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這孩子傷的很重……小心點……看護好……有可能……沒辦法……」。
迷迷糊糊中,施梧與听到一個對于自己來說完全陌生的聲音。接著他就被人粗魯的扶了起來,灌了一大碗很苦的中藥。
「你這是做什麼啊?你不會看著來的嗎?你看看,把藥弄得到處都是。不用你來了,趕緊給我走開,蒼老而急切的聲音在施梧與耳邊響起。那話語中的關心和心疼令還處在迷糊狀態中的施梧與的眼淚流了出來。
看見施梧與的淚,老人家越發急了,聲音也變大。
「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逼迫你,你趕緊給我位,這話一听就可以知道老爺子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
「爸,我這不是給小樹喂東西嗎?你別動怒,等一下別又氣的犯病了滿不在乎的語氣,听著就知道他對于自己現在做著的事是多麼不上心。
是誰?
全身無力的躺著,他只覺得渾身忽冷忽熱,暈乎乎的腦袋根本就撐不了多久。很快的帶著疑問的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睡,也錯過了接下來父子倆關于自己的不算友好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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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小樹蒼老而心疼的聲音再次在施梧與的耳邊響起。
艱難的睜開干澀的雙眼,只見一個蒼老干癟的老頭子站在床邊,心疼的看著自己。
「姥爺?」
施梧與楞了。
「你這孩子,為什麼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還跑去跟人李小胖打架,老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個平時乖巧到比起男孩更像女孩的外孫。怎麼也想不到一直很柔弱的他居然那麼大膽,敢跟鄰居家的小胖打架而且還打贏了?
想到這里,老爺子看向施梧與的目光終于是帶上了點點不做作的欣慰。心中感嘆︰果然是自己家的男孩,就算比別的男孩多了「一個」東西,依舊是自己家的男孩啊!就這魄力,有我當年的風範。
施梧與楞了。打架?李小胖?這不是23年前的事嗎?
作為一個沉默自卑到恨不得這個世界只有自己的人,施梧與唯一可以稱得上「勇猛」的經歷就是自己16歲高考沒多久就跟隔壁家的李小胖打架,而且還打贏了。
23年前發生的事……對自己還算友好的年輕的姥爺……打架……受傷……
施梧與試探性的張開雙手,看到的就是一雙女敕女敕的手。那雙手的主人無論怎麼看都不會是39歲的施梧與。特別是當他看到手掌那一道深深的玻璃劃痕時,施梧與徹底懵了,這道痕明明被磨掉了。
任他再如何的想象,可他絕對沒有想過這樣不合理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何況……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
他呆愣的樣子讓一旁站著的老人忍不住的擔心起來,看著小孩頭上綁著的繃帶,內心忍不住的慶幸。
幸好!幸好老李發現的快,不然……
想到去到醫院時看到外孫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好像跟那潔白的床單融為一體時,他就止不住的慶幸。如果孫子有事,自己該怎麼面對老伴啊!
