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詡有意之下,三人說道對待北方草原鮮卑諸族的態度時,公孫瓚誓言要效霍去病將草原踏平,而劉睿卻微笑不語,不置可否。
賈詡一直看著劉睿的表情,听完公孫瓚之言,賈詡並未看到劉睿神情變化,賈詡心想︰難道其真非異族奸細?想罷拱手問道︰「子聰有何高見乎?」
劉睿看著賈詡笑了笑,他也開始感覺到了賈詡好似對自己有一絲芥蒂,但他卻想不出為何,隨即也不再想答道︰「睿雖對現今時局不甚明了,但前期也略做過些許探查,以睿觀之,草原諸族之所以難以根除其害,乃因其逐水草以游牧為生,居無定所,而草原之廣東西概兩萬余里,周旋余地頗大,大漢強時擊之則遠遁,待漢弱時則入關劫掠,擾我百姓,自前秦以來無不若此。
若想根除其害,睿有三策,然三策實施之前,需在戰略上將萬里草原看作大漢領土,對帶諸族不應只是驅逐,而是納入管理,效法西域都護府,更甚者可開州設郡。
而三策者,其一,大漢須要有強兵,一戰使諸族畏懼,不敢復來寇邊。其二,大漢與草原廣開商路,用奢華之物弱其貴族之志,用糧食、布錦、鹽茶等日用之物換取其平民馬匹牛羊,多余之物均給予五銖錢,之後所有交易均使用大漢五銖錢結算,將大漢錢幣引入草原,使其適應用交易獲得所需,不戰即可得到所需之物,久之,其平民自不復有出戰之心,而大漢則可借機控其命脈,屆時既便有貴族頭領想要出兵,恐亦不易也!其三,將中化借通商之際輸入草原,並逐步誘導諸族貴族建城,使其民亦能享中原漢人一般之生活,將游牧之民困與城內,若其心智,不復有劫掠之心
其實劉睿所想就是經濟侵略,但對于面前二人又無法講清,所以只講了一個大概,雖然他說的簡單,但其所表露出的氣魄卻讓二人驚訝,要知道自大漢開國以來,就是武帝也不曾想要把草原納入大漢版圖,公孫瓚自是高興,他終于看到了大哥的雄心壯志,對于如何通商他根本不關心,他關心的就是帶領大軍馳騁草原,而賈詡雖然不能明白所謂經濟侵略,但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劉睿之策的狠毒,若是如此為之,即使不以大軍征之,草原亦能大定,頓時他揮去了對劉睿是異族奸細的疑慮。
公孫瓚見大哥有此雄心,立即開始自己的游說︰「大哥,既然大哥有此真知灼見,何不出仕乎?若大哥為帥,贊願做大哥先鋒,隨大哥馳騁草原,建不世之功燻!」
賈詡听完公孫瓚之言也看著劉睿,他知道劉睿之武藝決不在公孫瓚之下,而且見識高遠,若要出仕絕不是一般之將。
劉睿搖頭一笑,對二人說道︰「若是我朝文景或武帝之時,睿之所言也許尚可,可觀如今之勢,睿之所言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唉!觀當今之天下恐離亂世不遠矣!」
賈詡一驚,他雖然也看出了亂世降至的蛛絲馬跡,可是卻不敢如此斷言,听劉睿說完上下打量一下劉睿,越發覺得此人不凡,而且越發覺得此人神秘,想到剛才對自己的態度,賈詡思量一下問道︰「子聰公子言大亂將至,不知從何說起,還望見教」
劉睿從發現賈詡可能對自己有芥蒂就開始想原因,思來想去只想到進城前與公孫瓚交談時對自己身世的解釋有可能引起賈詡懷疑,隨即就想怎麼解決,既然賈詡發問,劉睿索性將自己想好的一套話說了出來。
飲了口酒劉睿道︰「文和先生,可知太平道否?」
賈詡一愣,旋即道︰「詡久居關西,雖小有耳聞,但知之不詳」
公孫瓚卻接口道︰「大哥,贊略知一二,太平道這些年在中原各州傳播甚廣,言其大賢良師張角能呼風喚雨,廣救百姓,信其者甚眾,贊倒以為皆虛言也!難道大哥以為太平道會做亂乎?」
劉睿不理會公孫瓚繼續道︰「睿自及冠時起,就尊父遺命廣布家將,打探中原消息,尋歸漢之機,故這幾年中原之概況也略知一二,文和先生之名,睿也早有耳聞」
賈詡謙虛道︰「豈敢豈敢!詡無名之輩,豈入得劉公子之耳哉」雖口中如此說,但心里卻想著劉睿所言真假。
