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查清楚此次派人來這里搜查那個子虛烏有的朝廷欽犯的是何人。」帝夜華神情陰霾,此次他親自出來尋焰月最後一道,讓她為自己做事。
誰知她仍是那般不識好歹,巧舌如簧倒將自己的手下蠱惑的為她說好話,還未教訓又遇上了這樣一個意外,若是讓那些官兵看到這帝國太子殿下夜晚不在東宮之中而是在這青樓中,任他有什麼緣由定然也會臭名遠揚。
若是讓自己查處是何人所為,定叫他長長記性,什麼事應當做,什麼事不應做!
鏡水院中不時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倒是有許多人正在興頭上被沖進來的官兵驚得一時無了反應,帝晏旒站在鏡水院樓閣旁的暗處,看著遮住臉頰,稱得上是落荒而逃的帝夜華與一票未見其人但聞其名的顯貴們,不禁發了笑,這下惹得麻煩大了。
焰月倚在欄邊掃了眼鬧哄哄亂糟糟的大廳,神色中帶了一絲無奈,卻又是十足的笑意。繼而眼神專注的看著某一處,看著那個清瘦的身影,唇邊溢了一抹平日難以得見的溫婉顏色,那永遠斥滿了風情撩人的眸中忽而縈繞出一縷縷夾雜著寵溺與掙扎的復雜,朱唇微啟漾出一聲清淺的嘆息,那般孤寂隱忍,不覺便令人心中酥軟疼惜。
不過瞬時這些繁雜的神情便消失殆盡,猶如從未出現過一般,竟使人恍惚覺得那是一個美麗絕倫的幻景。她伸手輕撫搭在肩邊的發絲,一如往常那般嫵媚風情,似是自言自語一般聲音里蘊含了令人難以明晰的情緒︰「你倒是給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帝晏旒趁著人潮混亂很快便消失在原地朝著赫連輕紗那處奔去了,應著年齡尚小且並未在眾人面前露過面,也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人認出來。等焰月收拾完這里再與她好好談談,在這之前還是同輕紗一道用膳是為正事。
「解決了?」赫連輕紗正端坐于桌前看著推門而入的身影,眼神中有些難見的輕松愜意,猶如一泓清泉輕輕漾起漣漪,涼意初融顯現出青山春黛之色,竟讓人看著便痴醉了心。
帝晏旒心下明了,有些喜不自勝點了點頭算作回答,眼神下意識掃過桌面,見那並未有多少消減的精致菜肴,心中喜意便去了不少,繼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徑直走到赫連輕紗旁側的位置上,語氣里蘊含了一絲未加掩飾的憂心︰「你可吃過了?」
「嗯。♀」赫連輕紗看著帝晏旒面上的擔憂之色與她正欲說些什麼的模樣,不自覺便微微勾起了嘴角,只是不甚明顯便又隱了下去,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樣,神色也有些倦怠︰「我無甚胃口,不願吃。」
帝晏旒平日不論何事都順由著赫連輕紗的心思,倒是難得的堅持了一次,語氣有些勸解之意道︰「再沒有食欲也多吃一些好嗎,你已然餓了一天了。」
赫連輕紗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不再說話,斜過眼神不再看向帝晏旒,活月兌月兌的像是一個拒絕完成功課的小孩子,這幅模樣在平日里看在帝晏旒眼里確是分外可愛的,如此這般的表現分明是她不願做什麼事之時,同帝晏旒無聲的表達自己的不願的典型動作。
只是出現在此時卻讓帝晏旒莞爾的同時又有了笨拙的心急,言語中滿是寵溺道︰「再吃一點吧,我也未曾用膳,我們一道可好?」
還未待赫連輕紗回答,帝晏旒便自顧自的拿起赫連輕紗面前的筷箸,不假思索的夾起赫連輕紗愛吃的菜便送到了她的嘴邊,小心翼翼又緩慢仔細,避免菜掉在赫連輕紗身上,似是在哄小孩子一般神情溫膩,顯得有些呆呆的張開嘴做出吃飯的模樣,拖長聲調道︰「啊。」
