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久幻想 060序幕

作者 ︰ 諧音征兆

模糊的光芒中,少年和少女的影子走到一棵小小的植物旁。

「呀,這是我們種下的植物嗎,已經這麼大了呀少女感嘆道。

「是呀

「吶,這棵植物很美吧?」

「是呀

「它還會一天又一天地生長吧?」

「是呀

「它會一天比一天漂亮吧?」

「是呀

「那可真好啊,但是,我還能看著它看多久呢……」

「呼,呼…」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年急沖沖跑進了車站。人聲囂雜,電子儀器的光在不斷閃過,不停變色的指示牌。

「開往埃婭的k-502火車馬上就要發車,發車時間晚上18點。請乘客在3號入口上車優雅的電子合成音回蕩在候車大廳,卻不帶一絲感情。

少年轉身就跑向3號入口。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7月12日。

好久不見,艾諾。

你離開已經半年了,沒忘了我吧?

知道嗎,這里深夏的夜空一如既往的美麗,躺在斜斜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天空一半是雲,另一半是無盡的星星。耳邊傳來夜蛉和棉蟬的聲音。永不停息的微風。搖動的草和搖晃的樹木枝葉。這幅光景你還記得吧。現在也沒變呢。

我很喜歡那個你說過的古老而又古老的童話傳說,每當有一個人死亡時,他就化作夜空中的一顆星,從永恆與無盡中注視著他所關心的一切,只能注視著,不能改變。但即使是只能注視,我想那些死者也會很高興的吧。

那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我若是死亡後,變成星星也不錯。可是,即使那個傳說是真的,對我而言,估計也不能實現吧。

畢竟,我可算不上是一個人類呢……

「各位旅客,由于降雪,本次火車將晚點2分鐘,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各位旅客…」

少年抬起頭,看向火車的窗外,那是茫茫的紛紛揚揚的大雪,似乎沒有風。周圍的景色在迅速離火車而去。

少年抓著扶手的手握得更緊了。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7月20日

好啊,艾諾。

感謝你的回信。

雖然我在寫信給你時就已經預料到你要回復我什麼內容,可是真的見到時還是覺得好笑,你的思維還是那麼單純容易被人琢磨啊。

果然是安慰我說我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其實,我覺得我知道的比你還要多,因為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從《機器人制造控制法》頒布以來,所有被發現的我的同伴已經被送到機器人監督部處理掉,之後所有制造機構都只能生產v型號輔助型機器人。

是啊,我還沒被發現身份。總之,很感謝過去一直到現在你和音姐,還有其他朋友的幫忙,大家在共同保守我這個小小的秘密——我是有感情的機器人。

真的很感謝。

「各位旅客,由于降雪,我們在下一站預計會晚點20分鐘,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各位旅客…」

少年搖搖頭看向窗外。夜色降臨,世界越來越暗。隔著玻璃窗也能听到風雪的咆哮聲,遠方的建築物或山峰慢慢模糊成黑色的輪廓。

不安感降臨到少年的頭上。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9月1日。

艾諾。

你不說,其實我也理解的,我的邏輯程序足以判斷這點。人類出于自己的需要,制造了有感情的機器人。可是這樣的機器人幾乎與人類毫無差別了,可是又比人類出色,無論是做什麼工作。于是人類開始出于自卑,出于恐懼,出于不安,開始反對機器人,開始敵視機器人,開始仇視機器人。

人類確實是在害怕,所以毫不猶豫想摧毀自己造出的東西。

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機器人具有感情是一種詛咒,詛咒來源于人心。只要還有人敵視有感情的機器人,只要還有人仇視有感情的機器人,這樣的機器人就會背負著詛咒生存,直到詛咒積累到把機器人完全摧毀。這是你在發現我是機器人之前說的話呢。我到現在都不懷疑這句話的正確性。

我正背負著通向死亡的詛咒。真是可笑的事情,機器人也會受到詛咒。可是,這卻是事實…

那麼,背負著詛咒的我,又還能存在多久呢…

「各位旅客,由于具有優先權限的u90列車經過,我們將臨時在本站多停靠10分鐘,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各位旅客…」

