下咽,另外兩個菜倒是還不錯,不過平常習慣了上酒店吃,在這食堂吃,他是怎麼吃怎麼膩味,偏偏還得表現出吃得頗為可口的樣子。
黃海川坐著吃飯,和一旁縣里、學校的人說著話,不時詢問幾個問題,了解實際困難,讓一旁的陳江華用心記著,苦了陳江華邊吃飯還得邊做記錄。
不遠處,一雙美眸時不時的往黃海川這邊瞧著,目光就落在黃海川身上,從一開始的疑惑到驚訝,而後是震驚,但更多的還是帶著探詢的眼神。
柳小雯是縣一中的高中英語老師,她一向對官場沒啥興趣,也從來不會去關注,市里的新聞,更是基本沒看過,市長,市委書記叫什麼名字,對她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女人來說,都是一個問號,甚至連縣里的領導,她也叫不出一個名字來。
但此刻,她突然對那個被人眾星拱月般圍著的男人十分感興趣,原因無他,她是寧城大學外語系畢業的,畢業了,回家鄉工作,本來想在市里找份工作,因為父母身體不好,需要就近照顧,只好回縣里來,她這讀外語的,在麗山縣這種小縣城卻是找不到什麼滿意的工作,無用武之地,後來踫上學校招老師,那時候當教師還不用統考之類的,也還沒教師資格證那些門檻,憑著她重點大學外語系畢業的光環,輕而易舉的應聘上了縣中的老師,成了一名在編的教師,盡管落後地方的教師待遇也好不到哪去,但在這小地方,也沒啥太多花錢的地方,日子倒也過得安逸,再加上時間自由,一星期幾節課上完,也就沒別的事,照顧父母方便,自己也有大量的時間,又有寒暑假,柳小雯也慢慢喜歡上了這份教師工作,慢慢的也就淡了挪窩的心思,就這樣窩在了家鄉小縣城。
在學校的時候,她曾參加過幾個社團,一個校武術協會,一個英語角……諸如其他的,不經意間看到黃海川,柳小雯險些以為眼花了,這人怎麼跟她以前參加校武術協會時有過幾面之緣的黃海川如此相像?
問著周圍一個同事,柳小雯才知道那邊是市里和縣里的大領導在吃飯,能坐那的,都是大人物,瞧瞧,連縣教育局的領導都只能坐一邊去。
柳小雯好奇的詢問著邊上的同事,那坐中間說話的男子叫什麼,只可惜,同事也不清楚。
「小雯,你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嘛,中午吃錯藥了不成。」邊上的女同事笑道。
「這不是難得有市領導來視察,好奇問問嘛。」柳小雯笑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叫什麼,我又不是領導,你去問許校長,許校長肯定知道。」女同事輕笑了起來,「我听說今天來的市領導好像對學校讓學生出去站在外面歡迎很不滿,一來就讓學生回課堂上課了。」
「哦,是嘛,那說明市領導比縣里還有學校的領導還開明呢。」柳小雯笑道。
「噓,小聲點,小心被人听到,你這是作死啊,不敢想干了呀。」女同事笑著拍打了柳小雯一下,兩人關系好,平常也經常沒心沒肺的開玩笑。
「要是連說句實話都被開除,那我找那市領導告狀去。」柳小雯掩嘴輕笑,眼楮盯著黃海川就很少挪開。
「走吧,吃完了回去吧。」女同事拉了下柳小雯,兩人的丈夫都是數學老師,代表縣一中到市里參加數學教學研討會議去了,中午也就都沒做飯,在食堂里湊合著吃。
「好,回去吧。」柳小雯點著頭,站起身,有意想往黃海川那邊走。
「喂,你往哪邊走去,領導們坐那呢,咱們走邊上。」同事拉住柳小雯,嘀咕道。
「領導們坐他們的,咱們走我們的,又沒礙著什麼,再說也沒規定領導門坐的地方,咱不能走過去不是。」柳小雯笑道。
同事奇怪的看了柳小雯一眼,覺得中午這人怎麼了,怪怪的,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不過被柳小雯拉著,也跟著往那邊走過去,心里卻是一百八十個不自在,生怕被領導給注意到,教育局那叫張坤的局長可是個色胚,縣一中好多老師都知道其**韻事,跟一中一個俏寡婦滾床單被其老婆抓住了,在學校里一頓大鬧,當時那叫一個熱鬧啊,教職工宿舍都傳遍了。