赫連輕紗本是面無任何表情的看著她,見她這般模樣便不自覺揚起了揶揄的笑容,眼神中透著一份表明著「你怎的這般呆傻」的韻意,清楚明晰而不加絲毫掩飾,也不張開嘴去吃那送到嘴邊的菜。
她直直的看著,至到看到帝晏旒的臉頰染上了些許緋紅,繼而如同漸熟的隻果愈發紅潤起來,如同氣餒一般染上了懊惱之色,這才輕笑出聲張口含住了帝晏旒端送半晌的菜肴,顯出幾分甚是滿意的模樣,眼角上挑著揶揄之意不減分毫,反倒是更加濃厚起來道︰「甚好。」
帝晏旒被她這般眼神看的羞惱愈甚,透出幾分重生以來顯現極少的小女兒姿態來,同平日穩重的小大人模樣相去甚遠,有些報復意味的挑了挑眉用方才赫連輕紗用過的筷箸夾起菜送到自己嘴里,還若有似無的含著砸了咂嘴。
或是被羞惱的情緒佔據了思考,她如同挑釁一般又夾了菜遞到赫連輕紗唇邊,半晌不見赫連輕紗張口,這才漸漸恢復了理智,心中有些懊惱于自己的冒失,即使是前世她也從未用自己用過的筷箸給赫連輕紗喂過東西。
想起方才自己賭氣一般用輕紗含過的筷箸用膳,卻又莫名的生出了淺淡的竊喜來,帝晏旒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而再次紅了紅臉,耳邊忽然傳來赫連輕紗帶有調笑意味的聲音︰「晏旒不再‘啊’了麼。」
帝晏旒有些不可置信的怔了怔,她未曾忘記輕紗的潔癖有何等嚴重,被旁人觸過的衣衫都會命琉璃多洗幾遍,帝晏旒為她的弦外之音怔愣半晌後呆呆的疑問著道︰「啊?」
看著筷箸再次被赫連輕紗含入口中,帝晏旒下意識便僵住了身子,這下是真的呆著看著慢條斯理嚼著菜肴的赫連輕紗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赫連輕紗見她這樣神情不禁便又笑了笑,眸中水波流轉顯出幾分勾人的朦朧旖旎來,襯著那張絕色嬌嬈的面龐,活月兌月兌的像是一只狡黠誘惑的狐狸。她看著帝晏旒呆愣愈甚,滿意的揚了揚眉梢便恢復了往常那般清冷虛幻的模樣,語氣一本正經如同正在教導學生的夫子一般︰「你的‘啊’音調應當再降些,再拖長一些才是。」頓了頓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這飯菜較方才倒是更加香甜些。」
帝帝晏旒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怔怔的點了點頭然後去給自己夾菜,腦海中反復重復著赫連輕紗那句別有深意的「香甜」,極快的垂下頭不讓赫連輕紗看到自己唇角那止不住的上揚弧度與幾乎紅透的耳根。
這樣一來一往將湯羹也消滅的干干淨淨,帝晏旒抑制不住的打了一個淺淺的飽嗝,看著眼中蘊著笑意的赫連輕紗,面上難得的露出些許羞意道︰「輕紗飽了嗎?」
赫連輕紗露出了一絲驚訝,繼而狀似無意的露出些許悵然道︰「原來我的食量在晏旒眼中這般大。」
帝晏旒忙擺著手搖頭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我只是問一問。」
「問一問的意思是本就無意喚人來為我添些菜嗎?」
赫連輕紗眉眼中黯然更甚,讓帝晏旒心覺不忍又只覺自己有些百口莫辯的無力,她忙搖著頭道︰「我的意思是若是輕紗未飽月復便再喚人做了端上來。」
赫連輕紗其實早已有些撐了,現下亦只是為了調侃帝晏旒罷了,哪知帝晏旒分外較真,站起身來就要出門去喚丫鬟添菜,這才無奈而寵溺的笑了聲喚住快要出去的帝晏旒︰「不必了,我早已飽了,與你玩笑幾句罷了。」
帝晏旒為自己的較真又紅了紅臉頰,有些左右為難的坐回了原處,輕紗較上一世的變化分外明顯,現在的她似是有了一種別樣的風姿來,不似前世那般令自己難以觸踫,而是鮮活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可以大膽擁抱親昵的愛人。
這樣想著,心中滿足亦是喜悅,她雖不知這樣的轉變是為何,只要能真切的體會到那份喜悅便足夠了,她動了動嘴角準備說什麼便被一個風情萬種的聲音打斷了言語。
