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江湖夢 第九十章袁飄水

作者 ︰ cp漠孤煙1

深秋的雨,蕭蕭索索,無際無邊。

雁蕩山之巔。亭台樓榭,煙雨雲霧,繚繞縹緲,渀佛仙家地盤。

有琴聲叮咚。時而銀瓶乍裂,時而珍珠落盤,時而小溪流淌,時而江河澎湃,行雲流水,千里煙波,裊裊,巍巍乎高山,洋洋乎江河……正是古人俞伯牙之《高山流水》。余音繞梁兮,三日不絕。

撫琴手必當是大師。大師是一個胖子,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身材,圓圓的手來圓圓的腳,十根胖嘟嘟的手指,就像十根可愛的面團。樣子矮矮的,有三層下巴,看不見脖子,眼楮細細的,目光慈祥溫和,臉上任何時候,就算嘴巴緊閉,亦都渀佛一臉笑意。十分的如來佛祖款呀。這樣的腦袋,這樣的手指,竟然也能撫琴。撫琴倒也罷了,居然能撫到大師級。真高人也。

琴聲方落,尚在繞梁,便听得掌聲響起。有兩個人自曲廊外走了過來,兩人都一把大年紀,高高瘦瘦,仙風道骨,看上去一陣風便可吹起。兩人一邊拍手掌,一邊道︰

「精彩,精彩!」

「妙極,妙極!」

胖子大師聞言呵呵一笑,站了起來,招呼道︰「兩位一片雲大師,請坐,請坐!」

兩位一片雲大師坐了下去,早有人斟了茶水過來。一片雲喝了一口茶,笑道︰「大明王朝若挑選操琴國手,袁老弟必當入圍。」另一片雲也笑道︰「世人皆道袁老弟極端恐怖主義,惡名僅次于惡人谷,又焉知袁老弟乃雅士也?」

莫非……然也!這個矮矮的胖嘟嘟的,滿面笑容,看起來當是阿尼佗佛普渡眾生之如來佛祖一般人物,就是與惡人谷同為江湖邪惡軸心暨第二大極端恐怖主義組織、星宿門的門主袁大頭袁飄水。這又一次印證了某一個真理——人不可貌相。

袁飄水呵呵的笑道︰「哪里,哪里!操琴國手當屬兩位一片雲大師才對。我袁大頭雖然自詡琴藝不差,但若跟兩位大師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距離的。當然嘍,差距也不會是很大的,當是一根手指那麼大吧。」袁飄水說著,一邊豎起一根胖嘟嘟的手指,又呵呵的笑。

兩位一片雲也呵呵的笑︰「哪里!哪里!」笑畢,其中一片雲道︰「袁老弟謙虛甚矣。反恐聯盟幾乎傾巢而出,三萬大軍已兵臨城下,誓言要鏟平雁蕩山,袁老弟居然還能彈得如此一曲優雅浩蕩之《高山流水》,此等胸懷氣慨,我等實是望塵莫及。若是換作我一片雲,恐怕手指都已不能動了,縱是能動,怕也是要大大走音,怕彈的也只能是淒淒慘慘戚戚之《胡茄十八拍》。哪能像袁老弟如此行雲流水海闊天空?袁老弟真豪杰也。」另一片雲也道︰「還是在這樣陰晦的天氣。若換是我,非狗肉不能提起一點興致。」

袁飄水又呵呵的笑,道︰「不過就一場秋雨,不過就一些烏合之眾,兩位大師已是世外高人,又有什麼東西會放在心上?大師分明是越活越謙虛了嘛。有一句話說得真是好呀,只要心中有太陽,世界就會是陽光燦爛。在兩位大師面前,老弟我可不敢虛偽呵,說真的,整個反恐聯盟,除了石破天,我袁大頭可真是視之如草芥。更何況……」說到這里,不再說下去,人又是呵呵的笑。

