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天上悠悠飄過,月牙兒淡淡照著,星星隱約閃爍。洞庭湖邊,蘆草飄搖,楊柳依依。湖上漁火點點。瘦瘦秋風拂過,波光粼粼,滿湖星星。
最詩意,當是低呤淺唱。不少學子騷人,正子曰詩雲洞庭好個秋。學子們大多三三兩兩,零零星星,你一句可愛溪山秀煙水茫茫晚涼後,我一句夜來西風勁恨無上天梯,或怡悅或抑郁或贊或嘆,襯煞洞庭夜景。卻有一行四人,兩名翩翩公子,兩名書童,並不吟詩作對,行色匆匆,這里一看,那里一望,朦朧月色中,尋尋覓覓。
在尋找什麼呢?都兩時辰了,夜深了,洞庭湖邊的詩人大多回家睡覺去了,他們似乎還沒有找到。
行色越來越匆匆,不時听得公子朝書童淺聲低喝︰「究竟在哪一處地方?快想清楚!」書童吱吱唔唔︰「光線不夠,看不清楚嘛……」公子依舊低喝︰「那附近一點特別的特征都沒有嗎?!」書童依舊吱吱唔唔︰「當時也是在晚上,也是十分匆忙,我只記得那地方有一棵柳樹,旁邊還有一條漁船……」公子怒斥︰「船船船船你的頭!這洞庭湖邊到處都是柳樹到處都是船!」書童還是吱吱唔唔︰「我們再慢慢的找,再慢慢……」公子忽然便笑︰「那樣的東西就算是藏在湖水中間,也會記得清清楚楚的。」另一公子也笑︰「除非他是白痴。」原先那公子又笑︰「白痴留在世上干什麼呢?」後來那公子還是笑︰「給國家給社會給廣大人民群眾帶來巨大負擔麼?」公子笑笑的說罷,手自腰間一抽,已是當一聲,寶劍出鞘。
寒光閃閃,比天上月牙兒亮多了!書童大驚失色︰「不……不是要殺了我們吧?」公子低低的笑︰「我殺你們干嘛呀?我不過是想一塊一塊的,將你們身上的肉割下來,扔到洞庭湖中去。我想,湖中的王八,一定是拍爛手掌無任歡迎。」兩書童開始篩糠,一書童強作歡笑︰「王八……不喜歡吃人肉的。我們……再……找找看?」公子好像也並不是真的要將他們書童切了舀去喂王八,收起了劍,喝道︰「可別再惹本公子生氣了呵,後果會很嚴重的呵。」喝罷,眾人又尋尋覓覓起來。
「兩位公子如此匆忙,是在尋找什麼呀?」忽听得一嬌滴滴聲音在前頭響起。
所有人皆嚇了一跳!尤其是兩位公子,因為他們就是劉搶呀。兩書童自然也就是風小魚和姬小小了。劉搶可是江湖中的高手呀,怎地對方來到了跟前,又是在靜夜之中,自己竟沒有絲毫察覺?麻煩大呀。
四人抬起頭來,霎時皆七魂不見了六魄。朦朧月色中,眼前渀佛一神仙女子。
神仙女子一身淺淺的紅,容貌看得不是甚真切,縹縹緲緲,然而她的身材,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裊裊氣質,高高在上並充滿書卷氣又有一點點的妖冶,絕非一般國色天香所能媲美,就是膝蓋兒都感受得到。再想象一下,推斷一下,用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來形容絕不為過。或者說,要多苗條有多苗條,要多豐滿有多豐滿,要多風韻有多風韻,要多動人有多動人,要多神仙有多神仙!
劉搶天下美女與其有過一腿之交的,不計其數,但如面前這令人一見就要血管爆裂,卻又不敢隨便冒犯的女子,卻是頭一個!畢竟是大開了美女眼界的人了,更重要的是,還得顧及一下形象,在失魂落魄了一小會之後,已回復正常,更是滿帶警惕。劉秋銘微微一笑,道︰「一個文學青年寫了本詩集,一位詩友推薦于我,說是曠世奇才,托人專程從京城送來,里面有一些同行大家的簽名和眉批,他們希望在下給提點意見,並寫一篇序,卻不慎在這里遺失了。」
劉秋雁微微嘆一口氣,接口道︰「一個文學青年的成長,著實艱難呀。很多年輕人自以為懷抱一股鐵棒磨成針之勁,埋頭苦干,便可模著石頭過河,到達成功彼岸,卻又怎麼會知道,多多都不夠葬身水底呀。後輩的成長,實在離不開前輩的提雋,一個文學大師的出現,更是需要機緣巧合,一不小心,文學天才就會被埋沒呀。古人白居易寫了數十籮筐詩稿,挑到數百家出版社,人家問他,多少錢一斤呀?後來白居易將詩挑到京城,送了一本給作協主席韓俞,韓俞給寫了一篇序,白居易便一夜成名,詩更是賣到了100兩銀子一首,是史上稿費和版稅最多的一個作家。唉,如果沒有韓俞,世上就不會有白居易呀,大家也就無法讀到,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了呀。」
女子也嘆一口氣,道︰「兩位公子真乃文學青年之幸,更是文壇之幸呀。」
劉秋銘道︰「哪里,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小姐可當也是詩中大家?可有近作?可否拜讀?」
女子滴滴一笑,道︰「小女子不過略通詩辭,要作詩,卻是有心無力呵。」
劉秋銘笑道︰「有心就是同行!可惜,沒有酒,也沒有茶,否則一定向小姐討教。」
劉秋雁亦笑道︰「此時夜深人靜,小姐獨自一人,楊柳岸,夜風殘月,雅興無限呵。可是來尋一段靈感?」
女子掩嘴又是滴滴一笑,道︰「小女子讀詩少個伴,沒人磨墨,也沒人收拾詩本,特來找個書童。兩位公子可願送我一個?」
來者當是為藏寶圖也!劉秋銘笑道︰「小姐沒有書童麼?若真需要,改天在下送你兩個。」女子還是滴滴的笑︰「小女子現在就想要哦!兩位公子可是願意?」
兩位劉搶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哈哈大笑,道︰「好,好,真是好極!在下兩書童很豬,人也長得很丑,難得小姐喜歡,現在就送你一個!」話剛出口,已是雙雙抽劍撲出,向女子電射過去,在他們這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已經向女子刺去了三十六劍!
