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駒支起鐵杴把,月兌掉鞋子,朝杴把磕一磕鞋里的坷拉頭,用嘴吹了胳膊上的灰塵,月兌口說道︰
「有一個人,充當四類分子最合適……他也是高陸大隊人,但不在沙坡莊住,就住在後陸莊。()使用若看小說閱讀器看千萬本小說,完全無廣告!那家伙你只是以看長象,就象是一個壞人,不用化妝。……咱們和他一樣也是懷遠縣城的人,雖說前幾年他在後陸莊生產隊安家了,但新光棍瞞不住老鄰居……如果按輩份,他還得叫我表叔呢。」
「馬駒,你說的是不是陸三客這個人?」全大玉問。()
「是他,就是陸三客,在老家他還有一個外號叫三條腿。」
馬駒把一只大姆指舉到高主任眼前,左右搖了一搖。意思是表明︰這個三條腿可以,你快去找他吧。
「對了,有一個人能行,」全大玉說。「這個人在安灌河工地上被打成過‘工地大流氓’,後來他在老家呆不住了,跑到蚌埠市干泥瓦匠,『果』湖麥豆原種場剛剛成立那一陣,他又過來找我,想在『果』湖麥豆原種場安家——我沒有要他。不過人沒有跑遠,就在就到後陸生產隊落了戶。不錯不錯……他叫陸三客,外號叫三條腿——這個家伙臉皮特別的厚,跟四類分子差不多。高主任,你找他談談吧……我看準行。」
「在什麼地方能找到他?」高主任問道。
「他在後陸生產隊牛屋當飼養員 ,後陸莊的『婦』女都煩他……估計這時候他還沒有放工,你如果去,一定能找到他。」馬駒說。
治保主任沒有動,他有一些猶豫,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似乎又一次遇到了難處。
早晨,沙坡村的社員該去上工了。()
馬駒和全大玉干完自留地里的活,兩口子收拾好家伙,準備去參加集體勞動。高主任轉身先走一步,他沒有向這兩口子打一聲招呼,便直奔後陸生產隊。
全大玉又看不看手里的紅本本,輕松地笑了。
「『毛』『主席』語錄真有用,對牛鬼蛇神有用,對治保主任也有用,它可以戰勝一切。」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治保主任到後陸生產隊,打听問信,找到陸三客家中,他沒有在家,听說到他仍生產隊里勞動。治保主任找到了牛屋,看到他正在牛屋里喂牛草。
高主任人坐在牛屋不遠的石滾上,等待陸三客出屋,他已經等了半個時晨。他最終還是出來了,手里拎著一把淘草用的大漏勺,剛以走出門口,就「哼、哼」兩下擤淨鼻孔,搓著手回頭,看看不遠的石滾上坐著一個人。
陸三客並不認識沖高主任,便問道︰
「你這個老幾,啥時候坐在這里的來……你你你是那莊的?底下坐一個涼石滾,也不怕得病拉肚子。」
「俺是遠路的人,走路累了,坐在這歇一歇。()來!喂牛的師傅,給你一顆煙抽抽。」高主任說道。
「什麼牌子的香煙……我跟隨你說,要是大鐵橋牌子的香煙——我不抽,那種香煙,孬的很,只要抽一口,眼淚都能嗆出來。」
陸三客說著話站了起來,走到高主任身邊,其實際三客好一段時間都沒有抽過香煙了,挑剔香煙的牌子,那只是個假造局。
「東海牌的香煙,兩角八一包的,來,給你一顆。」
陸三客听到是好煙,他甩掉手里的大漏勺雙手接過香煙,,隨手把那支香煙放到鼻子上聞一聞,地說道︰
「這是一支好煙,我見過大隊干部有抽這煙的,不錯,是好煙。來來來……進屋里坐吧!這香煙真好,真好真好,你夠意思。」
高主任也不客氣,起身隨陸三客走進牛屋。掃了一眼寫在牆上的標語,開始在明知故問道
「喂牛的師傅,你們這也在搞運動嗎?你們大隊搞了幾年了。……怎麼牛屋里也有標語口號?」
「哈哈哈哈……沒有幾年,當搞幾個月,我們這不懂什麼政治運動,都是搞形勢,都是鬧著玩的。()……听他們說,城里搞的厲害,動刀動槍的……那真是血流成河。」陸三客說話笑眯眯的,目光里隱藏著一種狡猾。
「我听他們說,事情沒有怎麼嚴重吧,那些都是小道消息,那是壞人造謠,是不可信的。」
「你到城里去過,你怎麼知道那是造謠?」
「噢!我沒有去……」
陸三客突然用警覺的目光看了高主任一眼,高主任的臉『色』非常嚴肅,但一下子又軟弱起來。他笑一笑,非常無知地望著陸三客,謙虛地說道︰
