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在茶色玻璃上一晃一晃,使茶色鋁合金顯出了一片暖暖的黃色。一進入十月,陽光就改變了照射的角度,它伸入涼台,爬到窗戶上跳躍著,使你有冬天就要來了的感覺。張遜起床,走到涼台上。一大片這些年聳立在長沙街頭的高樓大廈和遠遠的山峰躍入他的眼簾,朝陽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上熠熠生輝,反射出各種顏色和光亮。如果這個世界上什麼是焦土,城市就是焦土。放眼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房屋和街道。
吃過早餐,徐紅出門了。他打了兩個電話,就坐在桌前寫日記。他還只寫了幾行,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對方是省新華書店的袁濟。
「你好久沒安排工作了,你不記得了?你還欠了我一個人情袁科長說。
他曾答應請袁科長去某某地方玩一趟,在長沙的某一個娛樂場所有雞,他也只是听湘海書社的鄧老板這麼說。那天他同袁濟談事時,曾興致所致,許願說哪天他請他到這樣的一個場合去玩。他早就忘記他的許諾了,沒想袁科長還真的銘記于心,居然向他來討這個願。
「是的是的,可以可以他在電話這頭對袁科長說,「晚上吧,晚上我打你的bp機,我來安排。這一向我有事,所以把這事拋在一邊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放下電話,馬上就同湘海書社掛了電話。接電話的正是鄧老板,鄧老板在話筒那頭大大咧咧地喂了聲,那聲音從他的胸腔里飆出來,輸入話筒,通過電線傳播,再由電線送進听筒傳入張遜的耳孔,听上去仍然底氣十足。張遜甚至能看到他喂時的那種神態,那是一種自己賺了錢的神態。那種神態里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充滿了自信。
「喂什麼喂?」張遜在電話這頭跟他開玩笑,「喂女乃哦
「張哥,你好鄧老板在話筒那頭笑道。
「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件事,還有印象沒有?」張遜問鄧老板。
鄧老板莫名其妙地說︰「什麼事,張哥?」
「就是那天我們一起吃晚飯時,你說那個娛樂場所有小姐陪睡覺,不記得了?」
「哦,你是說這件事。是的,我在那里還搞了兩個小姐鄧老板說。
小限生了個大胖兒子,生下孩子後就在家里休產假,所以鄧老板說這事就毫無顧忌。「你想去開開葷?」鄧老板笑道,「要我作陪不?」
張遜不想要他作陪,張遜是要請袁科長玩女人。袁科長有這個嗜好,而袁科長又是他的書進入一渠道的關鍵人物,他只有巴結的份。鄧老板在二渠道可以稱得上是黃泥街的老大,但盡管他是二渠道的老大,卻沒法進入一渠道。他假如介紹他和袁科長認識,那鄧老板就有了殺入一渠道的路徑。張遜做這本書所賺的錢,鄧老板只曉得一半,張遜沒向他說真話。生意人是不能說真話的,假如他說真話,就不是生意人。張遜不想讓他和袁濟認識。張遜說︰「不要你作陪,只要你告訴我到了那里找你的哪個朋友
「找黃寶,黃寶是那里的經理
「你要跟黃經理先打個招呼吧?」
「你張哥要去玩,我打個招呼,他絕不會怠慢你鄧老板在電話那頭海道,「黃寶是我小弟的同學,我看著他長大的,我一句話,他就會招呼得你祖宗樣的
張遜心里踏實了,總算能把自己在袁科長面前夸的海口兌現了。他松一口氣,寫完日記,他微笑著瞧著窗外的天空,感到自己可以不出門而運籌帷幄。但他躺到床上休息時,馬上又不放心了。他那天在袁科長面前說話的口氣,是與娛樂城的經理是好朋友。假如他陪著袁科長去該娛樂城,而在袁科長面前向黃經理毛遂自薦自己是鄧老板的朋友,那他不牛皮破產了?袁科長之所以向他提及此事,是因為他那天向袁濟保證某某娛樂城絕對安全,他到那里玩過多次,沒一次遇上公安戰線的突擊檢查等等。不行,他在帶袁濟去之前,得親自去踩點,以免袁濟在那兒感到不安全。如果得罪了袁濟,那等于是丟掉自己的一半財路。
他騎著摩托車趕到湘海書社,鄧老板正在同兩個外地書商做生意。他讓鄧老
板帶他去某某娛樂城考察。鄧老板說︰「我走不開,我店里沒人
「我是放下很多事情來的,」張遜對鄧老板說,「你不陪我去,我會對你有意見
鄧老板一笑,「那你先坐一下
一個小時後,鄧老板就同張遜一起上某某娛樂城去了。鄧老板騎著一輛本田雙排氣管摩托車,他不屑于張遜騎的重慶80,「你賺這麼多錢,不換輛好車?」他覷著張遜。
「暫時還不打算換,」張遜說,「我們社里的人現在都盯著我,都懷疑我賺了錢,我換摩托車,那不就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賺了錢就賺了錢,怕什麼怕?」鄧老板很干脆地說……
「你不在單位,不曉得單位的險惡。越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單位,情況越復雜
他們說著這些,騎著摩托車駛近了某某娛樂城。某某娛樂城坐落在五一路,從前這幢房屋是一家公司的招待所,由于招待所沒人住,所以就重新裝修一番,改成了某某娛樂城,集桑拿、美容美發、听歌和唱卡拉ok于一身,一時成了老板和經理們出入的場所。兩人把摩托車停好,步入娛樂城,原來黃經理也只是娛樂城的部門經理,也就是充滿的桑拿按摩部經理。黃經理二十幾歲,年輕而英俊,待人不冷不熱,很有禮節的相。幾個人坐下一聊天,張遜馬上就同這年輕人套上了近乎,原來這年輕人也是學中文的。
「你也是中文系畢業?」張遜很感興趣的模樣問黃經理,「怎麼沒去當教師?」
黃經理淡淡地說︰「我畢業時,系里把我分到了黔陽師範。我沒去
「那你的檔案關系現在擱在哪里?」張遜問他。
「擱在人才交流中心黃經理說。
他們說了半個小時話,鄧老板就要走,牽掛著書店。張遜也覺得沒有必要再坐下去,告辭時他特意叮囑一句;「我晚上會帶一個朋友來玩,你晚上肯定會在吧?」
「在黃經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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