柳小雯從黃海川正對著的過道經過,她想放慢腳步,卻被同事急匆匆的拉著走,‘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跟同事說慢點,就走了過去。
黃海川抬頭看了一眼,隱隱感覺到那張一走而過的臉有些眼熟,也沒多想,旁邊的縣長朱光正和他說著麗山縣經濟發展有哪些實際困難,又有哪些優勢,這種吃飯間的閑聊,氣氛輕松,又能讓下面的干部放松,不至于拘謹,黃海川的注意力也很快被朱光正的話給轉移了過去。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刺著大地,黃海川中午在麗山縣一中吃飯時,遠在望山市的常勝軍,同樣在公安局食堂吃著簡易午飯,邊上除了和他一起到望山來的周淮,並沒其他人,其他有在食堂吃飯的普通警員,看到常勝軍時,也遠遠的坐著,至于局里的中高層干部,常勝軍沒有在食堂看到任何一個。
上午的會議,常勝軍沒有大發雷霆,沒有怒聲大斥,盡管他憋著火氣,但更多的還是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談論著警風警紀,談論著公安局的責任,談論穿上一聲警服,被人稱為‘人民警察’的使命感,或許在別人听來,他那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的聲音是暴怒的前奏,但常勝軍始終很好掌控著自己的情緒,昨晚去和黃海川聊了一下,常勝軍也知道現在不能自亂陣腳。
局里的氛圍,常勝軍並非不能感覺出來,只是昨晚那一檔子事,常勝軍就感覺到了局里的一些異樣氣氛,這新城集團在這望山市就真這麼大能量?老虎模不得?常勝軍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在部里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辦了多少大案要案,跨過追凶也不是沒有,狠人他見識多了去,最後還不是一個個伏法,他就不信一個望山市里的土豪真能只手遮天。
在常勝軍眼里,那些有錢又愛顯擺的,就是沒檔次的土豪,不知道這天有多大。
望山市第一醫院,張飛從醫院里走了出來,面色蒼白的他,走個路都要闖上幾口大氣,他出院了,得了癌癥,沒希望治愈的他,最終還是選擇出院,用這生命的最後時光幫家里人爭取點錢財,為了給他治病,家里到處舉債,如今已經是家徒四壁,張飛不希望自己再拖累這個已經因為他的病變得貧困的家庭,盡管他的醫藥費最後能報銷一部分,但那又如何呢,終歸是不夠還那些借的錢。
「小張,你如果要改變主意,現在還有機會。」一名男子走在張飛身旁,扶著張飛,快上車的時候,對張飛道。
「有什麼好改變主意的,決定了就決定了,反正也沒幾天時光好活,還不如走得痛快點。」張飛微微一笑。
「這事沒跟你家人說吧。」男子看了張飛一眼。
「放心,沒說,我只是說我要最後圓一次夢,再穿著警服上街最後執勤一次,沒見我中午我把他們都支走了。」張飛笑道。
「好,沒說就好,最好的演員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才能夠本色演出,你也放心,承諾你的那筆錢,會以捐助款或者撫恤款的名義交到你家人手上,不會讓人起疑的。」男子鄭重道。
「李隊,我相信你。」張飛咧嘴一笑。
男子看著張飛的樣子,點了點頭,神色也有些沉重,手下的這位警員,今天是他最後一天能看到太陽的日子了,男子沒來由有些驚懼,這麼做,將來會下地獄嗎?但他也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憐的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