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嫂子。()」
「嗯!」
全大玉底著頭,納鞋底,接著,嚴肅的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說道︰
「俺問問你,嘿嘿……俺不會說話,俺講得不對,你可不要生氣喲。()」
「都是好姐妹了,俺還能生啥氣……問吧!」
「你守寡都有好多年了,能不想男人嗎?」
「你看我這樣,還象是一個女人嗎?」金根姬反問道。
「象呀!象是一個漂亮的,能干的女人……唉!俺才不象女人咧,俺要是一個女人多好,俺就和你一起過,這樣你也不要守寡了。()」
「哈哈……你比俺小呀,小有七八歲吧,大媳『婦』小丈夫,不合適的。」
「小怕啥,俺願意,嫁人就應當嫁你這樣的男人。」
金根姬樂了,捂著嘴直笑,突然停下來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又把自己當女人了吧——要是男人能嫁出去嗎?」
全大玉一下醒悟過來,用鞋幫子,輕輕打了一下她,忙說道︰
「俺錯了,娶媳『婦』就得娶你這樣的媳『婦』……你還笑俺呢,耍俺玩呀!」
「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咱倆是鬧著玩的……談談你吧,有人給你找婆家了嗎?」
「有,好多呢?」
「你真有福氣……找婆家可要找個好家,常言道,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你可要慎重喲!」
說到這,全大玉又一次害羞起來,又縮脖子,又伸舌頭,不斷做鬼臉,用這
動作,來掩飾她是一位不害羞的姑娘。()
雨又下大了,而且街道上刮起黑風,那街道也變黑了。()
街上的小房屋也隱約可見了,風帶來野花香味,珍珠般的雨點,砸在街道的石板上,撒下繁豐、美麗、喜悅的芬芳。
突然之間,風雨又停了。然而那一些小蟲子,也不容忽視,小即大,大即小,在無人通行的街面上爬行;一群天真聲音,開始向靈魂軟語傾訴,而啾啾鳥語遺漏,則由嗡嗡蟲聲彌補。
「金嫂子,馬銀磚大哥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對呢,要是不走,你們倆個過得真幸福……馬大哥人挺好的,能說會道,長的也漂亮,也有本事,就是有點風流了……讓白榮這個浪女人,**貸,把他給搶走了。()」全大玉說道。
提起馬銀磚,讓金根姬產生一種奇特的感覺,是這個男人把她引到郭剛集的,從他離開郭剛集的那一天起,她一次也沒有想起過他,也沒有打听過他的消息,她已經把他置于腦後。但對他惟有感激之情,多虧了他,她才能活著,活是全國解放,才有今天的幸福,可是提到他時,又頗不自在。
「大玉妹子,你可說錯了,不是白榮搶走了馬銀磚,那是我們倆個自願離的,馬銀磚是個好人,俺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所以也不想在連累他。」
「噢!是這樣——可大家都說是白榮使的壞,白榮勾引了你的男人。」
「不是,那是瞎猜,不了解情況。」
「金嫂子,現在有新的婚姻法,可好了,寡『婦』也可以改嫁的,改家不算什麼丑事情,婚姻自由了,你還是能找到一個好人家的。」
「唉!不改嫁了,就這樣過吧。」
「那你要是到老了,不能動了,啥辦呢,誰來侍候你呢?」
金根姬慢慢地低下了頭,這一問刺到她的痛處,在此之前她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些事情,她現出一種焦急不知所措的樣子,接著她突然看了看全大玉,十分沮喪地說︰
「到老了,俺就回山東老家去唄,家里還有一個爸爸叫金炳浩……一個弟弟……叫東測,有,一個小妹妹,叫蓮姬——俺的弟弟妹妹,都能照顧俺的……」
她看出來了,金根姬說道這,眼淚一串串地朝下掉。
「金嫂子,金嫂子!你哭了——別哭,你是一個堅強的人,咱不說這個了。」全大玉一邊拿『毛』巾給她擦眼淚,一邊不停地說不停地勸說道。
「你看到了吧,俺是沒有出息的人……不是想哭,可是一想起俺的爹娘,俺就忍不住了……十多年了,沒有見到家鄉的親人……等俺要回老家去,會的,死也要死在老家……俺要是死了,就和俺的娘爹埋在一起……好好地侍候侍候,俺的親爹親娘……去贖俺的罪喲,就是當牛做馬也願意……俺的命苦啊!……是日本人害了俺……都是日本人害了俺的……俺恨日本人,恨日本人啊!」
金根姬有許多話壓在心頭,那是內心的折磨,她不說,她爬在床上「嗚嗚……」大哭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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