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友倒是一點也不客氣,請。」李員外一揮長袖,示意他們上台來。
唐明言回頭,「夫人先請。」
程洛清咳一聲,昂起胸,抬起頭,左右不過丟回人,再說還有道明道安在這,不怕,氣勢不能丟,把小燈籠丟給道明,踏著步子,上台去了。
唐明言見她此態,嘴角含笑,把燈籠遞給道安,跟上去了。
「好,還有哪對要上台嗎?」李員外高喊。
底下一名男子突然喊道,「什麼三尺比武的,方啊圓的,可是擂台賽?」
四周一片附議,「對嘛,這指的到底是什麼比賽?」
「哈哈,這還不簡單,自然是指著圍棋了,小生不才,願與拙荊一試。」
一名清秀的書生模樣的男子高聲說道,旁邊還站著一名綠衣女子,略帶著羞意。
程洛拍拍唐明言,「原來你知道是圍棋啊,害的我以為是比武呢,還生怕人家把你扔出去,擔心死了。」
唐明言挑眉不語,她沒那麼想找死好吧。
「沒錯,沒錯,想要參加的還請上台來。」李員外捋捋胡子,滿面高興,看來今年這活動會很有意思。
沒一會兒,偌大的台子就站了不少人。
「諸位,經過點數,此次參加的共八十九對,東西都已經備好,請看。」
李員外一指,眾人向右邊看去,想必是早準備好的,此刻抬了出來。
竟正整整齊齊列了八十九個桌子,每張桌子上俱都放著棋盤,兩邊分別放置著圓形木質棋盒,一黑,一白,兩個椅子相對而放。
「好,現在宣布一下這一關的規則,夫妻或情侶二人不對局,一盞茶的時間沒有落子即為輸,輸的人下場,然後再各自尋找已贏的人對弈,同理,輸的人下場,贏得繼續比賽,以三柱香為限時,到時仍在場中的人,方可進入第二關,可听明白了?」
低下不知誰喊了一句,「那要是一人贏了,另一人輸了呢?」
「夫妻本同心,只要其中一人在場,那便是這一對勝了。」
「這樣倒也有理。」
「好了好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各位自己尋位子坐下吧。」
台上的人都下台去找位子坐下,很多人都想尋那看起來弱的對局,所以,程洛對面竟然有十幾個人在搶,男女都有。那唐明言第一個舉出手,又說什麼未遇敵手,可怕的是未知,人們不觸那霉頭,便想著一直躲躲閃閃的小女孩年齡幼小必定不精于此道。
程洛見此情景冷笑一聲,也不言語。
唐明言瞟到此情景,走上前來,「諸位這是何意?」
「尋對手而來罷了,哪有什麼別的意思。」
「是啊是啊。」余下幾人抹不開面子,也只能附和上來,畢竟欺負人家年齡小,還一堆人一起搶怎麼都不是什麼好听的事。
李員外發現別處都已坐好,只是她們這里一些人圍著,也走過來,「出了什麼事?」
那些人搶著說道,「我們都想與這位小姑娘對弈,可是人太多了。」
李員外心下不喜,擺明了是一群欺軟怕硬的,這等人品,便是第一關也不配參加。
「李員外,此一干人等欺我夫人年幼,竟爭搶至此,實我所不能忍。」唐明言露出銀光閃閃的牙齒,背著的手上青筋脈絡更加清晰。
程洛看著那面目森嚴的唐明言臉色慢慢緩和下來,目光柔和的盯著她。
「小友想要如何?」李員外也是壓下不快,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含著怒氣的小娃。
「願以一人之力,同時對戰此一干等。」
「哦?」李員外面露驚異,其他的人滿臉不忿,也更不信她能同時對戰這麼多人。
「若是有一人勝則算我輸,若是任何一盤思考的時間超過一盞茶也算我輸。」唐明言昂起頭,補充道,這些人哪里在她的眼里。
「在下願助小友一臂之力。」原來是那名秀才,他見此情景,心頭一熱,拱了手向李員外行禮。
