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口味重的人,打人下手也重。
林墾捂著下巴躥進別墅院內,夜色就回到車內準備歸城。
車窗外的霧更濃重的彌漫,對于n市的冬天而言,實屬罕見。
她看不清咫尺之距的景色。
一如現在,一如當年,她看不清,裴白墨的未來,還會不會和她有一絲關聯。
**********
回城車行緩慢。
剛回到公寓沒多久,門鈴和拍門聲震天齊響。
乍拉開門,酒氣撲鼻燻天。
姜北薇的胳膊還保持捶門的姿勢,架著她的蕭子規一臉扔了不是,架著遭罪的糾結。
夜色閃身讓他們倆個進門,深吸一口氣堵住自己即將噴發的憤怒,壓低聲音問蕭子規︰「媽找你去捉奸了?」
蕭子規把姜北薇運到床上,身體恢復自由,扯了扯自己歪皺的領帶︰「我說,我替你當勞工,你好歹先感謝一聲吧
夜色扯過他的領帶沒好氣地整理︰「我媽有你這樣心甘情願陪同捉奸的繼子一定是上輩子好事做多,等她清醒了讓她做滿漢全席好好謝謝你。這待遇,蕭哥哥還滿意嗎?」
蕭子規笑︰「別人都說我有個賢良淑德的妹妹,你就這樣賢良淑德。喂,輕點兒拽,你再恨我也不用就地領帶一拉勒死我吧!」
********
伺候姜北薇安睡,夜色就送趕夜航的蕭子規出門。
姜北薇帶著夜色嫁給蕭子規父親蕭何近十五年,原本眾人以為會凍如寒冰的蕭子規和姜北薇的繼母子關系,卻出人意料地數度好得讓夜色這個親生女沒有存在感。
一向玩世不恭的蕭子規難得一臉嚴肅,夜色火速關門的想法被他伸胳膊一擋徹底破碎。她無奈嘆口氣,老的消停下來,少的又來。
果然,蕭子規不負她望︰「上個月你受傷,媽嚇得半死。我落地一開機,被訊息電話狂轟亂炸。你初做警察的時候向媽保證過什麼還記得嗎?」
夜色挺尸門後,紋絲不動。
蕭子規遞出另一只手敲她額頭︰「少裝死
夜色吃痛瞪他一眼︰「明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考進警廳這個機構。我們只做罪犯分析,不是重案要案難案根本用不到我們,又不是要直接上陣去和罪犯搏斗,技術活而已,只要省內治安好,無比清閑。上次純屬意外
蕭子規皺眉︰「你以為我是媽,別用糊弄她那套來對付我
夜色咬牙︰「蕭叔讓你去進修,你去當兵;蕭叔讓你回家接手公司,你跑去當老師;當老師好啊,蕭叔大發善心給你捐學校,你書又不教了跑去開飛機
「蕭叔每次看到听到墜機這種字眼都渾身哆嗦,你生來就是為了折磨他的吧!」
「你看,相比之下,我是個多麼乖的女兒
夜色的話太順溜,蕭子規听得一樂︰「一段日子不見,你臉皮又厚了啊。最後這句話,你說出來也不臉紅。算了,你想做的事只此一件,我們怎麼可能真得去反對阻礙你。不過是擔心你。別的我不管,你得保證,我沒從天上掉下來,你就不能從地上倒下去
最後一句話,夜色听得心底一動,蹭到蕭子規身上抱他。
她難得做嬌小女兒狀,蕭子規噗嗤笑起來,而後皺眉啐她︰「少裝淑女惡心我,滾一邊兒去,我可沒愛你到打算今天和你**的地步,不知道我趕時間啊!」
夜色白他一眼︰「趕時間還像個婆婆似的羅嗦,快走吧,別讓慣性搭你車那位美空姐馬路邊等到瘋掉
******************
近期分析組跟進的,是發生在n市轟動全國的血女圭女圭案。
殘暴的凶手接連鬧市擄走4名14—17歲的少女,囚禁虐待之後將其殺害,而後將受害人放血用以浸染數個玩偶女圭女圭,隨即拋尸荒野,亦或埋尸地窖。
血女圭女圭案的凶手落網已經數日,最後一個受害者的遺體,卻依舊沒能找到。
凶手秦止供認將其殺害,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吐露尸體所在。
一如他供認殺人,卻絕口不提細節。
夜色跟著組長許南康去見秦止。
眼前的男子體形瘦削,眼神柔和,絲毫不具備攻擊性。夜色無法將他和虐殺4名少女的凶殘殺手對號起來。
許南康沒有開始盤問,只是靜坐和秦止四目相對。
夜色心有猶疑,卻知道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離開前一刻,許南康終于發問︰「你恨你的前妻和你的女兒,為什麼?」