更何況什麼呢?似乎是軍事絕密,不好說。兩片雲還是一同問︰「更何況什麼呢?」袁飄水當然沒有說。他只是呵呵的笑︰「更何況有兩位一片雲大師相助,我袁大頭更視他們如草芥了。兩位大師可都是絕頂高手嘛!」說完又呵呵的笑。

袁飄水這當然是哈語,但說兩片雲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卻是不假。三十年前,江湖中有兩個響當當的鐵招牌人物,人皆不知其名,只知其綽號都叫「鳥兒」,兩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人皆言其為師兄弟,卻不知出自何門何派。鳥兒武功絕頂,一套「翻雲覆雨手」,或拳或掌或爪,變化莫測,犀利至極,打遍東西南北,人聞之膽寒。鳥兒為人處事,有一個天下皆知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該原則本質乃不干涉別人內政,江湖普遍持歡迎態度,無奈兩只鳥兒後來竟又增加了另外一個原則︰全力以赴追求自己喜歡的。這個原則問題就大了。全力以赴的實質就是不擇手段竭盡全力;追求的實質就是搶奪;更為嚴重的是,自己喜歡的有很多也是別人喜歡的,而且還有很多也是別人所擁有的!是以自此之後,在江湖中由兩只鳥兒挑起的戰火不斷。兩只鳥兒再也不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凶狠地全力以赴去掠奪自己喜歡的,以致「鳥兒」的綽號終被冊新為「禿鷲」。禿鷲,一種最凶猛最殘暴最貪婪也是最丑陋的鷹。禿鷲,江湖中人人皆懼人人皆恨。大約在十五年前,兩只禿鷲忽然就人間蒸發了,江湖中傳言,禿鷲得罪了剛剛興起不久的惡人谷,被惡人谷黑吃黑擺平了,又有傳言說,兩只禿鷲被少林寺藏經閣空空大師點化了,現正在某一個寺廟里敲著木魚……

關于禿鷲的蒸發,還有很多種傳言版本,卻又有誰想到,十五年後,禿鷲已是一片雲?還正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雁蕩山星宿門作客,看樣子,還是星宿門門主袁飄水的死黨。

一片雲喝了一口茶,悠悠的捋著下巴長長的白花花的胡須,道︰「我們這兩片雲老矣,風一吹就散,了無蹤影,倒是袁老弟年輕力壯,心中雄兵百萬,自是不將反恐聯盟放在眼里。」

另一片雲卻道︰「听說江湖中有一個什麼司馬青風,就任這次沿海風暴的參謀總長,此人年紀輕輕,婚都還沒有結,卻是熟讀兵書,據說還是諸葛孔明及毛澤dong的第若干代傳人,雙高料,擅于行兵布陣,尤其是善于打山地戰,袁老弟可是知道此人?」

袁飄水聞言大笑。笑得這位一片雲挺不好意思的,都諾大一把年紀了,吃鹽當是多過別人吃米,敢情還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袁飄水在大笑了一串之後道︰「司馬青風,乳臭小子罷了。不過就讀了幾頁兵書,難道念幾頁兵書就可變出個鬼谷子變出個諸葛孔明變出個毛澤dong不成?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偷,但兵書不是唐詩。再說,兵書他司馬青風讀得,我袁大頭就讀不得?」說到這里,袁飄水又是呵呵的笑,喝了一口茶,又道︰「這樣的天氣,兩位大師,來點狗肉和女兒紅如何?」

兩片雲聞言也呵呵的笑,直道︰「知我者,袁老弟也!」

灑和狗肉很快呈了上來。女兒紅是五十年的女兒紅,擰開壇蓋已是濃香四溢。狗肉乃新鮮現殺,整整一只,又肥又大,已涂上了配料,正置在一盆熊熊炭火之上,雖然還沒有冒油,但一絲淡淡的肉香已經開始擴散。袁飄水和兩片雲圍著炭火而坐,一邊慢慢地將肉狗翻來轉去,一邊又涂上一些配料。

