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帝國集團附近的意大利餐廳,環境十分清靜,落地窗前的餐台是整個餐廳最佳的用餐位置。
平時都是大忙人,難得今天中午有空,楊多京能和金元、金嘆坐在一起吃個午飯,順便表現一下做嫂子的對小叔子的關心。雖然這兄弟倆都不是熱情、話多的人,但是該做的也得做,拉攏小叔子、保持良好的叔嫂關系是楊多京計劃之內的事,她對自己一向要求很高。
三個人安靜地吃飯,氣氛有些悶,餐桌上只听得到刀叉踫撞的聲音。看著低頭不說話的兄弟倆,楊多京輕搖了搖酒杯,抿了口紅酒,抬眼看向金嘆,「小叔子上周怎麼沒回家,看臉色好像不太好。」
金嘆停了停手里的動作,「讓您費心了,周末有點發燒,在公寓休息了。」
「發燒了?看醫生沒有,不要自己一個人住就不知道照顧自己。」金元皺著眉對金嘆說,「尹社長跟我說工程進度很順利,你幸苦了,不要太拼命。」
「嗯,知道了,哥。」金嘆對著哥哥舒緩了眉梢,微微抿了抿嘴角。
楊多京瞥了眼金元眼中的溫和,心里不禁有幾分苦澀,對著庶弟都能有的關懷對她卻吝嗇得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小叔子是不是該談戀愛了,總是想著工作怎麼行,適當要轉換一下心情。」把注意力放回到餐桌上,楊多京像是不經意間半開玩笑地說了這樣的話,「申議員家的女兒、大同銀行的女兒、閔教授的女兒……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小叔子想見見嗎?」
金嘆神色一僵,無奈地笑了一下,「嫂子這麼上心應該感謝的,但我沒有那樣的想法。」
楊多京其實對金嘆的感情現狀很好奇,在金家多少听說了他對宙斯酒店家女兒的那份心思,一直到現在還放在心里的人,倒要看看最後能不能在一起。或許因為她和金元的婚姻是這種情況,所以對金嘆和崔敏靜有點在意,但比起她說出來的那些人家的女兒,崔敏靜似乎更合適。
作為宙斯酒店的女兒,父親和哥哥都是有能力的人,地位、家庭、自身條件都很優秀,卻又不至于壓過她。這樣的弟媳,感覺帶出去很有面子。不過,也許是她想多了,帝國集團的庶子,雖說是大股東,再怎麼有錢、長得帥,但金嘆的身份實在尷尬,談親事的話……
金元沉著氣打斷了楊多京的思緒,「你難道整天都把心思放在給阿嘆找相親對象上嗎?還是關心別的吧。」她的心思,真心還是假意,他怎麼會不知道。
「作為長嫂,關心小叔子的婚姻大事難道不可以嗎?」楊多京輕笑著反駁。眼神無意中一瞟,驀地一愣,「真是很巧啊,不過敏靜小姐身邊的,是樸仁惠律師吧?」
金元和金嘆听了楊多京的話看向餐廳門口,崔敏靜正和k律師事務所的樸仁惠律師一起走進來。
敏靜和明秀的媽媽找了地方坐下來,她還不知道她們為什麼要見面,但是長輩提出來的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她和明秀還處在試交往階段,見家長什麼的,讓敏靜有點別扭。
「伯母,全餐可以嗎?」她問,看對方點頭,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請他們盡快上餐。
兩個人在餐廳外面踫到,招呼已經打過了,點餐之後,樸仁惠和敏靜閑談起來,「听說敏靜小姐是電視台編劇,會很忙嗎?」
「還好,掌握進度的話,時間上還可以。」
「寫作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明秀說好像很有實力……」
談話間,樸仁惠了解了一些敏靜的情況。看起來,在她身上沒有那些財閥小姐們的嬌氣,說話也是大大方方的,總算他們家兒子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有兒子的家里特別是獨生子,做母親的在知道孩子有了喜歡的女人時的心情總會不一樣,這好像跟安排相親不同。
午餐都上齊了,等樸仁惠動了刀叉,敏靜才跟著準備吃午飯,以長輩為先,是禮儀也是規矩。
樸仁惠切著鱈魚肉,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敏靜小姐,今天要求見面有些唐突了,只是……明秀才剛剛當上律師,自身還有很多不足,所以……」
敏靜看明秀媽媽突然停下來,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感覺她下面要說的似乎是挺嚴肅的話,又或者對她和明秀在一起有一些不同的想法。她微微一笑,「伯母,我是晚輩,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雖然我和明秀君開始交往不久,但如果您有什麼想法,請您告訴我。」
樸仁惠看著崔敏靜,直覺上,她是個聰明有主見的女孩兒。「敏靜小姐和明秀是高中同學,想必對我們家的情況也很了解。作為k的獨生子,我和他爸對明秀的期望很大,他將來是必須繼承律師事務所的,比起一般律師,明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名譽繼承人要繼承家業要比財閥家族更辛苦,像k這樣的韓國首屈一指的律師事務所,如果繼承人沒有真本事的話,很難撐得住門面。
