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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漣漪小產,趙衍下令徹查此事,審問當時將安胎藥端來的宮女,可是那宮女因極度害怕而自盡,一條線索就這樣被掐斷了,就連這安胎藥在中途是否被人踫過也無從而知。但是就在都覺得無從下手的時候,宋朔發現沈漣漪中的毒是下在沈漣漪安胎藥的藥材中的。
宋朔當時寫下藥方,然後便告假出宮了。大概就是負責抓藥的宮人或者經手之時被人做了手腳,正要查是誰蘀沈漣漪抓的藥,而且已經查出那時是誰給沈漣漪抓的藥的時候,那人平白無故在宮中消失了。
安德命人宮中四處尋找過,卻沒有發現。
听跟那人同屋的宮人說,那太監的衣物東西都被帶走了。這才覺得這宮人著實是有大問題,大概現在都已經不在宮中。
這些笙歌都是從平安嘴里听到的,是平安打听來的,現在宮中幾乎都知道這事。只等抓到那個宮人就會知道是受了誰的指使。
幸而那宮人沒逃遠,很快就被捉到。
事情轉折點就在那個宮人身上,經過審問,那宮人因不能忍受酷刑而招供了,讓人詫異的是,那宮人供出來的人,竟然是呂宜。
呂貴嬪,那個看著溫和而優雅,端莊又有氣度的呂貴嬪。呂家的長女,如今後宮地位最高的妃子。
這還不算震驚,最震驚的是,當時趙衍就下令,將呂宜拘禁起來了。
笙歌听說後,整個人都差點從床榻上滾下來。
她只不過昏睡了一天一夜,卻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可是她實在不敢相信,此事是呂宜所為,那宮人是不是誣陷呂宜?趙衍可否這樣想過,呂宜是否有為自己辯解?連她听完都覺得可疑,可是趙衍卻那麼果斷的拘禁了呂宜。
或許是因為氣頭上,所以趙衍才會這麼沖動。畢竟沒了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血。
現在大家都在靜等著趙衍接下來要怎麼處理,呂宜後面代表的可是呂家,現在萬俟家、上官家都不在了,呂家在之前又跟左相楚奕結親。趙衍說拘禁就拘禁,難道都不顧及呂家?
呂貴嬪被禁,那就象征著呂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有所變動。雖說呂家大概不會因為呂宜而跟趙衍鬧僵,但是這也關系到呂家在朝中的地位。但是僅僅是拘禁起來,呂家地位的動搖不會太明顯,但是若是哪一天趙衍下令將呂宜打入冷宮,呂家大概就真的是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到那時,呂家一定會采取某些手段來保家族利益。不是笙歌多想,只怕呂家在知道趙衍下令拘禁呂宜的那一刻,就已經在考慮之後該如何走了。
如此想來,趙衍那樣直接下令拘禁呂宜,一定會想到這一點。可是他還是那樣做了,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呂家對于趙衍來說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
所以他才會如此大膽。
莫非——他想借此事,將呂家也除去?
笙歌也只是自己猜測,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那麼猜測就只會是猜測,只能靜等了。
……
就在呂宜被拘禁在長禧宮的第三日,沈漣漪醒了。
天空陰沉沉的,不復往日的晴朗。
笙歌在身體恢復之後去了合歡殿。
沈漣漪救治及時,保住了性命,但是要恢復過來不是一日兩日,听聞沈漣漪醒了,笙歌急切的趕往合歡殿。
平安倒是很不放心她再去合歡殿,畢竟此事還沒了解。她這樣湊上去只怕會惹了不該惹的麻煩。
可是笙歌執意來此一趟,喜鵲見是她,讓她進了合歡殿。沈漣漪是真因此事傷了身也傷了心。
喜鵲說她雖然醒了,可是卻沒有說過話,眼珠子都是渙散的,任憑她在身邊說些什麼,她都沒有任何回應。就像是她自己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听見不想看見更不要感覺到。
以為如此大概就不會痛不會覺得苦。
笙歌看著沈漣漪的樣子心中感觸,當知道有一個小生命在月復中成長,那著實是一件讓人覺得很神奇很驚喜的事,可是——失去時更是會讓人撕心裂肺。還不如從來沒有過。至少不會經歷得到而又失去的悲痛。
笙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沈漣漪,她自己曾經歷過,如今站了起來,也是找到了站起來的理由。沈漣漪呢?不知道她是否能像她一樣找到一個這樣的理由。
