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西瓜地里,在那唯一的看瓜棚里,真心地交談時,像孩子一樣的快活,在這偏僻的鄉村里,在這偏僻的果湖坡,這對男女能有那樣的表現,那是一種新奇和神采︰如果有村人在他們身邊,如果他們了解這兩個人,是怎麼的悲歡離合,一定會就毫無拘束之感,就覺得這對男女,都在此時此地,施放著快樂與幸福。
過了一會兒,查士榮沒有說起過去那些往事。
他不願意往上面去想——這就是現實。他更不願意怪罪什麼人,而任何人沒有剝奪人他的勞動權力,自己人過去是一個農民,而今還是一個農民,他感到踏實,感到滿足。自己已經離開了家鄉,在這孤孤單單的瓜棚里,見到了自己朝思幕想的妹妹,寡婦金根姬,還有那遠處正在玩耍的孩子們。
……這是一次全新的經歷,他的心靈得到了一個他完全沒有體驗過的地方。似乎仍在人間,自己並不空虛,生命一直在延,而且道有一點揚眉吐氣,有一種芝麻開花節節高的感覺。
而現在,金根姬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將怎麼做了。她又坐下來,看了一眼查士榮又說道︰
「你呀!是一個勇敢的人,農民的抗日英雄,可以說在懷遠縣聞名遐邇……我,我早就听說了。♀……不知道你一向過得可好,我心里一直惦記著你哩。」她抬起頭來,像是下了決似地說道。「我想總有一天會見到你。……可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見到你……而且我還是這副模樣,太失禮了。」
她說話的聲音變的越來越小,向一位害羞的小學生站在教師面前。隨後她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慚愧的表情。
「我,不是,抗戰已經結束了,我不是什麼抗日英雄……我是一個普普通通有農民。」他的說話聲如洪鐘。
查士榮說到這,就開始沉默起來,不由自主的模模自己的下巴,他沒有刮臉,胡子拉碴,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一種濃濃的香油味……他的那張臉,相當尊嚴而且富有表情,依然保持著健康的全部姿勢。在查士榮身上可以看出,也能想象的到,他是極不普通的人,而他的一舉一動顯然竭力掩蓋這種態度——體現出千錘百煉的,具有人格特質的中國農民。
金根姬看他一眼,他想在這個時候,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人人都有不可思意的事情發生,而她猜不出來,查大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她默默地望著他象是等待他說話。
「白二串你認識吧?」他突然說道。
「白二串?是那個白二串呀,我不敢認識,俺們生產隊沒有姓白的人吶。」
查士榮提到的人讓她有些吃驚,緊皺眉頭,開始在回憶中想來想去。
「1938年,在蚌埠慰安所的時候。」他提醒她說。
金根姬已經想了一會兒,搖一搖頭。
「哦,時間長了,那是抗戰時期的事情了,那1938年的夏天,你記得吧,在蚌埠市,一個黑夜在蚌埠慰安所牆外的一個池塘邊,是收尸隊的白二串把你救出蚌埠城區的,你也許忘記了。」
「啊!我記得,記得,一個黑黑瘦瘦的,有十五六歲的年齡,他是你的好兄弟,對嗎?我就是不記得他的姓名。啊……他現在什麼地方?」金根姬恍然大悟地說道。
「他在救出你的第二天,他就跑出城參軍了——跑到國民黨那邊去。抗日戰爭勝利後,在國民黨的抗日部隊里當了連長。1949年他去了台灣省,又當上國民黨炮兵旅旅長……他還活著呢……一直住在台灣。文化大革命開始的時候,縣里面來人向我了解白二串以前的情況,我把和白二串的關系一五一十的告訴黨組織。」
從查士榮那凝重的表情上看,一定是出了問題。而她在文革前也曾經受到過不公正待遇的,對此,她十分敏感,知道查大需要安慰。
「查大哥你向組織坦白是對的呀!心中無邪事,為怕半夜鬼叫門。」
「是的……可是出來出了問題。」
「噢!什麼問題?」
好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來。
「我說一個人。你一定認識他,這個人也許你沒有見過面,可他在郭剛集算是一個人物?」
查士榮並不是存心賣關子,調她的味口,但他突然不說了。
——是誰呢?公社副書記宋學友算不算一個,他要是不算是個人物,那劉開太與陶文彬也排不上呀,劉禿子與陳朦升這兩個伙家,都不是人,只能算是無賴地痞。——再者說,這些人都見過面的,沒有听說過什麼人物。
「你,想不起來了吧。」查士榮說,#**小說
金根姬又一次,搖一搖頭。
「說個地方,看你能不能想起來。……解放初郭剛集街中間有一坐關公廟,就在關公廟西邊國民黨的閆團長的住宅,過去當地的老百姓管閆團長叫閆麻子。——你知道這個人嗎?」
「閆團長這個人俺是知道的……」提起閆團長時,她一陣心酸,接下來又說道。「不過,我到了郭剛集後,就沒有人說閆團長就是閆麻子。」她反駁說。
至于,閆團長的四姨太王榮與自己的前夫馬銀磚,那一段風流史,她也不想再提了,提起來傷感情,特別是在查士榮這種男人前面。
「是的、是的,那是舊社會,沒有人敢叫他閆麻子。在解放戰爭後期,他就屬國民黨起義人員。解放初,閆麻子原在城市工作,前些年和家屬一起在郭剛集安家了——我說的這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吧!」
「嗯!俺是1946年春天到郭剛集安家的,在郭剛集屬于外鄉人。就知道有個叫閆團長的人和供產黨打仗——當時他生死不明。……俺也不瞞你說,閆團長的四姨太白榮道是見過幾次面,俺的丈夫就是被他給勾走的。」
無論怎樣,這件看似不光彩的事情,還是讓她說出來了,但不是細說,只是點到為止,話以說出口,她的內心好受好了。
「咱們不說那個,現在的婚姻法提倡婚姻自由……這我也是離,」他突然收住嘴,差一點把離過婚的男人說出來。
金根姬慢慢地轉過頭來,深情的望著他,至于金根姬想的啥,查士宋是能猜得出來的。
他突然轉移話題,說道︰
「嘿嘿……不巧的是,我的朋友白二串就在閆麻子手下當連長。……一次我們到公社開會,會場休息時,我和閆麻子交談過,提起過白二串。記得當時,我月兌口向他說出;解放前和白二串是患難之交,我們倆是最要好的兄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麼要什麼,都砸過來吧!
無彈窗小說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