「司馬青風率他的大青天幫和官府軍隊打了幾場游擊戰,你進我退,你退我追,倒是有點大家手筆樣子,但他這次鼓吹戰爭的根本就是氣勢,還列舉了幾個例子,唯氣勢論,便是有點笑話了。歷史上確實是有幾個以少勝多憑氣勢定輸贏的例子,但那只是極少數,是個別。人類歷史本就是戰爭史,仗從盤古開天闢地一直打到現在,那樣的例子,又能舉出幾個?決定戰爭勝敗的當是實力。另外還有三大因素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即天地人,天時地利人和,戰爭因天時而異因地利而異因人而異,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昔人張翼德,于長板坡單騎喝退曹孟德大軍十萬,何也?非司馬青風之所謂氣勢,乃實力耳。」

袁飄水這樣說,兩片雲便笑。一個道︰「張翼德雖有萬夫不擋之勇,一支丈八蛇矛槍幾乎所向披靡,但總是一個人嘛,曹孟德手下戰將如雲,很多也還都是一流高手,十萬大軍更是黑壓壓一片,張翼德一支公,又何來實力?」

袁飄水在肉狗上切了很多淺淺的花刀,一邊又醮了配料涂到切口里,又翻來轉去的烤,一邊慢慢的笑道︰「跟曹孟德的十萬大軍相比,張翼德當然談不上什麼實力,但是在他後面有一個諸葛孔明。張翼德命幾百兵士在馬尾巴上扎了樹枝,在林子後邊的大道上來回奔馳,以致塵土飛揚,兼之戰鼓聲如雷,在不明真相的曹孟德而言,便懷疑此乃諸葛孔明布置的大軍也,正在張開袋口等他進去,焉能不驚?是以,張翼德一人單騎于長板坡喝退曹軍十萬,此非張之氣勢,實乃諸葛孔明之實力耳。司馬青風年輕氣盛,看問題只看到半桶水,遲早是要撞板的。」

兩片雲聞言大拍手掌,直道︰「袁老弟真軍事天才也!可惜現時大明王朝雖是**透頂,卻並沒有戰亂,若是,袁老弟振臂一呼,率大軍逐鹿中原,豈非可望王袍加身耶?」袁飄水依舊在專致于烤狗肉,聞言淡淡的笑,道︰「兩位大師真會說笑。我袁大頭草莽一介,不過略通詩書兵法罷了。再說,雁蕩山風景秀麗險峻天下,我袁大頭坐擁雁蕩山足矣。」

「袁大頭」,本是江湖中給袁飄水起的一個非常惡意兼貶義的名號,說直白些,就是大頭鬼不得好死的意思,袁飄水初時听了也是火滾,但嘴巴在別人臉上,沒法子。後來,他在微服私訪中,看見江湖中人說起「袁大頭」這三字,大多是膽戰心驚款,覺著很有成就感,便喜歡上了,並常常自稱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袁大頭」是一個偉大的名詞,日後必將載入史冊,名垂千古。

一片雲又道︰「袁老弟,听說石破天的先鋒隊已經在上山了,不知戰況如何?」

袁飄水依舊在專致于弄他的狗肉,道︰「石破天的399名先鋒隊員,頭上都扎著條白帶子,都留下了遺書,還都喝了生雞血酒,要做攻打我雁蕩山的第一炮,勇氣實在可嘉呀。只是,剛走了一兩里路吧,戰斗力便減少了49人,照我袁大頭的計劃,這一支先鋒隊到達半山腰時候,便已全軍覆沒。唉,什麼先鋒隊,分明就是炮灰隊嘛。」

兩位一片雲睜大眼楮,再次大拍手掌,皆道︰「都說昔人周公謹英雄年少,談笑間牆櫓灰飛煙滅,現在想來也不過袁老弟如此耳!」

袁飄水又呵呵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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