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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傷勢如何?」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思路客.)
這房間並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完。只見笙歌合眼躺在床榻之上,床榻邊坐在一個大夫,他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而那只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在微微顫抖的雙手正搭在笙歌的脈上。
笙歌呢,早就陷入昏迷。
「這位姑娘五髒六腑受到了極大的撞擊,所以才會昏迷不醒那老大夫模著長長的花白的胡須,然後說道。
「不過,幸好年紀輕,待老夫開個方子,好好調養吧,會好的說著那大夫已經收回了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而此刻已經有人過去攙扶。
不過不是剛剛詢問之聲的主人。
「她什麼時候會醒?」那聲音再度問起。
大夫瞥了那人一眼,藍色的衣袍,面容如玉,是難得一見的俊朗。大夫早先見他時就覺得此人一定不是尋常人,現在再看更加忍不住的多打量幾眼。剛剛他一直坐在這邊,優雅而寧靜。
這屋里三人都不是本地的人。
從說話的語氣他便可听得出來,況且他在禹城待了一輩子,行醫幾十年。多多少少的人他都是認識的,而這個攙扶他的男子與他看著的這個男子,以及昏迷的女人他一絲絲熟悉之感都無。
「等她睡夠了就會醒了大夫回答。
說完,大夫朝他走來︰「把袖子撈上去,老夫給你看看傷口
那人聞言優雅的一笑,然後依言撈起了袖子。
那大夫自己瞧了瞧,這把年紀還在行醫也不容易,也不知道眼神好不好,看著傷口被包扎好,耳邊還有那大夫的聲音︰「你這傷口不淺,仔細別踫水
他依舊淺笑︰「辛苦大夫了,你跟著大夫去取藥他吩咐攙扶大夫的男子道。
那人點頭,領著大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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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撕裂的感覺逐漸清晰。
胸口疼痛的笙歌不禁呢喃一聲。立刻就感覺有個人影靠近了她。
笙歌恍惚片刻,腦子里的片段逐漸拼湊起來。從她懷疑範吉開始一直到跳下馬車,然後逃進樹林,在她拼命奔跑的時候,有人從後面拉住了她,但是因為她太過敏感,也是害怕被追上,也沒看清楚人,就拿著撿起來的簪子朝身後的人刺去。
她記得,簪子是刺中了那人的手臂,但是自己卻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回憶道此處,笙歌警覺的睜開眼楮。
她的眼楮瞪得極大,卻在看清站在床榻邊的那個人時失聲驚呼,眼楮不由睜的更大。
笙歌嘴唇輕顫,好像花了大半個世紀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趙珣。你——」笙歌竟直呼他的大名︰「怎麼會在這里?」
只見趙珣盯了她半響,然後從她身上移開了目光。
笙歌整個人都驚在床榻上。
趙珣,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就在他移開目光的那一刻,腳下也抬步往外走,笙歌看著他打開了門,然後又合上了。
一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笙歌瞠目結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回神,然後有些慌張的下床。誰知道雙腳才一觸踫到地面,才一個用力站起來,全身都絞痛起來。
跳下馬車之後還不覺得,反而昏迷醒來後痛楚竟然如此清楚。
笙歌因痛整個人都卷縮起來。背部依靠著床沿。
全身痛的發抖。
她顫抖著雙手扶著床沿打算回床上,但是手上沒有力氣,誰知一滑,整個人都往後摔。
又一次更劇烈的踫撞,直讓笙歌悶哼。
額頭盡是因為痛楚而滲出的細密汗珠。笙歌臉上慘白如雪,嘴唇竟有些白中帶紫。