「我沒有去城里,也是听人們這樣說的,俺了不知道搞政治是咋回事。我想請問你一下喂牛的師傅︰是社會主義好呢,還是資本主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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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資本主義好了,我告訴你,我就是走資派,以前是搞建築的,是包工頭……干那一行那比當農民強多了……而且還能玩上女人。這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以過來;你看,我是一個大能人,啥也不能干了。生產隊長隊長讓我喂牛,整天和貧下中農在一起,,和這些的窮鬼們在一起,干一些重活粗活。()」
「資本主義好嗎?你是听誰說的。」高主任嚴肅的問。
「哈哈哈哈……不能說出去的,到處都貧下中農雪亮的眼楮,看你是外鄉人的份上才和你說這些的。……我跟你不外的說,再過二十年,中國還是走資本主義道路,誰也擋不住。到那個時候,我們的共黨比國民黨還要厲害,大部分的黨員和領導干部是**分子。這些工人,農民也照樣受剝削,受壓迫。哈哈哈哈……他們走資派還在走,基本上就是說我的,我就屬于走資派哪一類人物。我不怕,咱從中央到地方咱都有人,他們在撐著呢。」
「陸三客,不許放屁!」高主任大聲叫道,霎那時,高主任的神態變得十分嚴肅。
「耶!你怎麼知道我叫陸三客。你你你是什麼人?是不是高陸大隊的社員?」陸三客頓時感到震驚。
「我不但知道你叫陸三客,而且還知道你叫三條腿,而且還知道你當過治淮工地大流氓,你是懷遠人,是不是?」
「喲喝!你你你你是干什麼的?」
倘若此刻高主任朝他望一眼,一定會發一他那驚慌失措的神態。但他沒有看他。對,一定要給他一個思想轉變的過程,而是要利用他,並不是嚇唬他。
「你的,什麼的干活?」陸三客又一次鼓起勇氣問道。
「我是高陸大隊的治保主任,姓高,你明白了吧。」高主任嚴肅地說道。「……鍘才你說貧下中農是窮鬼,是吧?你說這場運動是搞形勢,都是鬧著玩的,是吧?你說還說你就屬于走資派哪一類人物,是嗎?」
陸三客沒有被嚇死,人一坐在牛槽上,看著高主任發呆,嘴中喘著粗氣,就好象一個快要死去時那樣。
「哎喲!哎喲哎喲……高高高主任,別這麼認真好不好,你就當我三條腿放個屁,什麼也沒有,你看行不行?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求求你了。」
陸三客說話得聲音都顫抖了。于是,他撤一步,低下腦袋向高主任行個抱拳禮。
……陸三客終于上了圈套,那真是猢狸在狡猾也斗不定期好獵手;高主任好一會兒沒有言語,他抽了幾口香煙,然後非常嚴肅,對他說道︰
「陸三客,你承認不承認,剛才說過的話?」
「承認,承認,剛才說的反動議論,是走資派的言論,都是我說的,我罪該萬死。」
「你的資產階級言論,大隊里暫不追究,這並不是說你沒有什麼錯誤。下午,你听到嗎?開批斗四類分子大會」高主任重復一遍說。「下午開批斗四類分子大會,讓你頂替一名四類分子,參加批斗,你一定要參加……」
陸三愣住了,他雙手抱頭,大叫道︰
「哎!不對,不對不對,開批斗四類分子大會,為什麼要我參加批斗,我是貧下中農呀,這不對呀!誰在這里面下套,是不是誰在下套了,高主任,為什麼把我弄進去?」
治保主任始終並沒有向他講明來找他的目的。陸三客不服,懷疑有下了圈套,想推他下水,把他拉到四類分子一起批斗未免有些過分。于是耐不住『性』子叫起來︰
「這是誰說的?我明的了,肯定有人在整我,對不對?是金寡『婦』在整我,對不對?她她她……將我的軍,讓我充當四類分子,她當過日本特務,一次也沒有挨過批斗——竟敢將我的軍。我雖說是工地大流氓,我可在治淮工地上批斗了二個多月啊!金寡『婦』她竟敢將我的軍,治保主任,我現在是好人了,也是貧下中農……」
「你嚴肅點,注意你的態度。我問你,是批斗走資本厲害,還是批頭四類分子厲害。」
「那還是批斗走資本厲害,批斗四類分子只是一個配角。」陸三客小聲說道。
治保主任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東海牌香煙,又遞給陸三客一支,在當時的農村能吸上這種煙,那可是一種奢侈品。陸三客還是雙手接過那支香煙。他立刻感到得到上級的重視,在一般的情況下,大隊干部不會給他吸的。陸三客雙手接過,感動的不得了,並連連向治保主任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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