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州,龍虎山,子時三刻。
獨孤慈元滿心疑惑地跟著一位專程來喚他的正一閣弟子向遠處奠師府匆匆走去。方一接到那弟子的通報,獨孤慈元便覺得奇怪,眉頭皺緊地問他到底有何要事非要連夜傳信?那弟子似乎也不甚清楚,只說臨時奉了師君之命請慈元真人前去議事;再多問一些,便是一概不知。獨孤慈元無奈,只得重又穿好道袍、軟靴,跟著那弟子去了,心中卻是兀自轉個不停。
那弟子提著燈籠,在前面走得甚快,獨孤慈元緊緊跟在後面。方走到一半,便見其他幾個方向也有幾盞燈火向著天師府疾行而來。獨孤慈元心中一動,向那弟子道︰「莫非今夜師君喚的不止我一人?」
那弟子腳下卻不停,口中恭敬道︰「弟子只來奉命喚您。不過確有其他弟子也接了命令,他們去喚誰便不是弟子所能知的了。」
獨孤慈元「唔」了一聲,心中疑慮更深。
不多時,那幾盞燈火都聚在了天師府門口。獨孤慈元的宿處離天師府最遠,到的便也最晚,又過了半盞茶時分,方與那幾盞燈火匯合。卻見陽鈞、慈工、慈嚴、雲普、雲賢幾位正一閣高階尊者均已到了,一個個同樣是滿頭霧水,小聲議論著,不知師君連夜傳喚究竟有何大事。
見慈元真人已至,陽鈞真人環顧一下四周,向眾人道︰「既人齊了,我們便進去吧。莫讓師君久等。」說著,率先向天師府內走去。眾真人互視了一眼,隱約生出些不祥的預感,緊跟了陽鈞真人直往府里行去。
走過前院、穿過引殿,眾真人老遠便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燈火通明的正殿中不停地走來走去;看身形,正是新任天師慈高真人。
見此情狀,眾人心中不安更甚。
待入得殿中,相互見過禮,落了座次,上好茶水,慈高真人忙喚弟子關了殿門,遠遠守在外面。
見那些弟子走遠,慈元真人望了眾人一眼,模了模頜下的山羊胡子,迫不及待地向慈高真人問道︰「不知師君夤夜喚我等前來,究竟有何要事?」
那慈高真人苦笑道︰「半年多前,伏魔劍失蹤,便是我等七人在此議事,至今仍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想不到半年之後又是我等七人,還是為這伏魔劍之事,卻真是造化弄人!」
此言一出,眾真人均是一驚。雲普真人奇道︰「那伏魔劍魂雖然已毀,可本體不是被我和慈元師叔尋回了麼?難道又生了什麼事?」
慈高真人嘆了口氣,神情古怪地向眾人道︰「那劍……方才又失蹤了……」
一時間,眾真人如聞驚雷,一個個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靈州,小鎮,亥時。
開眼道人搖頭晃腦地從烏煙瘴氣的小賭坊里鑽出來,美滋滋地吸了幾口室外的新鮮空氣,口中哼著不知哪里听來的小調,懷中揣著剛贏得的三百文錢,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在幾近無人的大街上。
雖說最近托傻徒兒的福,兜里很是有了幾個閑錢,可那一身骯髒的道袍卻從來沒有換過,便是連洗也沒有洗過一次。事實上,幾個月來,沈雲勤不止一次提出要幫師尊洗洗衣服,但每次都讓開眼道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才叫人生的積澱!懂嗎?人生積澱!」開眼道人總是以這個理由外加一記輕蔑的眼神回絕沈雲勤的一片好心。久而久之,沈雲勤也只好听之任之,不再管他。
一陣瑟瑟的秋風迎面吹來,帶著幾片落葉從空中飛舞而過,開眼道人緊了緊身上的「人生積澱」,把那本就猥瑣的身形又使勁縮了縮,準備尋個尚烊的酒館,燙兩杯小酒熱熱地飲了,好回屋去暖暖睡上一覺。
鎮上往來客商雲集,常有半夜方至的馬隊,為了能多做上幾筆買賣,不少店家都是通宵營業。開眼道人挑了一家離宿處較近的小館,規模不大,除賣酒外也兼賣些下酒的熟食涼菜,雖花樣不多卻勝在份量足、價格公道,正是那些出門在外的力工、把式、鏢師、伙計等下層人物的不二首先。
開眼道人進了門,自有小二過來招呼。因為離宿處較近,這幾個月來開眼道人很是在這里吃過幾頓、花了些錢,也算是個熟客。那小二知他素來出手大方,比那些甚至連一文錢一碟的茴香豆給八十一粒還是八十二粒也要斤斤計較的苦哈哈們要好伺候得多;還能時不時給兩個賞錢,更是那些苦哈哈們從來舍不得的;因此對他在服侍上也比旁人體貼、周到得多。見他進來,先領到一處避風的位置,再沏了茶、拼了盤零散干果端上來,這才問他要點些什麼。
「先打一角酒來,要熱的,莫要摻水!再切三兩羊頭肉、一碟鹵豆干。」開眼道人輕車熟路地點道。
那伙計高聲應了,又向他恭聲問道︰「錢道長,今日有新做得的醬肘子,可要切一盤嘗嘗?」
「也好,便切一盤。記得用荷葉盛了,若吃不了我好帶回去慢慢細嚼。」說著,開眼道人從懷中模出一把銅錢,撒在桌上,道︰「這些可夠?」
那小二見了,知道開眼道人多半是又贏了錢,恐怕自己又要有賞;忙細細數了,眉開眼笑道︰「夠了夠了,這里有三十五文,便只要二十八文即可。」
開眼道人自數出五文,將剩余的三十文都推給那小二,極為灑月兌道︰「便都拿去!剩下那兩文自是賞你的。」
小二千恩萬謝的接了,自去後廚催辦酒菜不提。
只見開眼道人捏起剩下的五枚銅錢,合在手心中一搖,心中默念幾句,將那錢向桌上一拋,起了個諸葛武侯五錢卦。卻見其中四個在桌上紛紛落定,竟都是「反」;那最後一個「滴溜溜」轉了半天,終自落定,居然還是個「反」。
那開眼道人心中一驚,再取出一枚銅錢來又起了個六爻卦。那幾枚錢在桌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後方一一停下,開眼道人見了卦象又是一愣,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便怪了!為何竟全是這般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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