唐明言這才仔細端詳了他,心中自然有些感激,「多謝兄台相助,不過對付這些渣滓,我足夠了。」
「你……」那十幾人,皆是面露氣憤之色,只是礙于李員外在此不好發作。
「如此,我倒要好好欣賞小友的棋力了。」李員外的眼中露出熠熠的精光。
道明道安對視一眼,站到她身後。
李員外一揮手,小廝會意,招人並出一個回「字」,一面四個桌子,是為方便唐明言下子,對手共十二人。
「等一等……」
「小友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
「我的要求就是,若他們十二人輸了,則取消情侶比賽資格。」
李員外一愣,也覺合乎情理,轉身對著那些人說道︰「是你們先存了以大欺小的心思,如今我小友以一人之力對戰你們十二人,也不算欺負你們,這事你們可應?」
那十二人互相對視,一人帶頭說道︰「應了。」這事本是他們佔便宜,就不信你個乳臭未干的小毛頭能挑了他們十二個人,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你們也都同意了?」
「同意。」
「好,其余人等各自坐好,我小友獨挑十二人,他夫人自然也不必參加了,至于此十二人的情侶也不必參加,一把定勝負。燃香!」
小廝端出香爐,放在台子上眾人皆能看見的地方,點燃一根香插在上面。
「比賽開始……」小廝做好,大喊一聲,又敲了銅鑼,這比賽算是真的開始了。
其他棋局按下不表,眾人都被這一人單挑十二人的事吸引過來,此時更是圍的里三層外三層。
李員外特意命人搬來太師椅,示意唐明言坐著,誰料她竟然……
「夫人還請坐下觀看,且看為夫為你出氣。」
程洛臉色一紅,雖然她自小就是萬眾矚目,可是這種,啊呀,羞死人了。
「那就有勞夫君了。」程洛雖然笑著,卻是目露寒光。
明明是她鬧著要叫人家夫君,今天人家應了她倒是不好意思起來,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啊。
唐明言立在中間,十二張棋盤上已經布好座子,局上四四路各置二子,黑白相錯。
圍棋之道,向來精妙,四角星位分別置了座子,意為不能借角自固,必要力戰以圖自存,譬如群雄逐鹿,真英雄必思圖謀中原,絕不偏安一隅,這精神氣魄正是唐明言所推崇喜愛的。
「小公子獨力戰我等十二人,自然該執黑子,請。」幾人點頭同意,大約也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欺負孩童,便讓了這先手。
「可惜,我夫君偏生喜歡執白子,光明磊落,至于你們……自然該用黑子,你們先吧。」
這話雖沒說在明處,又有哪個會不明白,這自然是在諷刺他們行事不夠光明磊落,底下人竊竊私語,十二人面露赤色,惱羞成怒,「那就不客氣了。」
一人先落子,其余人也隨後落子,唐明言依舊是背著手,靜安端著一個盛有白色子的棋盒跟著,眼神輕輕一掃,伸出食指和中指,靜安連忙把棋盒送上去,捻了棋子,落子。
恰如閑庭信步,依次落子,進退有序,不慌不忙。不消片刻,便有五人頭上滲出熱汗,抓著頭不解來路,垂頭認輸了。
不是唐明言不給他們機會展示才藝,可是你當這走來走去的不廢力氣麼?還是繞著圈,她可沒練過功。自然是處處殺機,直搗黃龍。
又轉了兩圈,即有三人堅持不下去了。
眼看著唐明言腳步有些漂浮,程洛自然著急,「李員外。」
李員外喜歡那小友的風骨,正看著對弈如痴如醉。
「李員外!」
程洛加重了語氣,李員外方才緩過神來,「怎麼了?」
「你讓人把那四張桌子並起來,我夫君累了。」
