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老知青劉宏已經出了郭剛集,他便照老書記宋學友的叮囑向宋湖鄉走去——其實宋湖鄉沒有什麼湖泊。♀
走了二里多路,他感到饑餓,也沒有發現一輛出租車,但還是一直走著。大自然似乎鼓舞這位遠方來的行者,漸漸遠去,漸漸遠去。
穿過那一遍遍原野,路過那一個個小村莊。花園般的花菜地里傳來一聲聲鶯啼,他不停的繼續向前走;那一條小河是淮河的支流——河岸上的柳樹上有金翅雀的啁啾,以及樹梢頂頭藍天上的鷹兒的鳴叫,一聲聲一聲聲。
……過了一段時間後,這些東西全看不見了,听不到鳥的叫聲,聞不到花兒的香味。
在鄉政府門前,劉宏先找到一位知情人,那就是張子俊的小兒子。是位身穿邋里邋遢的年青人,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當得知劉宏找自己的父親時,馬上便嘻皮笑臉的向劉宏迎了過來。劉宏見到他走過來時,不僅掃興,而且厭惡,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強歡笑。未了,兩人如此親切的握了握手。
「你是蒙城來的,告訴你,我爸爸張子俊去年就已經過世了。」年青人接過老書記宋學友寫給張子俊的信時,說得第一句話。
講話聲音特別自然,沒有一點傷心的感覺。不過,劉宏確不自然了,差不多嚇了一大跳。
年青人深深地嘆一口氣。繼續說︰
「你要找的那枚治淮勞模獎章,我道是知道……你也是一位古懂道上的人,或者說是一位搞收藏的愛好者」他說
「噢!我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替別人來找這枚淮勞模獎章的。她是一位老人家行動不方便,可是勞模獎章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你,你是不是一直還在保存著它?」
張子俊的小兒子把頭搖地象撥浪鼓。接著,很不耐煩的說︰
「我不要那東西,算不上古懂,分文不值的東西,要那東西弄啥。」
「是嗎?……令尊在世時,沒有說把這枚勞模獎章交給誰?」
「沒有沒有……」他非常肯定地說道。
「那現在在什麼地方?」劉宏急切的問。
看起來青年人並不緊張,一邊抽著香煙,一邊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個東西是我搬家的時候,從他的箱子里找出來的……勞模獎章是什麼來歷,還有這枚勞模獎章是誰的,我也說不清……實話告訴你,我根本沒把這枚獎章放在心上,」說道這,他昂頭笑了,接著又說,「後來我把它仍給小孩玩了。」
劉宏听道這話,心里拔涼拔涼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
「後來呢?」
「呵呵……你別緊張,你看看劉總編,你,不是就想找到那枚勞模獎章嗎?」
「是!」
「噢……你听我慢慢地講哎,你听我從頭到尾跟你講清楚,這樣你不就明白了嗎?是不是劉總編。」
劉宏滿臉帶笑的點點頭,表示感謝。
「這樣吧,已經到中午了,咱們到飯店里去吃頓飯,吃過飯之後,我就告訴你。」
他話里包藏著狡猾,而劉宏卻沒有在意。
「不了,我回去還有事情做。」
「走吧,走吧!別客氣了。」
張子俊的小兒子一把拉著劉宏的一只手,向一家飯店里拽。看樣子他是準備大吃一頓,不醉不歸。那快速的動作和狡黠地眼神,劉宏終于搞明白了,這家伙肯定是有小花招。
劉宏當即停下腳步,說道︰
「小張呢,你怎麼搞的,別這樣拉拉扯扯的好不好,兩個男人在路上多不雅觀。告訴你,飯,我不去吃了。這樣吧!我給你掏……我腰里就帶二十塊錢,留給你買煙吸,這樣總行吧?」
「咦稀!一個報社的大總編,出門只帶這點熊錢,誰信。二十塊錢夠弄啥的,我這條信息何值二十塊。掏掏掏,再掏!」他說。
那個家伙隨後抬頭瞪了劉宏一眼,「噗哧」一聲樂了。接下來,他變被動為主動,得意的仰起脖子如小孩嘬女乃一般抽起香煙。把一只手伸在他的面前,等待著劉宏掏錢。
「這個家伙,太差勁,滿腦了什麼思想,把錢看的比榮譽還重要。」劉宏想。
劉宏把自己上衣和下服口袋翻了遍,皮包里也找了又找,最後才掏出來一把小鈔票。
于是,劉宏不情願地說道︰
「你看就這些了,十多塊錢,如果把這些錢給你的話,我坐車的車費就沒有了。你看……」
劉宏手里握著一把小鈔票,不想遞給張子俊的小兒子。正在猶豫中,那知道這個貪小便宜的家伙,一把把錢給強了過去,數也沒有數,便塞進了自己的上衣服的口袋里。然後,便得意的說道︰
「呵呵……行,謝了。至于那枚勞模獎章嘛,送我把給人的一位朋友,就是你們蒙城縣的民間收藏家夢大仙,知道吧?」
「夢大仙是誰……不知道。」
「在你們蒙城縣是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只問問搞收藏的夢大仙,他們應該都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叫夢大州。」
劉宏頓時恍然大悟,趕忙說道︰
「夢大仙是不是叫夢大洲這個人,三十多歲,是個搞收藏的,家在蒙城縣體育路中段住,是吧!」
「對對對!」
「謝謝,謝謝!我比你還要了解他。」
劉宏不由自主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晃了又晃,接著便轉身往回走去。一切的疲勞,一切的怨恨,就在這一瞬間消失了。留下的是高興,滿意,他真想馬上回過頭,跑過去,與張子俊的小兒子擁抱在一起。
——夢大州是劉宏過去的鄰居,太熟悉了。
在回蒙城的路上,往事一幕接一幕涌現在腦海里;他和夢大洲是發小又算是一位誠實的朋友,他比夢大洲大將盡十歲,應當這樣說,夢大洲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劉宏見過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他在在床上哭泣。只要金根姬的那枚勞模獎章還在夢大洲手上,他有信心獲得,這種自信要比張子俊的小兒子要強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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