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正是最困倦的時候,一陣手機急促的鈴聲將顧亦琛吵醒,他伸出長臂,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深夜的手機鈴聲令人感覺不祥,單曉晨跟著醒過來,看到顧亦琛听完電話之後的表情,她緊張地問︰「怎麼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接著睡吧
顧亦琛掀開被子,快速地起身換衣服,臉上的表情緊繃沉重,單曉晨見狀,哪里還睡得著?
「到底是什麼事?你快告訴我!你這樣我很不安!」
顧亦琛系紐扣的手指微頓,道︰「大哥住院了
單曉晨以前就听顧亦琛說過,顧亦盛的身體並不好,听到這,她的瞌睡蟲都跑了,再也不貪戀暖烘烘的被窩,她跟著起床,「我跟你一起去
她說完即刻穿上衣服,時間緊急,她打開衣櫃,隨意挑了兩件保暖御寒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上。
顧亦琛也不多說,披上風衣,走到玄關處穿好鞋子,抬手將掛在掛鉤上的車鑰匙拿下來。單曉晨這時正好穿上雪地靴,兩個人一起出門。
寒夜更深露重,呵出來的氣都成白霧,單曉晨坐在副駕駛座,許是被顧亦琛沉重的臉色影響,心情莫名的緊張起來。
顧亦琛一路無言,深夜路上也沒有幾輛車,暢通無阻,若不是等候紅綠燈耗去了時間,他們能更快到達醫院。
四點鐘的天空灰蒙蒙的,單曉晨下了車,蝕骨的寒意立刻襲上身,她關上車門,忙把小手放進兜里。顧亦琛身強力壯,根本不怕冷,接近零下的溫度,他只穿了一件打底的襯衣,外面披著一件黑色風衣,讓人不得不佩服他過硬的體質。
顧亦琛掏出手機打給柳青荷,確認了手術室在哪里,單曉晨凍得雙腿直打顫,走路不快,顧亦琛遷就她,放慢了腳步。
單曉晨走在通往手術室的長廊上,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女人,一頭美麗的波浪卷的長發,圍著披肩,身穿素色毛衣裙,坐在家屬等候區的一排藍色椅子上。
柳青荷看見顧亦琛,急忙站了起來,「二叔,你來了……」
「大哥怎麼樣了?」
柳青荷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全身都動不了了
「之前不是一直按時檢查身體嗎?是不是病情惡化了?」
「他沒說,他從來不跟我說……」柳青荷搖頭,捂住臉哭泣,看得出是被嚇到了。
「金秘書?」顧亦琛轉而問站在柳青荷身邊的男人,冠宇國際的秘書室室長,也是顧亦盛的得力助手。
「二少,顧總每隔三個月就會到醫院做詳細的身體檢查,兩個月前查的身體報告顯示一切正常。今晚的突發狀況,還要等醫生的診斷才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辛苦你了。這件事先不要往家里說
「我明白金秘書點頭,顧家倆老都已經上了年紀,現在又是凌晨四點鐘,正是酣睡的時候。
「大哥有按時做身體檢查的習慣,平時也注重養生,你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顧亦琛拍了拍柳青荷的肩膀安慰道,抬眼望了望手術室上亮起的燈,目前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單曉晨在柳青荷對面的藍色排椅上坐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看到未施粉黛的柳青荷。
即使是在最緊急糟糕的狀況,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依然賞心悅目,她垂頭低泣,根本沒有心情與單曉晨打招呼。
梨花落淚,我見尤憐。這是單曉晨看到柳青荷時,想到的拿來形容最好的詞。
柳青荷用手帕擦掉淚水,不經意間抬起眼,正好撞上單曉晨凝視的目光,兩人均是一愣。
有一種奇異的仿佛電流通過的感覺,非常奇妙,單曉晨微微笑起來,沒來由的,她很喜歡柳青荷,覺得她很親切,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很想靠近。
柳青荷擦掉眼淚,問︰「你就是二叔的女朋友嗎?」
單曉晨主動介紹起自己,「我叫單曉晨
柳青荷點頭,擦干淨臉上斑駁的淚痕,她說︰「不好意思,剛剛打給二叔的電話定是吵到你了
「沒事。你穿這麼少,會不會太冷?我的外套給你好了
「不用,我……」
「披著吧,這個時候更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才能照顧其他人啊
單曉晨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柳青荷肩上,柳青荷感激道︰「謝謝你,曉晨
單曉晨笑笑,回到座位,顧亦琛握住她的小手,許是怕她凍著,伸出長臂將她摟緊,低聲道︰「手術不知道還要多久,你靠著我再睡會兒吧
「我不困
雖然不困,單曉晨還是挽著顧亦琛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她對醫院這個地方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抵觸感,小時候她就經常在浦甯的小醫院看到樓梯道下放了很多紙皮箱,里面裝的都是棄嬰,缺胳膊少腿的,兔唇的,因為貧窮養不起孩子的,全都丟棄在那里。後來醫院進行整頓,雖然不再看見那些可憐的棄嬰,可是每一次上醫院,總能看到一些因為醫療費太昂貴得不到救助,或是患了癌癥在等死的人。
單曉晨想到這里,不自覺地貼緊了顧亦琛,假如她沒有遇上他,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境況呢?她真的不敢想象。
手術的時間很長,單曉晨眯上眼楮打盹兒,身上的重量逐漸靠向顧亦琛,顧亦琛一動不動的,肩膀堅硬如磐石,單曉晨覺得不太舒服,蹭了蹭,臉蛋摩擦風衣,布料太滑,差點栽倒,一個激靈,她醒了過來。
單曉晨揉了揉眼楮,有點不好意思,悄悄望了望柳青荷,她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她的窘態。
單曉晨松口氣,對顧亦琛說︰「我去買熱可可,你要什麼?」
顧亦琛搖頭,單曉晨明白了,走到自動販賣機前,她選了三罐熱可可。
「喝點東西暖暖身子吧
柳青荷從發呆中回過神來,道一聲謝謝,然後伸手去拿,單曉晨正好瞥到她的掌紋,竟然也是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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