李員外的眼神就沒離開過棋盤,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程洛,「是了是了,是我疏忽了,累壞了小友,可不能還給姑娘一個夫君啊。」
喚來人將桌子重新列好,唐明言確實累了,走的遠倒沒什麼,架不住轉圈啊,這轉來轉去的發暈。
「夫君坐下歇歇吧,讓靜安代你下子。」程洛起身,給她讓了位子。
唐明言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也好。」
「九五路,六五路,九三路,七四路。」
靜安會意,使了輕功,片刻即落子完畢。
唐明言扶額,有些咬牙切齒,你用武功不早用,累的我頭暈。
靜安見唐明言不看棋盤反而瞧著她,心下發寒,討好的一笑,這少主在程洛沒來之前可是以捉弄他們為樂,程洛來了之後自顧不暇,也就沒功夫管他們了。
居然笑了,唐明言怒氣更勝,死瞪。
「哎呦。」
「人家等著你下子呢!」程洛看著棋盤,各人棋風不同,走勢自然不同,一回頭,得,這跟自己屬下杠上了,敲了她的頭,讓她恢復注意力。
如此又是往來了數十著,四人都是面色嚴肅,頭頂冒汗,唐明言則是精神比剛才還好,不用走了我著急干嘛?玩死你們。
「四八路,三九路,五七路,二九路。」唐明言正對著程洛笑的諂媚,你看,我下了。
四人俱是面露喜色,李員外也是一驚,「小,小友,你認真點啊,敗了一手好棋啊。」
程洛心頭一跳,往下看去,跺跺腳,抿緊了嘴唇。唐明言迷茫的問︰「怎麼了?」
怎麼了?程洛心已經涼了,這是自斷生路啊。
十二人叫囂道︰「小女圭女圭,你輸了,還是回家喝女乃去吧。」
程洛怒道︰「你們十二個人,剛才不過是我夫君分心才得了勝算,如此猖狂,真是好不要臉。」
唐明言站起身來,把她扶回到太師椅上,依舊笑的諂媚,「夫人不要動怒,氣壞了身子可是不好,來,吃塊桂花糕。」
竟是從袖子里拿出一物事,打開油紙包裝,竟然真的是桂花糕。
程洛無語,只是接過。
那幾人更是笑道︰「小小年紀便畏妻,真是可笑可笑啊,哈哈哈。」
除卻那幾人卻是沒幾人笑,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竟然高喊起來,「我們支持小公子!」
「對,我們支持小公子!」
「你們這幾個人好不要臉,人家對夫人好才是君子行徑。」
唐明言沒料到這情景,過一會兒到了一盞茶她可真的輸了,「諸位諸位,誰說我輸了?」
頓時鴉雀無聲,那幾人又囂張起來,「黃毛小兒,輸了還不認賬。」
唐明言一揚頭發,「我頭發是黑色,烏黑烏黑的。」
說著到其中一人面前,捻子,落子,面前人立時面如死灰,「以劫解劫,我勝你半子,你輸了。」
第二人,「深入月復地,你輸了半子。」
第三人,「四面隔閉,你也輸了半子。」
第四人,「上下離心,半子。」
一甩衣袖,轉身走人,李員外上前去,仔細察了戰局,大叫,「妙,絕妙,小友這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玩的漂亮。」
頓時掌聲雷鳴,程洛也是大叫一聲,撲到她身上,「吧唧」濕吻一枚,太帥了啊,要不要這麼玩人啊?
唐明言被搖晃著,嘴角含笑,不發一言。
李員外壓下眾人的激動,「諸位,置之死地,直取生位,我宣布,哎?小友叫什麼名字。」
「我夫君叫程洛。」程洛笑的燦爛。
唐明言吞吞口水,轉頭望天。
「噢,我宣布,我小友程洛獨戰十二人,勝。」
「好……」
「程洛,程洛……」群情洶涌,竟將那「程洛」視作英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