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只鴨子
自從四年級開學之後,李梅華就跟張志凡他們這五個禿小子玩得近了。除了因為吳蘭芝現在賣咸菜的工作就是劉家給的。也因為她本能地感覺到只有張志凡他們才沒有那種若有若無的疏遠她。
小孩子的天真有時候是最殘忍的。這一點張志凡從小到大都深有體會。李梅華雖然徹底擺月兌了她爸的陰影和暴力,但她爸爸是勞改犯的事還是被學校的老師和同學知道了。老師們對這個可憐的孩子自然有心憐惜。可一些不知道內情的家長卻能把事情變化出幾百個版本來。而受到這些影響的孩子們，自然對李梅華也有了不一樣的表現。
老師們不可能整天去留意這些細節，畢竟每一個班都有幾十名學生。而只是沒有多少孩子喜歡跟李梅華在一起玩而已，以前的情況也不會相差太多。所以李老師沒有發覺也是很正常的。而最先發現這一情況的是白宵。
白宵和大花現在基本上每天白天都會隱匿起來在白傲和張志凡周圍。當然大花偶爾還會去跟金昌搗亂，又或者是到處亂跑結交一些普通的動物植物什麼的。但白宵就很老實了。基本上除了晚上他都會跟在張志凡身邊。以他對李梅華的留心，很快就發現了小姑娘在輕松了沒幾天之後就陷入了另一種不開心的情形。
張志凡就算活了三十多年,也是個糙老爺們兒,真心就沒有辦法留意到這些事。所以當他發現李梅華偶爾會找他們一起做作業的時候，也沒多想,只是覺得她媽媽現在跟她們家也比較近，他們一起做作業也沒問題。但听白宵說完他的擔憂之後,才意識到他忽略掉了周圍的環境因素。
好在李梅華最難忍的經歷都能挺過來,這些自然也不會太嚴重。加上還有他們這些人在，小姑娘也不會孤僻沒有人理就是了。何況這件事充其量說上一年半載的。過去之後再說起來也沒了意思。
那之後張志凡主動邀請李梅華跟他們一起做作業，甚至是一起上下學。雖然他們都是禿小子，但左鄰右舍還是有幾個同齡小姑娘的。李順心雖然比他們大幾歲，可也是個愛玩愛笑的大姑娘。對李梅華既同情又心疼，所以沒事兒的時候也會跟他們一起溫書。還美其名曰是看著自家小三兒學習。
四年級的課程對普通的孩子來說已經需要用心認真了。張志凡和白傲仍舊是另類。但有一些需要死記硬背的東西，像課文什麼的張志凡還是得用心。所以多了一個年長的姐姐來督促，各家的家長都很贊成。
吳蘭芝非常慶幸自己和女兒可以認識這麼幾家好人。不但自己有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收入，女兒也沒有被排擠，她覺得，自從跟李國權沒有任何關系之後，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好了起來。
身邊人的生活的確開始一點點走向正軌。但張志凡卻非常的忙碌。他雖然凡事都不想盡全力，但答應的事卻絕對會認真去完成。所以對學習書法和練聚靈心法他都非常的努力。結果就是他對店鋪開張什麼的事都沒有那麼多心力分神了。好在副食店的事大姨和姥姥都很能干，簡直是一點就透。而烤魚店的事交給了施老爺子的三兒子，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裝修也完全按照張志凡當初的構想。他這個背後的「老板」，只是視察了幾次就完全沒有意見的通過了。
關于小型加工廠的事白爺爺的意見是暫時拖一拖。冷不丁弄這麼大陣仗劉家母女肯定不能順利接受。而且首先要考慮的是銷售額。但選址這件事還是需要立刻留意的。包括白傲說的想買山地和農田，也可以說是承包吧。以他們家的關系，倒是可以弄七十年的承包期。至于承包人寫誰的名字他們祖孫倆也想好了。就寫上魏千耘。這樣一來完全不用擔心將來會出任何麻煩。
至于魏老先生他們那些人，白老爺子也在給他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順便開始一點點滲透要給他們補辦身份。但前提是得有專門的人教他們這個世界的歷史、風俗、語言方式以及各式各樣的現代用品。這絕對不是一兩個月就可以適應的。更不用說衛珍還要帶孩子呢。所以加工廠就算是真需要開，一年半載之內也是不成的。
