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發現了衛聞小秘密的錢安娘,心情十分愉悅。她不得不警覺到,她對他似乎太好了,難道僅僅只是因為要與他培養感情、降低他日後背叛她的幾率嗎?想想,不僅如此。
在看著他吃到還想吃之後,她第一次罔顧了規矩,到門外再讓範柔去端了一盤甜點過來。其實……她不應該這麼做的,一是對他牙齒有傷害,二是她這般縱容,可能會讓他沉溺在安逸壞境中,不願刻苦用功了。
雖然心中還是清楚,但還是忍不住那般做了。後來在看他滿足後的害羞眼神,以及他離開甜點後的尷尬表情後,她近乎寵溺地對他說了一句︰「在我面前不必掩飾你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就告訴我。」
幸好只是半句話,後面一句‘不管任何事情,我都會為你辦到’,沒說出來。不然,她錢安娘可就真的在短短幾天中,被一個小孩子給征服了。
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她在心中對鏡子中的小姑娘說道︰錢安娘,你的心變柔軟了嗎?你可別想著以姐姐的身份去照顧他,疼寵他。他是你的夫婿,是你未來日子中唯一的幫手,你得讓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明白?
然後她好多了,她確信自己只是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孩子而已,幾乎是以大齡姐姐疼愛小學弟弟的方式。如此,尚不足為慮。
而此時正在朝錢安娘房間走近的衛聞,心里也是甜甜蜜蜜的。大小姐人真好,不僅答應蘀他保密這件羞人的事情,而且還讓他想要什麼都告訴她。雖然她沒有說什麼承諾,可他知道只要不過分而她又能辦到,她是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他想要的……就是一輩子呆在錢府,和她在一起。
衛聞紅了臉,娘說如果有這種一輩子和對方在一起的念頭,就代表他對那個女子很在意了,也就千萬不能傷害她、離開她。在意她什麼呢?搞不懂呢……不過他最喜歡看她笑,雖然每回她笑的越開心,他就會在喜歡之余——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娘只教了他如何對待妻子,卻沒教過他怎麼做好一個姑爺呢。他揉了揉眼楮,又感覺酸酸的了,不過還好沒哭。以前他有娘,現在他有安娘啊,比娘對他還好呢。而且這種感覺跟娘是不同的,哪里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錢安娘正在奇怪為何衛聞還沒有來敲門,便隱約見到有人影在門外晃動。她微詫,是衛聞嗎?若是,卻又為何不進呢?這個小家伙……
她起身,走到門邊,拉開門,一眼便瞧見揉著眼楮以至于眼楮有些發紅的衛聞站在門口。
「別亂揉眼楮!」她輕斥,拉開他的手卻見似有淚光,便心里一縮,皺眉道︰「誰欺負你了?」
「沒有誰欺負我呢。」衛聞愣了愣後,自然如實答道。
「還騙我?眼眶都紅了,明明是想哭的樣子。」錢安娘輕哼,眼楮被刻意揉紅與自然落淚而紅,她還能看不出來嗎?
「突然想到娘了,所以……」衛聞不好意思地笑,為她如此擔心自己而感到窩心。隨即他望進她靈動的眼楮,問道︰「大小姐,今日不是要教我認人嗎?。」
其實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認人如此簡單的事情,大小姐卻對此表現得如此慎重。錢府除了那些下人之外,幾位姨太太他都有些印象了,姨太太們各自身邊的丫鬟他也識得。至于那幾位二小姐、三小姐等等,他倒是沒特別注意過。
不過很快,他就會明白了。
錢安娘听他回答後便仔細打量了他兩眼,確實不曾發現有被人欺負過的痕跡,便放心了。她錢安娘的老公,只能給她自個兒欺負,別人是萬萬不行的!