敏靜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很清楚這不是一個玩笑,是關系到家族的大事。雖然她不懷疑明秀的才能,即使兩天打漁三天曬網也勉強通過了司法考試,但仔細想想,以他現在不緊不慢、吊兒郎當的樣子,離成為全國知名的大律師還差得遠呢。
想到明秀平時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敏靜又不禁彎了彎嘴角,「是的,您說的對,明秀君確實還要更努力才行。」
「看得出來,我們明秀很喜歡敏靜小姐,你們打算交往到什麼程度,想過結婚嗎?我是覺得,希望明秀可以定下心來好好工作。」樸仁惠說。
她現在的行為大概更像是對兒子過度保護的媽媽,但就那天在k樓下看到的,以過來人看的話,他們家兒子陷得更深。如果對方不夠認真,或者沒有想過未來、得不到對方家里承認……對明秀不是什麼好事,況且他現在完全被迷住了,根本顧不得把心思放在事業上。
敏靜愣了一會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樸律師的意思是希望她表個態對明秀的感情更認真一些,還是覺得她和明秀根本就不合適?她有點糊涂,如果現在坐在這里是和趙明秀一起討論這個話題的話,或許從心里沒有那麼難以接受。可是,現在坐對面的是樸律師,從剛才就客氣地稱呼她為‘敏靜小姐’。
她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幾口水,略想了想,才說︰「伯母,其實我和明秀君是試交往,既沒有真正確定關系也不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在這件事上,我和您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樣。我是個感情和工作分的比較清楚的人,也希望明秀君是這樣,他應該能做到的,您是不是應該給自己的兒子多一點信心?」
樸仁惠帶著驚訝打量著敏靜,一個晚輩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說呢,既沒有失禮也沒有逾越,但實實在在對是長輩的她將了一軍。也許不是嬌氣的孩子,卻是個十分驕傲的人,這樣的女人,他們家明秀真的能抓住嗎?
「我之前也說過,今天的確唐突了,明秀不知道我來見你,就當作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過分關心吧。」樸仁惠笑著緩和了語氣,雖然她在極力控制身為一個律師的直接和強勢,但她的‘職業病’讓她在晚輩面前並沒有什麼親和力。
敏靜覺得,理智上可以理解明秀媽媽對明秀的關愛,但現在面對面坐在餐桌前,突然被叫出來听了這些話,她真心感到冤枉,而且心理上有點沉重。難道,她要為答應明秀試交往的提議或者為到現在也沒有發自內心地產生要結婚的想法感到愧疚和自責嗎?
敏靜平復了一下郁悶的心情,禮貌地點了點頭,「很抱歉,伯母,我可能要先起身了,謝謝您的午餐。」
看著這孩子拿著包站起來,樸仁惠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你這是……敏靜小姐……」
「請原諒,我先走了,伯母。」敏靜欠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餐廳。
搭觀光梯直達會館的一層大廳,自動門在面前打開時,敏靜走了出去。做了個深呼吸,她下了台階。車被餐廳的人開了過來,正要拉開車門,手肘突然被人輕輕一抓,整個人轉了過去。
敏靜抬起頭,有點吃驚,「阿嘆?」
金嘆看她的樣子,有些擔心地問︰「剛才在餐廳里看見你了,怎麼午飯都沒吃突然就走?阿姨……我是說趙明秀的媽媽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我突然有事。」敏靜看了看他拉著的手,掙月兌開了,岔開了話題,「你好多了嗎,不發燒了吧?」
「嗯。你……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好嗎?」
「不是說了有事嗎?我挺忙的。」敏靜笑著拉開車門坐進了車里,「改天再見。」
看著紅色的車子揚長而去,金嘆沒辦法的嘆了口氣,敏靜她,在生氣吧。
今天本來是個不錯的日子,敏靜主筆的短劇頭兩集首輪開播的收視率很不錯,在和樸律師見面之前,接到了徐導演的電話,都約好了晚上和劇組的人一起去慶祝。
晚上,七點鐘。
電視台的聚餐定在了明洞的一家烤肉店,長長地擺了一排桌子,中間預留了兩個位置給導演和作家。這是電視台的內部聚餐,只有工作人員,出于好意和答謝,徐俊邀請了崔敏靜一起參加,畢竟是新人作家,希望她能多認識一些人。
敏靜走進烤肉店時,劇組的人都到了,看見她,都趕緊起身打招呼。
「崔作家來了。」
「您坐徐導演旁邊吧。」
「大家好。」敏靜帶著微笑也跟大家打了招呼,在徐俊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听說今天徐導演請客,讓您破費了。」