「陸連公子,好久不見。」焰月看到房中之人,沒有一絲驚訝,反倒是如同舊友一般自然的打起了招呼。
赫連輕紗听到這個稱呼,想起他們初次相見之時帝晏旒口中的介紹,心中不禁莞爾,自古便只有已然嫁人的女子冠夫姓,陸離雖是帝晏旒名號的倒寫,卻也是她在皇宮以外的地方所用之名,那時尚未知曉帝晏旒便是長樂重生而來,故而也未想太多,今日忽而听聞這個不熟悉的名諱,方才想起。她竟還有這般小心思。
她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回應道︰「好久不見,焰月姑娘。」
帝晏旒看著赫連輕紗一如既往清冷的模樣,未有任何波瀾的聲音,卻莫名的覺得她有幾分笑意,只頓了頓便不再深究︰「已然清理好了?」
焰月微微抬眸,語氣中包含了一分濃厚的不過爾爾的意味道︰「自然,不過是禮部尚書的貴公子,兵部侍郎錢大人,吏部侍郎陳大人,宗正寺大人,參知政事的貴公子,巡撫大人的貴公子不滿至極,順帶今夜將所賺得的銀錢全數返還,被損壞的酒盞桌椅分文不取而已。」
帝晏旒聞言頗有些不在乎的意味道︰「這些哪里及的上你的安危重要,若是無了你,這鏡水院也制造不得這般多的價值。」頓了頓又揚起了一貫的笑容道︰「況且,你是我陸離的朋友。」
焰月眼眸中黯然一閃而過,勾著唇角對帝晏旒所言不置可否,這次倒是顯出了幾分抱怨來︰「感情不是你去賠笑臉,就不能換個小點的陣勢嗎。」
赫連輕紗在一旁未曾錯過焰月那瞬間逝去的神情變化,眉梢微微挑起,自顧的伸手去取茶盞為自己添茶。
帝晏旒見狀甚是積極的伸手將茶盞提起為赫連輕紗填滿,這才回過身去回答焰月的話,語氣中滿是無辜道︰「這你可是錯怪我了,此次喚官兵前來之人並非是我。」
焰月忽略掉那張絕美的面上僅對著帝晏旒才會綻放的淺笑,聞言確是有了些疑惑,連帶著一貫舒展又恰到好處的眉梢弧度也變得微皺道︰「那又是何人?」
帝晏旒本欲賣個關子,眼角余光掃到窗外夜色已沉,心道若是再耽擱下去今夜便回不了宮了,明日若是被父皇發現自己帶著輕紗私自出宮定少不了一番麻煩,于是干脆直接道︰「宮家世子宮冉沃,改日我將他邀來此處飲酒,一道便見見吧。」
「天色不早了,我們須得回宮了,我會讓人將今夜要說的事情告知于你的。」帝晏旒說完便站起身伸手拉住赫連輕紗準備出門,焰月喊住邁開步子的帝晏旒,遞過一封被封好的信封道︰「季嵐留給你的書信。」
帝晏旒接過看了眼,很快的裝進衣袖中便向焰月再一次告別,踏出房門幾個跳躍便帶著赫連輕紗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原地的焰月眸色復雜的跟著出了房間,看著那兩個逐漸消失不見的身影,輕嘆一聲撫了撫腰間的綢帶,目光似有眷戀。
半晌後她才喚人來將屋子打掃干淨,關門前再度看了眼那幅五年前共游湖畔的畫卷,失落的神色縈繞片刻便漸漸被這夜中的涼風吹散在天際。
應著帝晏旒傷勢還未完全康復,僅僅拉著赫連輕紗是難以平穩的施展輕功回宮去的,帝晏旒猶豫片刻不待赫連輕紗同意,便將拉著赫連輕紗的手使了些許力氣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以防不甚傷了她,忽而間那軟香玉滿懷的觸感讓帝晏旒莫名便心跳快了數分,浮上面頰的紅暈亦恰好的掩蓋在這夜中,耳畔傳來赫連輕紗被風吹散的呢喃︰「你方才,想說卻被打斷的是什麼。」
帝晏旒怔了怔,環著赫連輕紗的雙手力氣加深了些,面上浮起滿滿的笑意︰「我好歡喜你。」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稀飯不停調戲晏旒的輕紗仰天長笑
求花花,江畔假期完了,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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