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穿著她熟悉又扎眼的紅衣,一對細眉狹長上挑,而今微眯著低垂凝定望她,還煞有介事地擺弄了兩下寬袖,像才注意到她眼中顯出的震撼驚愕之色,慢吞吞地彎下腰來,長眉微皺,「難道容兒不喜歡嗎?」
……現在是討論她喜不喜歡他新面孔的時候嗎?
就算換臉也起碼有個緩沖的過程吧!
她只是不小心頭撞到窗口上昏迷那麼一小會兒,就這麼點功夫薛染這貨居然就借著穆景和的身體還魂了?她完全無法從原先小綿羊的形象設定中緩解過來啊摔!
「容兒心里……還是念著外頭那人多些吧?」他又把眼楮眯得更細了,削薄成把刀片般鋒利。(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無論是才十四歲的少年薛染,還是二十四歲的青年薛染,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同樣都凌厲的不遑多讓。
她深吸口氣,雖說那只綿羊穆景和是不復存在了,但臉皮一掀連個征兆都沒有就變成薛變態的奇葩設定恐怕也只存在于這種世界觀里頭了。而她現在要做的不是繼續恐懼,而該恢復到她的正常狀態。就算這天煞克星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能畏縮退後。
骨碌兩下她便從地上起來了,只衣服下擺上沾滿苔蘚髒水,一團污漬令她的形象看上去很是狼狽。
「我心里自然是念著穆哥哥多些的,不然就不會這麼著急來找穆哥哥不是嗎?」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早就無需草稿,說得嘴皮子都不帶打一個磕絆。
「是嗎?」他輕笑著似是在反問她,又像是漫不經心地隨意一說,之後一揚袖便將她攬到懷里來,低聲說,「這地濕滑,而今沒了火把,容兒在我懷里會安全些。」
乍听到他這樣說,讀者還有點兒發懵。
本是和她想象中一樣安全順暢的發展,誰想一個眨眼再看,竟就全變了樣。
最安全的人,成了最出其不意的那個。
她回望他溫水般的笑臉,想著先前他面中眼底隱約閃現出同薛染相似的神色,她曾經是懷疑過的,但他總體塑造的形象太成功太完美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演技高超瞞天過海,哄騙這只小綿羊是很簡單的事情,哪知道一轉身原來是只披著羊皮的狼!他的演技是純天然出神入化,連自己都無法刻意去控制的投入,這種徹底的蛇精病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豈是她這個正常人能夠比的?
不愧是變態,陰魂散了他都還在。
她跟著已經改頭換面的穆景和慢慢走出洞穴,走到半途中,他忽然停住腳步,本就提心吊膽怕這人會突然做出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兒,沒想到這都還沒走出去人就有發病的跡象了。
「怎麼了穆哥哥?」
「我忽然想,而今這皮相父親恐怕是認不得了。干脆,我便舍了長劍山莊同容兒你浪跡天涯,如何?」他笑著說,似炫耀般從懷里抽出一疊物什,「這里的銀票數量足夠購置一座宅子,到時你我二人就住在里頭……」
「穆哥哥!」她低喚一聲,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穆哥哥,此事還為時過早,而且就這樣不打聲招呼便離莊,就算不顧及到薛伯父的面子上,也要想一想伯母的心情……」
「是當真為我考慮才這麼說,還是你心中並不願同我一道生活?」他慢悠悠地說,咬字分外清楚,眼光雖未面對面地看她,但一雙攬住她的手臂明顯收緊了力道,勒得她隱隱作痛卻不能出聲,只能強自忍住鎮定回答。
「穆哥哥多想了,只是容兒不想就這樣耽誤了穆哥哥的前程,想必伯父伯母也不會樂意瞧見穆哥哥這般……」
「這般是哪般?我身上既無胎記,又沒了證明的玉佩,而今容貌大變,貿貿然上莊認親恐怕才會讓人起疑。正好,我母親一直以來都不願我同你一起,這樣一來我少了顧慮,自然就不用憂心這麼多。難道說……容兒不喜歡和我一塊生活?」他說的頭頭是道,讓她連反駁的間隙都尋不出,若她此刻一直強調這個問題,怕他也是有諸多回絕的方式來答復她,說白了不是她想連累他,而是他現下要拖著她死活不放開。
不過這個人,從來都是纏上就松不掉的主兒,她只怪自己太笨,沒想過穆景和就是薛染的這個事實,只聯系著既定因素便一再否決了這個可能性。如果她警覺些早點擺月兌穆景和,如今就不會弄成這種局面。
三人行,龍虎板,她這只半黑不黑的小家伙看來真是羊羔一枚,想逃也逃不掉了。
心中長嘆一口氣,她剛要答復,穆景和已彎下腰哧哧地發出笑聲,隨後眼楮直對著她,亮得如一把出鞘的劍,當真令她心悸發 。
「你若暫時想不通也無妨,我便等你想通就是。」他另一只手模了模她的眼角,舉止很是溫柔,「終歸……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听得這話,讀者整個人像被翻騰著烤了千八百遍般里外都焦,這還叫不勉強她?這貨從遇上起就是一副悍匪惡霸的形象,就算偶然溫和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下一秒就會人格分裂發病折磨她,說他是她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遇上的克星真是不錯!
瘋狂吐槽完畢,她把本來嘴邊要說出去的話給吞咽回去,不咸不淡地抬頭瞄了一眼他,復而做乖順狀服帖地靠著他。
在他發病癥狀下她早就學乖,總之她會想盡一切辦法漏洞來破解他這天羅地網。
兩人走出洞穴,她身子小,被他圈在懷里,寬大的衣裳將她整個小身軀都給籠罩住了,遠遠看去就像是和穆景和合為一體般。她對現在這個小身板感到十分不滿又沮喪,短手短腳實在很不方便。只不過現在已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她抱怨也無用,只能期望關鍵時刻能夠敏捷一點,不至于拖後腿就成。
虞冷還坐在外頭的草席上,想來他是早就見過穆景和的新面孔了,不然方才就不會做出那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來,怪她反應遲鈍興沖沖就跑進去也不多想,但虞冷就在旁觀望,並不點透,讓她一頭栽進去的行徑也是相當無恥的。只能說這兩人很多地方性質都相同,但一個是能為她死,一個是每次都要把她弄死。
這令人分感憂桑的對比!
作者有話要說︰神轉的劇情連作者都不忍直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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