少年低下了頭。

窗外,夜色彌漫,雪越來越大。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11月22日。

艾諾。

知道嗎,今天我救了一個小女孩。

真是好險啊,如果汽車以那種速度撞上小女孩的話,她一定會受傷的。

她很感謝我呢!對了,她還有個好听的名字,叫做洛姆奈特。

……艾諾,對不起,因為我毫發無傷,圍觀的人好像已經開始注意到我了……

不過,我會注意的…

「各位旅客,由于大降雪,列車減速,預計下一站將晚點1小時,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

「切…」少年靠在門上,偏過頭望向窗外。

不安的感覺如同不斷匯聚在一起的水滴,越來越重。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12月6日。

艾諾。

感謝你的關心,不過沒關系的,不用過來看我了。因為現在學校里也只是有傳言而已,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放心,我會注意的。人類不是向來只有三分鐘熱度嗎,只要這陣子過去就沒事了。

那麼,你也保重。

「各位旅客,由于降雪,列車時刻表調整,我們將在本站臨時多停靠30分鐘,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

時間漸晚,火車上乘客漸漸少去。

少年獨自站在空蕩蕩的車廂內,偏過頭看著窗外。

右手從口袋了掏出那張來之前就看了好幾遍的紙張,又沉默地看了一眼,收回到口袋里。

窗外的暴風雪呼嘯而過。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12月19日。

艾諾。

抱歉,似乎已經瞞不下去了。

即使是在課間,也會有同學跑來諷刺我,嘲笑我。雖然音姐和其他朋友有來幫助我,但是,事情似乎越鬧越大了…

艾諾,你能過來看看我嗎。

我有點害怕。

艾諾,你能過來看看我嗎。

「各位旅客,由于降雪打亂列車時刻表,現對時刻表重新大幅度調整。本次列車將臨時停車。重新發車時間等待最新通知。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重復一遍…」

「呯少年的左手重重敲在了門板上,鐵門晃動了一下。

外面的雪漸漸少了,雲開始散去,幾顆星星露了出來。

叮鈴,有新的電子郵件,請查收。收件時間︰第三世界歷2045年12月26日。

艾諾。

真是的,明明叫你過來了,你到頭來卻沒來。

算了,我了解你,如果不是對你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是不會不來的,那我就原諒你一回。

還有,對不起,這可能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了。

上次就有預感了,呵呵,結果還是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有點遺憾。

我馬上就要被執法部送到機器人處理機構去了。

真是奇怪,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覺得沒什麼恐懼的了。我很高興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們能夠一起聊天,一起吵架,一起逛街。雖然這一切即將成為曾經。

已經足夠了,背負詛咒的我,能走到現在已經足夠了。

…艾諾,永別了…

「各位旅客,這里是埃婭站,有下車的乘客…」

少年一頭跑出火車站,踏著雪地奔到了一個研究所樣子的建築前。正好听到一個沒有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廣播響起︰處理結束,目標機器人已經完全分解。

怎麼會這樣。少年一下跪坐在雪地里。一張紙從口袋了滑落到地上。

一位研究員打扮的青年注意到雪地中的少年,快步走了出來。

「你是明日的朋友嗎?」

「…是…」

「我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情。抱歉,雖然我也反對這樣隨意破壞機器人,尤其是,據說她是因為救人而被發現的。抱歉,可我也不能違反規定。既然踫到你了就好辦了,請收下這個

一個小小的金屬方塊。

「這是…?」

「明日的核心部件,或許還帶有她的記憶在里面,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些了

少年接過部件,放在手心靜靜地看著。

「嗯?這個是…撤消令?」青年撿起旁邊的紙張驚訝地說道。

「是啊少年眼里蓄起了淚水,輕輕把金屬方塊按在胸前,輕聲說道,「為了救明日,我沒去見她,而是不惜一切手段去弄到撤消令,結果還是,結果還是…」

少年不甘地流著淚抬起頭,又突然楞了一下。天上的雲已經散去,露出漫天的閃爍的星星,正在無盡的深邃中對著少年不停眨著眼楮。

明日,現在你正在天上看著我,對吧。對吧。對吧。

依然是模糊的光芒中,少女的影子正在向遠方走去。

「等下!」一個身影快步追上來。

少女驚訝地轉過身。「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這應該是我說的話,你怎麼能突然走掉少年的語氣很不滿。

少女笑了起來。「實在對不起了

「一點誠意都沒有

「呵呵,好了,送到這里就可以了。你還不到去那個世界的時候呢

「…那個,你還會回來嗎?」

「這還用說嗎?」少女沖少年燦爛一笑︰「只要世上還有你這樣的笨蛋,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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