「嗯,確是今日教你,現在便走吧。」錢安娘想到精彩的認人大戲即將開始,不由得眉開眼笑。昨晚可是辛苦範柔了,不過這也是她對範柔的第一道實驗,範柔最好不要背叛她,否則……
一絲冷笑滑下她的嘴角,緊接著她便帶頭走在了前邊,听著後邊動靜也知道衛聞跟了上來,她便徑直奔往錢府一所特殊的院子中。很快地,她與衛聞便雙雙爬去了院子里的一棵高到出奇、粗到出奇的樹上。
衛聞知道自己爬樹不是什麼難事,畢竟從娘去世後他挨打次數多了,沒少為了躲避追打而爬上樹去躲避。但他沒想到看似嬌弱的大小姐……爬樹的動作也如此麻利,頗讓他目瞪口呆。
「這所院子叫高畽院,是我娘生前居住的,這棵大樹尤為奇特,它高到有些不可思議。听管家說,是我娘在嫁進錢府後不久,從遙遠的西域買過來的。它生長速度極快,不到五年便已經是如今這種高度,後來便越長越粗。你看,在這樹上,你是否可以縱觀錢府全景?」錢安娘眼中閃著光芒,聲音雖刻意壓低了,但仍舊略嫌興奮。
從越來越了解錢府後,她的興趣也越來越濃。特別——想見她那‘娘’一面,想知道‘娘’是如何處心積慮對付四位姨太太,卻又能不被‘爹’發現,讓四位姨太太也抓不到把柄。起碼,從現在的形勢看來,錢府里似乎沒什麼人是‘娘’的心月復啊。
衛聞听後輕輕撥開一點茂密的枝葉,果然轉身從不同方向可以看見不同院落中的人。他頓時有種做賊的心虛感,這不是……在偷窺麼?
錢安娘此時倒沒發現他的異常,因為她接下來的工作十分繁重,幸好這大樹已經被她弄的比較舒服了,夜晚時分她偷偷的砍掉了要站立的地方一些橫出來的多余枝丫,現在就算是坐坐,也行的。
「衛聞,看見那穿純白紗裙的女子沒有?」她見她那位二姐錢菲菲出了房間,便搖了搖衛聞手臂,問道。
衛聞的視力極好,她一說,他便瞧見了,頓時點頭︰「看見了。」好像……那日見過一次,那女子溫婉的緊。
「她叫錢菲菲,是二姨娘水淑雲的女兒。」錢安娘盯著錢菲菲所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有些詭異,她不消問,也知道衛聞心里如何認為這個錢菲菲。然後,她一語戳破︰「你覺得,她很溫柔膽怯如善良小白兔一般是不是?」
衛聞一怔,她怎麼知道他心中對錢菲菲的看法?但隨即,他瞪大了眼。
「接著看下去,要仔細。我不是單純來教你認人的,而是要你看清楚——錢府什麼人可以靠近,什麼人不能靠近。」錢安娘回頭瞟了他一眼,她這麼久的實驗成果,可是很輕易的就傳授給他了,避免了他走不該走的彎路,惹上不該惹的人。小老公,感謝你姐姐我吧!
衛聞嘴巴微張,吃驚的看著錢菲菲走到院子中,一腳踢開了橫在她面前的可愛小狗,滿臉不耐煩與嫌惡。而後,她命她身邊的丫鬟將小狗用一個兩頭空的竹筐給圈了起來,接著便用小石塊去砸那小狗。並且,依稀可以看見她正在罵著什麼,那嘴型好像是——小畜生,落在我手里你就等死吧!
「那是錢菲菲的貼身丫鬟,珠憐。別看她名字如她家小姐一樣惹人憐愛,卻也是個厲害角色。前不久錢菲菲和五姨娘的女兒錢正柔發生爭執,珠憐是二話沒說便將錢正柔的丫鬟給打得沒有招架之力,所以說你沒事別惹這兩人。最主要的,這種人是典型兩面派,對著你一副溫柔模樣,卻不知背地里會使手段如何害你。」錢安娘說完瞟了他一眼,涼涼地道︰「書呆子應該斗不過壞女人的,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是……」衛聞初被驚嚇,還是有點無法適應這麼標致的溫柔女子,真實面目竟是這樣。
錢安娘于是賊賊地笑道︰「那只小狗,是昨日錢菲菲的娘——二姨娘水淑雲剛從娘家帶回來的,寶貝的緊。至于水淑雲的事情,待會兒再跟你解釋。」可是有好戲看了,嘿嘿。
衛聞‘啊’了一聲,心想女兒把娘的寶貝小狗給折騰了,看來這錢菲菲是要挨罰了的。而且,錢菲菲的性子不就全暴露了?緊接著,他又明白了這件事情是誰一手操縱的,于是輕輕‘嗯’了一聲,似反對似無奈。
錢安娘也不管他,便換了個方向,輕戳他腦袋說道︰「好了,看這邊。這是三姨娘的女兒,錢紅佩。」沒想到她這小老公還沒一門心思去考狀元,現在便已經是個書呆子了。這大宅院里,難不成還有什麼干淨的事兒?一只又不會死的小狗,一場小小的挑撥離間,也能讓他這般打抱不平。真是書生迂腐,她嗤笑。
衛聞應了一聲,揣回心中小小的不苟同,轉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他未來的妻子,是一個整日勾心斗角、以玩弄別人為樂趣的女子嗎?可是娘說,善良女子為佳人,他到底是該相信娘——還是相信心中喜歡和安娘在一起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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