就在笙歌躺在地上想緩和一下時,誰知門又被人推開,趙珣一手端著托盤,一手在半空中怔了怔。見笙歌躺在地上,他飛快的合上了房門,然後走到笙歌身邊。將托盤放在地上,伸手握住笙歌的手臂,卻在一剎那收回,就像是觸電一樣。
笙歌痛苦的瞅了他一眼。
並未注意到趙珣這怪異的行為。
就在兩人眸光相對的那一剎那,趙珣卻像是做了很大的掙扎,終于將笙歌橫抱起來,然後輕放在了床榻上。笙歌喘著氣,看的出來十分的痛苦。趙珣已經拉過了被子將她蓋住,這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是屋里很涼。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轉身從地上拿起托盤里的青瓷碗,里面是黑色的藥湯。
笙歌看著那濃黑色,表情有些古怪。
但是她不得不在意,趙珣至今還未說過一句話。
可是,他為什麼會在這里?難道此次趙衍的事他也參與了?笙歌正想問,趙珣已經用勺子舀了一勺藥靠在了她的嘴邊。
笙歌嘴唇干的厲害,她也是無意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皮,然後不忍據了趙珣的好意,將勺子里的藥喝下。
大概心里一心一意都在想趙衍這次出宮到底要做什麼吧,笙歌卻一點都沒在意現在的狀況,就她與趙珣此時的關系來說,這樣單獨的相處甚至這樣的情形著實不太好。
待笙歌將藥都喝光了。趙珣這才一動,又是重復彎腰的動作,撿起托盤,將藥碗放在托盤里要走。
笙歌眼明手快,順手揪住了趙珣的衣袖。
「這里可還是禹城?」
趙衍側身低頭看了她一眼。
「是他說話的聲音總是讓人覺得很溫柔,就算臉上無笑,即便是他在正經的回答問題。
「那麼這次皇上出宮目的是什麼,王爺可知道?」現在笙歌還算清醒,嘴巴里苦澀澀的,但是這都不重要,當然,她也不記得剛剛醒來看見趙珣的時候是直呼他的名字。
她覺得趙珣此時出現在這里,肯定是知道的。
趙珣聞言,眉宇蹙了起來。
笙歌察覺到他根本就不願意告訴他,那說明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卻不願意告訴她。
趙衍將她帶出宮,帶在身邊,可是她卻不知道趙衍此次的真正目的。她想越華知道吧,趙珣也是知道的,就連範吉也是知道的。
獨獨她不知道。
不知道趙衍現在如何。
笙歌沒有松開趙珣的衣袖。
「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系,但是王爺可否告訴我皇上現在的安危?」笙歌話音一落,趙珣手指莫名的收緊,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轉而恢復了正常,那蹙起的眉宇已經展平。
「皇兄現在一切安好
「那他可知道我在哪里?」
笙歌問起,可是趙珣卻沒有回答,他是沒有回答,但是他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笙歌放開了他的衣袖,就好像突然安心了似得,卻是痴痴的笑了起來。趙珣看著她笑。
其實笙歌笑的時候全身都是痛的,特別是胸口,可是就是忍不住的想笑,想要嘲笑自己。好像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而她這個身為此事的局外人,倒是傷的不清。
笙歌笑著將頭轉向里側。
趙珣看的出來她的悲傷,還有對自己的嘲笑。
「皇兄已經派人在找你了看著笙歌笑容一僵,听見她的笑聲一頓。她突然平靜的轉頭看他。
「王爺難道沒有參與此事?」
趙珣聲音很輕很柔︰「沒有
這次是笙歌蹙眉︰「那——」為什麼他會在這里,話語到了嘴邊笙歌卻沒有問出來,這些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
不如不問,問了趙珣也不一定會說,而她現在也不感興趣。
「皇兄以為你墜崖了
就在屋子里沉默之際,趙珣突然這樣說道。
笙歌不解的看著他,趙珣繼續說︰「那輛馬車墜崖了他這樣一說笙歌才恍然,原來是這樣,難道當時那條路的盡頭是懸崖?笙歌不禁一顫,現在全身撕心裂肺的痛楚還是那麼的明顯。
但是她卻慶幸,自己在這之前跳下馬車。
否者,她還真的要墜崖身亡了。
笙歌嘆了口氣,同時也是為自己又撿回一條命而欣喜。兩次了,她都沒死成,大抵是死去親人的庇佑,讓她活著,讓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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