風小魚和姬小小魂魄還未收回,看他們樣子,如若是在白天,能看真切些,又或者這女子穿得再性感一些,鼻血一定又會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這當兒,突見兩團劍光向女子裹去,不由嚇得咿呀大叫,本能地向兩團劍光撲過去,要將女子從劍光中搶救出來!這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一般的女子,若是死了,天理不容!唉,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料水,好像也忘記了寶藏,竟然沖動到要去救人,真是本性善良,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糊涂得很!唉,什麼叫自殺?南無觀世音波蘿蜜……
二人居然沒有死。他們撲過去的時候,閃電般出擊的劉搶早已經一去千里,二人只是撲了個狗啃屎。唉,料水不夠,自殺竟也不可能。閻羅大叔真是開什麼玩笑!
女子也沒有死!她腰肢輕扭,蝴蝶起舞般,翩翩縴縴飄飄忽忽,便躲開了劉搶瞬間刺過來的三十六劍!
風小魚姬小小人撲在地面上,看見女子身影如天仙起舞,朦朧月色中,眼花繚亂雲霧繚繞,煞是好看。
劉搶見萬馬千軍的一擊竟然不中,已然雙雙收手。
女子身影也已立住,裊裊婷婷,婀娜多。
女子朝撲在地面上的風小魚姬小小嫣然一笑,當是對二人舍身相救表示感謝,女子這一笑,二人之七魂又不見了六魄矣,縹縹緲緲,忘記了爬起來。女子又朝兩位劉搶滴滴的笑,神態依舊是如此可人,教人無比怡悅,渀佛剛才要置她于死地的突襲,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道︰「傳聞劉搶劉公子,相貌口才無賴狠毒面皮之厚重以及輕功劍法,俱是一流,小女子今夜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哦。」
劉搶你眼望我眼,面色冰凍。三十六劍劍劍俱是殺招,對方竟然當是一碟小菜,式還萬分優美,渀佛天下最美絕的舞蹈。雙方武功由此已見高下。她也竟然知道自己是劉搶,而她,是誰?江湖中竟不曾听說過,有如此一位,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佛祖身手一般的年輕女子?
劉搶畢竟是劉搶,面色冰凍也還是要笑。劉秋銘笑道︰「傳聞與事實大多有出入,小姐可不要輕信傳言呵。其實,我們劉搶除了相貌還馬馬虎虎之外,劍法卻是差極,當然,人品還是不錯的。」劉秋雁也笑道︰「小姐相貌絕頂武功頂絕,想來當是來自天上?」
女子格格一笑,十分的開心,還裊裊的朝劉搶道了個萬福,鶯鶯的道︰「劉公子可真是會討女孩子的歡心哦。小女子乃人間庸脂俗粉,人稱蛇鬼麻姑的就是哦!」
嗤!劍幾乎沒有握住要掉到地上!這個女子竟然就是蛇鬼麻姑麼?!這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舞美絕神態可人教人怡悅無比的女子,竟然就是江湖中,臭名昭著心如蛇蠍人聞之喪膽並滿臉麻子,最最最丑陋的蛇鬼麻姑麼?!怎地臉上並不見有一絲一點的麻子?!據傳言,她最少當也有三四十歲了,而眼下看上去,她頂多只有二十四歲!真是有沒有搞錯!!!