如果沈漣漪自己不願意站起來,所有人的攙扶都沒有用,只會顯的白費力氣。
就在笙歌探望的這個時間,正巧撞上宋朔前來為沈漣漪看診。他看見笙歌的時候表情柔和了不少,這樣的態度倒是讓笙歌覺得詫異。
他跪在床榻邊仔細為沈漣漪診過脈之後站起來。
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燃了一個小瓷罐,然後舀出了銀針。喜鵲在笙歌耳邊低聲的解釋,每日這個時候宋朔都會來合歡殿為沈漣漪施針,說是清除殘留在沈漣漪體內的余毒。
笙歌就默默的在旁邊看著,沈漣漪雙眼無神的看著某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偶爾雙眼微眨。宋朔手指修長而白淨,落針時的動作更是利索,沒有絲毫遲疑與猶豫。
直到他將銀針從沈漣漪手臂上一根根取下,笙歌上前幫了一手。
「多謝、樂才人。」宋朔好像是笑了一下,太快太輕了,讓人以為方才是錯覺,笙歌站直身子,宋朔也站了起來。
在宋朔離開合歡殿之後,笙歌借由跟著離開,後來叫住了宋朔,今日他身邊都沒有帶個宮人,笙歌以為正是找他說上幾句話的好時機。
而他似乎也不見得很趕時間,反而說道︰「樂才人主動找我,真是受寵若驚。」他的語氣含笑,讓笙歌覺得不舒服,而他說的話更是讓笙歌覺得他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笙歌卻依然揚起了笑容。
「我也是想親自謝謝宋太醫在百忙之中,還來重華殿給我診病。」
「身為大夫,這些都是本該做的。」他眼光有一瞬的飄忽。笙歌腳下移了一步,宋朔的目光在她動作之時停了一瞬,然後漸漸上移落在她的臉上,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忌憚,就這樣直視著她。
果然是趙衍的心月復?所以才如此的大膽!
「樂才人可還有其他事要說?」
在她沉默之際,宋朔率先開口問起。
笙歌其實只是想問問,宋朔那次為她看診完都知道了些什麼罷了。
「我自小身體就好,很少生病發熱,那日突然病了,宋太醫為我看病,不知道是否診出我還有別的病癥?」笙歌試探的問到。
宋朔是個相當聰明的人,怎麼會听不出來她另有所指,而如果宋朔真的知道她之前曾小產過,那麼宋朔一定會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兩人之間隔了很多步,但是又不會顯的太遙遠。說話聲音大小恰好。
宋朔聞言後,當中停了一瞬。
他這次是真的笑了,笑的毫不遮掩。但是笑的時間也不長,當他不笑的時候他才開口道︰「樂才人多慮了,」他嘴角還保持著微微的弧度。「其實,人有時候想太多顧慮太多也是病。」
說完又呵呵笑了兩聲,然後接著說︰「以後樂才人若是又病了,只管讓宮女來太醫院找我,畢竟我對樂才人的身體狀況還是比較了解的,也——省的別的太醫再細細診斷一遍。」
他看著笙歌的眸光轉而銳利的不得了,笙歌都有些想要轉移目光。
唇角有些僵了,笙歌卻依舊保持鎮定的說︰「那我便先謝過宋太醫了。」他果然診出來了!笙歌心里頭涼了一陣,但是宋朔之後說的話,又讓她漸漸鎮靜下來,他的意思她明白了。
他雖然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但是他不會告訴別人。
可是——他為什麼要幫她保密?他可是趙衍的人,當初太醫院突然撤換了那麼多太醫,而他也在那個時候進入太醫院,原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
她跟宋朔本來就是扯不上關系的人,只不過有過幾面之緣,在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這世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那日沈漣漪中毒的時候,當她以為趙衍大概就要下令追究她的時候,宋朔卻開了口,雖然他說的也是針對這件事情,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分明是有意要為她解圍。
當時趙衍也像是看出來了他的用意。然而趙衍竟就這樣順著宋朔的意思沒有再要追究她了。
這之間的關系在笙歌眼里十分的微妙。可是她又無能為力,不知該如何才能將整件事情疏理清楚。
唯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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