劉睿接著道︰「非也!睿之家將在關西武威時,曾聞文和先生乃大才,奈何朝中察舉授以官職文和先生不受也!至于太平道,睿乃猜想張角此人必有異心,就算初時以救民為念,但此時所為讓睿甚是疑其所圖!」停了停劉睿想,既然想招攬賈詡,索性語不驚人死不休,接著道︰「以睿觀之,不出三年,張角必有所動!」
「 啷」一聲,賈詡的酒樽落地,驚訝的看著劉睿,心想「此人到底是何來頭,自己雖然也對太平道有所猜疑,但絕不敢作此斷言!難道此人真有神鬼莫測之能耶?」
「文和先生?文和先生?」公孫瓚看賈詡失態喚道。而劉睿卻暗自高興,終于讓賈詡有所動容,邊想邊把賈詡酒樽撿起遞給賈詡。
賈詡緩過神來,看了看劉睿,為失禮告了個罪說道︰「那以子聰之見,太平道勢要作亂否?我大漢豈非要葬送在張角之手乎?依劉公子之見,又有何對應之策乎?」
劉睿搖了搖頭答道︰「以睿觀之,張角此人作亂已勢在必行,但其斷不能成事,或許初時會有所建樹,但若長久則必敗!而睿一介草民爾,何言對策哉?睿之所念者,僅我大漢百姓存亡也!若其作亂,恐天下百姓生靈涂炭,餓殍遍野,流民遍地,此睿之不願也!睿倒還有些家資,手下亦有些家兵,到時睿只思盡己之綿力,保一方平安,能救得幾人則救幾人爾!」
「大哥此言贊不敢苟同,既大哥已看出太平道作亂之端倪,何不上報朝廷,將其剿滅哉?」公孫瓚听完說道。
劉睿搖了搖頭,並不言語,只是看著賈詡,賈詡看到劉睿之態接著公孫瓚之言說道︰「公孫將軍之言恐子聰公子已然想到,只是就算上報朝廷,朝廷又豈能信耶?如今天子只知享樂,不顧天下疾苦,才使張角此人有機可乘,若是如今進剿只怕也只能逼得張角提前起事而已,再者,自桓帝始,外戚與閹宦內斗,相互打壓,而朝政日見荒廢,叛亂者無數,今張角即使被滅,他日旁人仍會如此,唉!恐天下之亂無可避免矣!」
「唉!興百姓苦!忘百姓亦苦!想我堂堂華夏為何不能避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輪回耶?天下一亂,遭難者皆我大漢百姓,再者張角此亂並無可懼,睿所懼者乃此亂之後也!」劉睿長嘆一聲。
「興百姓苦!忘百姓亦苦!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子聰公子之言,道盡天下之事矣!」賈詡品味著劉睿之言道,待想到劉睿所說亂後之憂時,頓時眼楮一亮,若有所思。
公孫瓚則沒想那麼深,隨即問道︰「大哥言所懼大亂之後卻是為何?叛亂一除天下復歸安定,復有何所憂哉?」
劉睿看了眼公孫瓚和賈詡,知道賈詡已經有所明白,接著道︰「伯佳所思過于簡單矣!為兄問汝,如今朝廷可有可戰之兵耶?」
「兵制**!除邊軍尚有可戰之力外,郡縣之兵皆不可用也!」公孫瓚無奈的說。
「然也!為兄再問汝,叛亂一起,朝廷如今兵制**,無可戰之兵,能所依者只余各地諸侯、氏族門閥之私兵爾,屆時叛亂被剿,諸侯、氏族必將呈尾大不掉之勢,朝廷對地方掌控之力必然被消弱,到時各地諸侯必不尊王命,天下必將重現戰國時之情形,相互攻殲,戰亂持久,其時大漢人口衰亡,北方異族若借機入侵,則大漢豈不威矣?」
公孫瓚略加思量,臉色大變支吾道︰「這這這該如是好?我輩難道坐視大漢滅亡乎?」
而賈詡听完則起身向劉睿深施一禮。
劉睿趕忙起身阻止道︰「文和先生這是為何?」
賈詡道︰「不瞞子聰公子,賈詡愧對自聰公子,詡曾疑公子為異族之人,然觀公子拳拳為大漢之心,又救詡于異族屠刀之下,詡甚為愧疚,望公子務要介懷,詡這里賠罪」
劉睿這才明白了賈詡為何開始時對自己好似心存芥蒂,既然事情說開,劉睿當然不會介意,隨即道︰「文和先生不必如此,睿初歸大漢,衣著怪異隨從眾多也不怪先生懷疑,先生不必心存他念」
兩人復坐,公孫瓚哈哈大笑道︰「文和先生大繆也!我大哥豈會是什麼異族細作!觀我大哥為人坦蕩,行事磊落,對異族出手狠辣,贊就不曾如此懷疑,來來來!當罰酒三樽!」
「好!好!當真該罰!」賈詡笑著答道,然後舉樽認罰,連飲三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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