劉搶出道才不過五年,可以說是江湖中的後起之秀,但他們的日常工作大多是騙財騙色,範圍也不僅僅是限于江湖,江湖之外也一樣涉獵,所佔之比重也越來越大,皆因非江湖中人發覺上當受騙大吃後悔藥要找他們算賬實在是難于上青天,所以劉搶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人,天天在刀口上過著舌忝血日子,他們甚少牽涉到江湖中的仇恨撕殺,江湖中的人物典故雖是听得多,見的卻少,是以也跟很多沒見過麻姑的人一樣,以為麻姑臉上必是長有麻子的,乃是江湖中的最最最丑八怪。豈料眼前所見,竟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神仙一般的女人!劉搶心內波瀾壯闊,在朦朧月色掩蓋下,全力以赴的去控制,臉色四舍五入勉勉強強也可以說是不動聲色。
劉秋銘笑一笑,道︰「江湖傳言,麻姑滿臉麻子,又老又丑,是全江湖最難看的一個女人,但我們膝蓋兒都不相信!並一直都堅信,麻姑當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個女人,月兒見了,要躲進雲層里去,花兒見了,要收起來不再開放,魚兒見了,要沉入水底,就是天空中高高飛過的雁兒,也要落下地來。今日一見,果然是。瞧,天上月兒跑哪去了?連星星都不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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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格格大笑,笑聲嬌嬌女敕女敕清清脆脆,抖落一地銀鈴。
麻姑笑著道︰「天底下的人都說小女子滿臉麻子的哦!劉公子何以就如此肯定呀?」
劉秋雁道︰「看天下人說起麻姑二字時,臉上妒嫉及咬牙切齒的表情,便可以得到肯定。自古至今,世上之人大多妒嫉心重,容不得別人勝過自己,看見別人幸福,便覺自己不幸,看見別人不幸便覺自己幸福。在下的故鄉,鎮上有一個賣豆腐的女子,容貌絕美,端的是豆腐西施一個,然而卻被人叫作豆腐無鹽。無鹽可是古代第一大丑女呀。再說句不怎麼謙虛的話,我劉搶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了,卻也有不少人叫我們‘流腸’。唉,此俱是同等道理也,此實乃人之劣性呀。」
麻姑道︰「兩位劉公子對人性如此有研究,真是博學多才呀。」
劉秋銘笑道︰「研究自是說不上,不過略有所涉獵罷了。真的很想坐下來,讀讀書,做做學問,只是,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只是業余閑暇時候,作作詩,也翻翻一些古典名著,比如《老子》《莊子》《孫子》《詩經》《日經》《月經》及《丑陋的美國人》《油炸日本豬》等。」
風小魚和姬小小爬起來,听得眼前這神仙般女子竟然叫作麻姑,心中皆道天理不容,待劉搶噴了大堆口水,風小魚走近兩步,輕咳兩聲,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款朝麻姑抱拳道︰「這位神仙姐姐請了,誰給你起的這名號?要不是居心叵測,就是幼兒園都沒有畢業,要給我撞上,見一次扁一次!真是的。該叫你神仙姐姐才對呵。姐姐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麻姑睜大眼楮細看風小魚,終忍不住又是格格大笑。
笑聲是如此清脆,如此嬌女敕,如此歡暢,如此開懷,如此真實,笑彎了眼,笑彎了牙,笑彎了腰,笑得星星眨眼月兒偷笑,笑得海棠飄落牡丹紛飛,笑得這一個秋意漸濃的夜晚,陽光無限暖意無限春意無限……
姬小小也傻痴痴的道︰「神仙姐姐笑得真好看呵。」
麻姑笑得更歡暢了。
江湖中人絕大多數都當麻姑滿臉麻子,更是毒如蛇蠍,從沒有誰說過她半句好話,總是詛咒,剛才劉搶唱歌一般動听的語言,一听便知是做假,麻姑依舊笑得很響亮,其實大多也是形式主義。風小魚跟姬小小這兩個江湖中乳臭未干的東東,江湖行情也不過是懂得雞碎那麼一點,麻姑的恐怖毫無體會,這會兒見麻姑神仙形象,早神魂顛倒了,肺腑之言頓出。從沒有人像他們這樣率直而純真地贊美麻姑,便渀如出水芙蓉一般,一塵不染,冰清、玉潔、剔透。在這個大眾吐口口水都可將她淹死一萬萬次的江湖,不知麻姑笑得如此開懷真實,可有幾次?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村,沒有那店!過了蘇州沒船搭!
劉搶對望一眼,身影暴起。一個手握長劍,人繃成一直線狀,箭般向正笑彎了腰的麻姑射去。而另一個,則獵鷹一般撲向風小魚。原是兵分兩路,劉秋銘直擊麻姑,劉秋雁直撲風小魚姬小小。麻姑揉著肚子,笑彎了腰……
風小魚姬小小又已是尖叫!
麻姑笑彎了腰,二人尖叫聲還未傳來,她便已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劍氣,透過淡淡月光,直刺過來,迅疾得無以倫比。劍雖只有一把,身周卻全是劍氣,已將她身子完完全全籠罩。想要後退,或者向左向右向上去閃避,已經沒有可能,腰還沒有直起來,身子便會被一劍洞穿!她腰際也是別有一把劍的,然而此刻,抽劍也已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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