日子在忙忙叨叨種過去得很快，轉眼間四年級下學期就過去了一半。劉家副食店在裝修完畢又放了接月的裝修味道之後正式開業了。
一百多平的面積在當時來說絕對是最大的戶型，所以即便不能改造也不會讓空間太擁擠。他們在大屋的位置開了一個門，當成了門面，里面擺放著三個大櫃台和兩個大冰櫃。電子稱和賬本計算器都在櫃台上放著。正對著大門的櫃台擺放的是各種肉食，左右兩邊的櫃台是素食和咸菜。而冰櫃一個放的是半成品，一個是雪糕冰棍和汽水啤酒。畢竟對面是學校，到了夏天一些有零花錢的孩子還是會有銷路的。而熟食店賣啤酒也是非常靠譜的一件事，這還是郝兵建議的。
這個一百平的房子面積最大的是大屋，其次是兩個小屋。這個樓設計的格局非常不符合十幾二十年後人們的需求。但卻很受當時人的喜歡。畢竟在平房的時候，哪家都是進屋就有炕，客廳跟臥室基本就是同一個屋子。所以大屋這個主臥才是最大的。而原本應該是廳的地方更像是走廊一樣。
兩間小屋一間是臥室。開了買賣店里必然要有人住。劉素就住在了這里。另外一間屋子則被拿來改造成廚房了。畢竟有很多東西都是現做比較好。有一些鹵味半成品拿出來之後繼續在廚房里煮，可以讓客人買到最新鮮出爐的好食物。而真正的廚房當然還留著，就是衛生間部族兩平，但對一直要跑到外面上旱廁的他們來說，已經是非常好了。
至于對門的屋子他們只是刷了牆面重新抹了地面。本來劉素的意思是讓媽和妹妹外甥過來住。可現在熟食還要在平房那邊做，所以這個計劃暫時擱置。直等著過兩年張志凡上初中的時候正好在九中，然後再搬過來。所以連臨街的門都沒有做。
第一天開張選擇的是六月六號。日子很吉利，偏巧當天是星期日，加上劉素和王清雲賣了這幾年咸菜有不少固定客戶。當天有不少人來捧場。而且附近住的基本都是服裝廠和紡織廠的老戶，就沖著臉熟也都得照個面。更別說市局的白局長和夫人親自光臨。全省最著名的老中醫施老也來祝賀。這讓很多心里羨慕嫉妒恨的人都收起了不良的心思。一個老中醫他們不擔心，但是市局局長都那里了，劉家這娘兒幾個一看就惹不起啊！
服裝廠的廠長書記什麼的也都來道賀了。不過所有道賀的人都沒隨份子，而是每個人都買了點兒東西。咸菜如果不靠近了聞很難聞到特別勾引人的味道。但這些鹵制品幾不同了。尤其是大爐子被抬前面一打開蓋子，那股子香味兒連門外看熱鬧的人都聞著流口水了。
施老的鼻子特別靈，一聞就知道這鹵湯里有不少中草藥。「大妹子，這是用中藥做的鹵料？」
張志凡趕緊替他姥姥搶著回答︰「當然啊！秘方來著！再說了，香辛料大多都是中草藥啊。不是說藥食同源嘛，其實每一種食材都可以算是藥材。對吧師父？」
施老一直沒有告訴過自己這個小徒弟自己是中醫。不過他並不認為白老頭會不透露這個消息。不過現在想學這門學們的人越來越少，他也沒想過張志凡會對中醫有興趣，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會去問。主要也是怕問了的話張志凡不喜歡自己再生氣。沒想到今天自己就來了個大驚喜。這小子看來知道的還不少呢。「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張志凡笑嘻嘻地湊過去︰「當然是我看書看的呀。白爺爺那里有好多書都給白傲了。我就看了唄。白爺爺還說師父您是著名老中醫，我身為您的徒弟，怎麼能不了解呢。不過書好難懂，都沒有圖什麼的，光有名字我都不知道啥模樣
施老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原來這臭小子還是對中醫有興趣的？現在有這個耐心的孩子可不多了。就連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都不願意听自己說這些。沒想到還有一個願意自己找書看的小徒弟。「白老頭那哪有什麼好醫術。放假之後去我那兒，我教你從最基本的學起