「小樹,下次你可別這樣了,你嚇壞姥爺了段春生伸出手想要模他的腦袋,可是當他看到施梧與腦袋上的繃帶時就把手收了回去。改而拍拍他身上的被子。
「爸,不用管小樹了,你不是有事嗎?趕緊走啊!小樹都醒來了,一名男子進來房間,不耐煩的對著一直嘮叨的段春生說道。
施梧與定眼一看,雖然看起來比記憶中那個大著一個啤酒肚的人要小,但是……他可以很肯定,這就是他的小舅舅段建國。
「好了,你也不用催。給我好好看著你外甥啊,我今晚就回來,如果我發現小樹少了根頭發,你都要知道滋味。段春生一改對著施梧與的和藹,中氣十足的沖著段建國叫道。
接著轉過身,用溫和的語氣對著施梧與說︰「小樹,你有事就叫你舅,準沒錯。如果他不理你,回來告訴我,我準抽死他。說完這句話,段春生還回頭瞪了一眼還在唧唧歪歪的兒子,才不舍的走出門。
「哼,小害人精,就會給我們找麻煩已經30歲還沒結婚的段建國在段老爺子走後,連剛剛的那個假假的笑臉都沒了。直接對著床上的施梧與就是好一陣冷嘲熱諷。心里還在責怪自己的姐姐。怎麼就生了一個這樣的「怪物」,而且居然還有臉送回家,讓爸媽白養。最令人氣憤的是……不知道這個怪物灌了媽子什麼迷湯,居然讓媽子在死前給他留了5000塊錢。
5000塊啊!想到這里段建國就很肉痛。這些錢本來應該屬于自己的,現在給這個小子分了,該怎麼算?想到這里,本來就不待見他的段建國更加不待見他。但又迫于自己媽子生前的話和別人的眼光暫時又不能趕他走。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段建國根本就沒有理他傷勢如何,就自顧自的出門找那些狐朋狗友聚會了。
看見段建國的白眼,施梧與此刻才有了真實感,那個和藹的姥爺太陌生,陌生到自己以為這是一個幻覺。
呵呵!施梧與盯著眼前簡陋到只用白石灰刷了一層的天花板,眼楮澀澀。
為什麼自己就是死不呢?連喝農藥都殺不死自己。
施梧與自嘲了一下,這是連老天都不想要收自己嗎?他眼神暗了下去,眼底出現了那深藏的不符合當下年齡的憂郁。
下定決心要自殺的那一刻,對他來說是那麼的輕松。在喝下農藥的那瞬間劇烈的月復痛反而讓他有了一種解月兌感快感。
原本以為自己這失敗而錯誤的一生總算可以解月兌了,總算可以拋下那些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可現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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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小樹就在施梧與被內心折磨的時候,窗邊傳來了一個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聲音——稚女敕但急切。
施梧與轉過頭,錯愕的看到那個男孩的臉蛋就像是調色盤一樣。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你干嘛了,不認識我了嗎?」男孩大喊一聲,態度稱不上好。
但後面看見他慘白的臉色,才有點心虛可是故作凶狠的說道︰「你干什麼那樣看我。我可沒有打你,是李胖子動的手。看著沒有說話躺在床上,腦袋綁著繃帶的人,小男孩周大害怕了。語氣凶起來,就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害怕。
「你是誰?」皺著眉頭,看著艱難的抓住窗戶上那幾根防盜棍之類的東西的小男孩,他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但——他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周大瞪大眼楮,心里很是害怕。
然後,突然做賊似的左右看看,直到非常確認他家里沒有人的時候,踩上一樓的窗戶,才跳了下去,發出「 」的一聲響。
這突兀的做法倒是嚇到了施梧與,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的房間可是在二樓。
但靜靜一听,發現跟在落地聲後的是輕微的跑步聲,而且那孩子邊跑還邊大聲的嚷嚷︰「施梧與變成傻子了,胖子哥,快點來啊!」。
听到這句話,還有那微顫的聲音,施梧與就算沒有看到他的臉,也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他那慌張無措的表情。
這個孩子真可愛!施梧與終于是露出了跨越了2個世界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但隨後,他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孩子?是啊!孩子。想到孩子,施梧與心中有恨。自己把別人的孩子傻傻的當成心肝寶貝般的養了那麼多年,結果呢?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欺騙罷了。
伸出手,看著手上那條深深的玻璃劃到的疤痕。施梧與哭了,不可抑制的哭了。在知道真相後的他都沒有哭過。就算是擁有女人的東西,他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而作為一個男人他不能讓自己哭。
于是在姥姥去世後,施梧與就沒有再哭過,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他都沒有流過一滴的眼淚。因為他始終記得自己答應過姥姥會笑著過完自己的下半輩子,會找到那個不嫌棄自己的伴侶。
但是現在……
對不起,姥姥。真的對不起,我也許要食言了,我不想找到那個自己的伴侶了……不想了……
施梧與苦笑的看著虛空,在這充滿回憶的老房子里跟最愛自己也是自己最愛的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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