秦止不改表情繼續斯文有禮地笑︰「誰規定恨一個人還得理由長得能書寫萬言書。不過是我喜歡
他頓了一頓,又愉悅得補充︰「噢,就像殺人,我喜歡
***************
夜色從隔離室出來的時候,正看到玻璃壁外的林墾在捶牆。
第一個遇難者的尸體是他隨市局刑警隊在秦止別墅的地窖內找到的。蒼白的少女滿身破敗襤褸,肌膚幾乎找不到干淨未受蹂躪的地方。
夜色皺眉拎他回會議室。
等在那里的同仁各個面色深沉。
組長許南康敲敲小會議室的那方白板︰「疑點很多,不合常理
林墾在旁附和︰「所有的受害人均被虐殺,沒有性侵跡象,罪犯對她們不存在性幻想。最後一個受害人長相與罪犯的女兒相似九分。他離異前和女兒關系很親密,沒道理在挑選受害人時選擇一個和自己女兒如此相像的人,這會造成片刻的認知偏差,讓他產生凌虐他親生女兒的錯覺
夜色抱臂輕輕點頭︰「沒有性侵跡象,只存在幾種可能。一,是凶手存在性障礙;二,是凶手厭惡性行為;三,是凶手對女性沒有性/**
「第二種情況,要麼是年幼時父母親屬等近交人群**給他留下心里陰影,要麼就是成年後女友和妻子背叛出軌留下的創傷後遺癥。第三種情況,無非兩分。一是罪犯是男性,但是是同性戀;二是罪犯是女性,當然,異性戀
許南康唇角下壓,攤手︰「秦止出自本市名門南湖秦家。他不存在性功能障礙,案卷檔案里的記錄這一點很明確。秦家家規很嚴,生活作風清明。他的感情生活更加簡單,與青梅竹馬的女友結婚,離婚,復婚,再離婚。這個女人現今是他前妻,他們離異與出軌背叛無關。第二種情況也可以排除
林墾聲音一顫︰「難道凶手是女性?」
********************
案件似乎總是這樣,以為天朗氣清時,瞬間又會雲遮霧掩。
散會後,林墾窩在小會議室的長椅上捂著胃嗷嗷叫。
夜色翻看案件細節的過程中抬頭看他一眼,而後低頭繼續鑽研。
林墾嚎叫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八度。
夜色啪嗒一聲闔上記錄案情關鍵點的筆記本︰「你再叫,外面的人會以為有人在這里生孩子
林墾瞬間爬起來坐正︰「不損我會死嗎?」
夜色慢死條理地轉身重新打開筆記本,林墾在一旁忍不住了︰「我都要胃穿孔了,師傅,你幫我個忙吧
夜色听著頭疼︰「我真懷疑將來某一天你會說︰師傅,我都要心髒病發了,結個婚好麻煩,你幫我娶新娘吧
林墾听出她話里的軟化︰「這笑話好冷。師傅,許組讓我去半山接裴博士出山,你知道的……我和他……那什麼,我怕他不肯跟我走,不如你替我去吧?」
夜色滿眼散著鄙夷的光,話不多說︰「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
昨日的濃霧已經散去,再次駕車行駛在市郊的盤山路上,夜色依舊饒有興致地圍觀山下那座赫赫有名的殯儀館。
她車停在別墅旁,還沒來得及進入別墅院內,就見一個包裹的圓圓的東西走過來。
夜色停下腳步,看到那個高大圓滾的東西露出一雙清澈黑眸。
夜色目光微揚︰「小師叔,你病了?」
裴白墨翁生悶氣,聲線略帶喑啞,內容卻是一本正經︰「武裝嚴實些,防止招蜂引蝶
夜色募地想起林墾剛剛因為提及「漂亮」一詞惹來他的極度不滿被趕出門。
他此時這句話,怎麼听都像自嘲。
裴白墨話畢也是自己先樂,清澈的笑聲劃過夜色耳畔︰「開個玩笑,預防感冒
夜色走在前面行向轎車,想到他夸張的造型還是後知後覺地一樂。
他總是這麼夸張。
不管是他的才華,他的長相,還是他的處事。
並非刻意,卻總是人海中獨一無二的出挑。
自身未及察覺,先被萬眾矚目。
夜色自覺坐在駕駛位上,等裴白墨坐進副駕駛位關好車門,雨刷器卻意外地搶鏡搖擺起來。
夜色心里低咒一聲,沖裴白墨尷尬地笑,手則握拳去砸雨刷器按鈕︰「老古董了,喜歡湊熱鬧。師叔你別介意
裴白墨撥開遮圍到鼻翼的圍脖︰「嗯,蠢極了的老古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