張志凡這才是兩眼放光呢。他和白傲最開始是想著做好吃的去求施老爺子。但白爺爺就給他們出了這麼個招數。刻意的東西總是不如無意中發現的驚喜。尤其是施老頭這種奇怪的脾氣，讓他上趕著才是硬道理。張志凡現在特別能理解那句「姜是老的辣」是什麼意思了。「太好了！師父您放心，我絕對會全身心跟您學的！」
白傲在一邊兒，喝著荔枝味兒的汽水，心里想笑。張志凡這個二貨還真是個簡單的家伙。大概上輩子活了三十年也其實沒有真正長大吧，這輩子做小孩子完全就跟二蛋小九小三他們沒什麼區別。而且各種耍賴打滾的招數也都用得毫無障礙。還真有一種一起長大的感覺呢。
過了中午，來祝賀的人都離開了，剩下的就是剛剛圍著看熱鬧，現在忍不住香味兒進來買熟食的。此時外面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燙著大卷發，穿著碎花的半截袖上衣，一條過膝的碎花長裙。如果不是臉上沒有化妝，模樣也普通，以及眼角清晰的皺紋的話，從背影還真挺像一個時髦大姑娘的。
買東西的人和還留下來的施老和武娟都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張志凡和劉素劉英王清雲卻是熟悉的。這個人就是張志凡的大媽，就是他大爺的媳婦兒，張勤的娘。
對于這個女人，劉英和張志凡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煩。而對知道最後大爺遭遇的張志凡來說，對大媽的感覺就可以上升到厭惡了。今天這個女人來，應該不會是買熟食的吧？估計就算是買，也肯定不會掏錢了。
果然，一看到站在櫃台里的劉英和正站在施老邊上賣萌的張志凡。李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英子？凡凡？這是……這是你們的店啊？」
張志凡嘴角抽搐。尼瑪這戲比自己還有味兒啊！副食品店都裝修這麼久了，左鄰右舍兩個廠子的人哪個不知道這店是大姨開的？大爺和爺爺女乃女乃家又離得不遠，這麼驚訝真是沒辦法再浮夸了。
劉英倒是沒有張志凡想得那麼多。雖然不喜歡李萍，但大哥對她們娘兒倆是好的。所以對大嫂她肯定會笑臉相迎。「大嫂啊。這是我姐的店。你這是……」
李萍湊過去，直接進了櫃台，跟劉素和王清雲笑著問過好之後。上前拉住劉英的手。「你們娘兒仨可總算是熬過來啦。這麼多年嫂子知道你們不易，可嫂子家也實在是沒那個能力幫忙。公婆那邊是個什麼樣你也知道，別怪嫂子啊
劉英心軟，李萍這麼一說她心里一酸。「沒事兒。嫂子，你是進來買熟食的吧？今天我們第一天開張，做的樣還不太全。我一樣給你包一些回去嘗嘗。就當時給大哥的下酒菜了
李萍嘴里說著不用，可眼楮卻在各種肉上來回看著。張志凡面部肌肉開始扭曲，不過白傲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張志凡立刻朝他笑了一下。然後走到大鍋邊上，拿起鉤子。「大姨，給我撈一只最大的鴨子。大媽，爺爺女乃女乃不喜歡我和我媽，我們去了他們也生氣。您幫忙把這只鴨子給我爺爺女乃女乃送過去吧。大姨，一定要最大最肥的那只哦！」
劉英和王清雲都很詫異。她們倆很清楚張志凡跟他爺爺女乃女乃就沒見過多少面。而且因為對方不待見她們，張志凡也不待見爺爺女乃女乃。今天這麼「孝順」實在是太奇怪了。不過劉素看到外甥跟自己擠眉弄眼之後，笑了出來。一想到李萍愛貪小便宜的為人，她就知道外甥想干什麼了。現在他們家就是不差錢，如果一只鴨子能讓她們看場戲，還是挺值回票價的。
作者有話要說︰凡麻麻也等于有生意的人啦，有愛小便宜的人肯定會竄出來的。不過他們這輩子是絕對不會挨欺負的。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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