「哪里的話,崔作家不是之前請喝下午茶了嗎,請不要客氣。」徐俊對敏靜一笑,然後對坐在桌角的人大喊一聲,「智浩啊,告訴老板把肉上來。」
電視台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很樸實,年紀大一點的4多歲,年輕的也有2多歲的小伙子,還有個做場記的女孩,不過看起來像個假小子。
「崔作家不習慣吧。」看著身邊的人很拘謹,徐俊輕笑著問,然後喝了一口燒酒。「這些家伙們都在說呢,崔作家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不是嗎?」
被徐導演一問,桌子上的人都看過來,弄得敏靜挺不好意的,但卻沒有正面回答,「我沒有不習慣,就是擔心我在這兒大家玩不起來。」
「當然不是了,崔作家怎麼能這麼想呢。」假小子柳在熙往前湊了湊,問︰「您今年多大了,我能叫作家姐姐嗎?」
「哎呦,你小子,一看就知道崔作家比較年輕,亂嚷嚷什麼呀!」旁邊的鄭大叔給了柳在熙一個爆栗,「好不容易徐導演請客,別嘮叨了,快吃肉吧。」
「怎麼了,我才剛大學畢業,23歲,這里我最小吧!」柳在熙不服氣地說。
敏靜笑了笑,「好啊,叫姐姐沒關系,我比你大一歲。」
「姐姐,真的!」柳在熙很高興,她在一群男人堆里久了,踫到這麼一個長得漂亮又和善的人很有親切感。她捧著燒酒瓶遞過來,「您要喝酒嗎?」
小巧的玻璃杯被斟滿了,敏靜看了看,喝了一口,燒酒辛辣的刺激感嗆得她直咳嗽。
「崔作家不會喝酒嗎?」柳在熙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剛才劇烈地咳嗽聲,看起來就像是不會喝酒的人。其他工作人員都在說在熙胡鬧,年紀小、不懂事、灌作家酒什麼的。
「沒事吧?」徐俊遞過來幾張面紙,「不會喝酒又不是罪,不用勉強。」
「不是不會喝,在國外呆久了有點不適應燒酒了。」平時倒是經常喝紅酒、香檳,洋酒不經常喝,燒酒真的是第一次。
酒桌上漸漸熱絡起來,大家也沒什麼顧忌導演、作家的身份了。听說崔敏靜喝不慣燒酒,大家都說多喝幾杯就好了。邊上的安智浩大笑一聲,拍手道︰「崔作家也沒喝過炸彈吧?」
所謂炸彈就是混合著喝的酒,最常見的是一小杯燒酒放在大杯的啤酒里的‘手榴彈’,最厲害的,就是小杯燒酒放在大杯洋酒里的‘氫彈’。這種喝法,肯定要醉的吧。敏靜覺得挺有意思,大家起哄讓導演和作家為了收視率干杯,雖然沒喝過,但試試也無妨。敏靜有點想讓自己喝醉,這樣也就不用去想煩心的事了,況且像今晚這樣毫無顧忌不用在意什麼形象禮儀和大家玩,感覺很好。
餐桌上的飯吃的差不多了,但酒興還在繼續。敏靜這一次真的喝多了,而且本身她也不是能喝酒酒量好的人。她拄著燒酒瓶,臉頰紅紅的,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呵呵地笑著,神智看起來不是很清醒。
徐俊頭疼地看了看飯桌上的這些酒鬼,又拍了拍崔敏靜,「崔作家,你醉了吧。要不要讓家人來接一下,還是你告訴我家住哪里?」
「回家嗎?」敏靜趴在桌上含含糊糊地問,慢悠悠地從包里掏出手機,「我要給我哥哥打電話……」她的臉貼在手機上,費勁地找電話號碼。這時,手機嗡嗡地響起來,可能以為是打通了,輕輕一滑手機「哥哥,你……來接我吧,我在……這是哪啊,徐導演……」
徐俊拿過電話,「喂,您好。我是……」
「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冰冷地質問,能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半個小時以後,金嘆無語地看著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敏靜。打電話是想問問她中午的事,沒想到她竟然跑出來跟一大堆男人一起喝酒。真是要被氣瘋了!她還是崔敏靜嗎!
他氣悶地推了推旁邊的人,「呀,崔敏靜,你跟我說說,為什麼喝酒?」
「心里怎麼想的?」
「心情不好就出來喝酒嗎?」
「知不知道多讓人擔心,晚上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也……」
喝醉的敏靜覺得頭很疼,旁邊的家伙一直喋喋不休地嘮叨,吵得人受不了了!她揉了揉脹痛地額頭,睜開迷蒙的眼楮,「阿嘆……」
金嘆听見敏靜喊他,以為她酒醒了一些,停住了話頭,問︰「怎麼,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買解酒藥……」
「這樣看見你真好,做夢的時候就不會讓你傷心了……」敏靜呵呵地傻笑兩聲,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搭在金嘆肩上,攬著他的脖子帶到了自己眼前,含笑地看著他,好像一只淘氣的小貓,「不過……你真吵!」
她輕身向前,堵住了他的嘴。
酒香夾著馨香的迷醉,頓時抓住了金嘆的所有感官,他瞪大眼楮,有一種不可思議地奇妙感覺,好像幸福來得太快了一點,但是,自己,是不是被非禮了?這丫頭,怎麼喝醉了是這樣……
這還不算完,等金嘆抱著敏靜把她送回家時,著實把宋南美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