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端著食物進門的時候,正好听見修遠憋著嗓子用酥軟的聲音說話,那語調和江夏城東邊花街上的求歡客一模一樣。小五瞬間就呆了,愣愣的僵在門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只見修遠把頭枕在呂布腿上,瑩白的手掌用力按在他小麥色的胸膛上,在結實的肌肉中間壓出一個白色的手印來。修遠沒有武功又有呂布在身邊放松了警惕,自然沒能察覺到小五就在門口。修遠緩緩撐起身子,讓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手掌上,把呂布推倒在大床上,清朗的眸子里霧氣騰騰的,眉眼彎成細月,從里到外都透出愉悅來,「鳳仙兒,快給爺笑一個,怎麼能這麼呆呢。」
呂布目光灼灼看著修遠紅潤細膩的側臉,咬牙沉默了半響才低吼出聲︰「小五,你還杵在門口作甚,還不滾出去!」修遠錯愕的轉過頭,臉上的笑意瞬間龜裂開來,揚手甩出一個粗麻布的小袋子、原本不過手掌大的布袋在半空中不斷變大,轉眼間就把小五整個人都罩住遠遠丟了出去,小五精瘦的身體狠狠砸在屋角的燻籠上,悶哼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修遠也顧不上整理身上的衣物,怒氣沖沖的從內室踱了出來︰「枉我看在侯爺的面子上教導了你這麼多年,竟比風塵勾欄院里的老鴇還不知廉恥,怪不得在暗衛營里武功最差,索性把你賣了去,免得看了心里堵的慌。」
小五驚恐的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運功療傷,就翻滾到修遠腳下︰「軍師,你身體不好,于吉仙師說你不能動怒的。」他話音未落,修遠就面色慘白的晃了晃直直從門廊處滾落下去,這一系列的變故說起來麻煩,卻不過是發生在眨眼之間。呂布赤著上身如同一只敏捷的獵豹從房間里躥出來,同時伏低身體讓修遠砸在自己背上。
屋內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打熱水,收拾被小五撞壞的燻籠。呂布一臉焦急的低聲喚著修遠的表字︰「清河、清河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快睜開眼楮來看看我,你要我怎麼笑我就怎麼笑好不好。」
修遠及時被呂布接住,本就沒受什麼傷,呂布口鼻的熱氣往臉上一噴就緩過來睜開眼楮。他茫然的在屋內掃了一圈,見鬼面營的暗衛們忙作一團,有些奇怪的提問︰「奉先,剛剛又有人闖進園子里來了麼?怎麼連我也被傷到了?」
呂布緊緊抓著修遠的手掌,力道之大幾乎把他的骨節都要捏碎。修遠這才發覺不對勁,他小心掰開呂布金屬般僵硬的手指,低聲說話︰「奉先,你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呂布顫抖著把修遠揉進自己懷里,再開口時帶著連毫不掩飾的恐懼︰「清河,你別嚇我好不好,我們一直都可以在一起的吧,不是還有金丹在麼?」
修遠揚起左手狠狠打了呂布一巴掌,把他整張臉都被打得癟下去一大塊︰「呂奉先!你給我冷靜點,不管是什麼事兒,我都等著你來救呢,你這副鬼樣子是要怎樣?」呂布被打得腦子一陣轟響,終于緩過氣來,把剛才的事仔仔細細的都說了一遍。
修遠低著頭認真想了好一會兒,尷尬的看了秦酒一眼︰「蕭臨,對不起。」
秦酒正把小五摟在自己懷里用真氣給他療傷,聞言渾身一震︰「軍師言重了,不管是什麼原因,肯定是小五的錯,蕭臨早就死在漠北了,我還是侯爺的斥候秦酒。」
修遠疲憊的把頭枕在呂布肩上,伸手細細撫模他臉上剛剛被打過的地方,聲音悶悶的︰「奉先,還疼麼?應該是于吉仙師那邊出事了。我們今晚就去會一會孫策,明天就趕回西涼。」呂布把修遠的手心重重按在自己臉上,線條硬挺的五官輪廓上很快現出笑容來︰「只要你沒事,隨便你怎麼打我都不會疼。」
修遠揚起略微蒼白的側臉對著鬼面營的死士說話︰「你們想辦法和賈先生聯系,讓他提醒于吉仙師萬事小心,還有趕快去準備返回西涼的大船。」說完就拉著呂布重新回到內室,還小心的關了門。
「奉先,以前我總是不強求你也和我一同修道,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現在的這副身體,魂魄不全,凝魂玉雖然可以護住魂魄不散,卻不能時刻鎖著三魂歸位,多虧了于吉仙師的引魂燈。引魂燈下聚三魂,三魂則分別養著精氣神,方才我那一回頭就失了神魂。奈何橋上休回首,忘川河里莫低頭。這些神鬼之事雖有些玄乎,卻也是固命安魂的根本,萬萬容不得一絲差錯的。要是于吉躲不過這一次生死劫,在這個錯亂的時空里,我能信的就只剩下你了,奉先。」
即使修遠說的這麼一大段話呂布一個字也听不懂,他還是硬著頭皮听得十分認真,等修遠全都說完,他才開口︰「可是清河,修仙不同于練武,並不是我想練就能練好的。」呂布情緒十分低落,垂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修遠笑著把自己的唇舌熟練的壓在呂布臉上︰「你方才不是還說有金丹麼,怎麼這一會兒就又忘了。我本是佛修,而通天教主卻是三清道尊,你運行真氣把我渡給你的氣圈到丹田里,凝而不散就成了,簡單的很。
呂布見修遠說得輕松,臉上還帶著笑,緊繃的精神也松弛下來︰「說了這麼半天還是和原來一樣,我只要專心練武就好了。夜色正好,不如我們現在就來雙修好了。」
修遠面頰上雖有些可疑的緋紅,卻主動環著呂布的腰開始低聲說話︰「正所謂一道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只要得了道心,以你現在的武學修為要結成元嬰也不過是片刻須臾。只是日後你練武要更勤快些才能保證修為不退,而你的道心便是你對我的真心,我從未懷疑過,我也有信心這道心不管過了多久都不會改變分毫。」
修遠說完整個人都趴在呂布厚實的胸膛上,狠狠把自己的唇舌送進呂布口腔里。窗外月色正好,熹微的銀光透過絲絹的窗紙斜斜映在修遠眉目分明的側臉上,神聖絕美仿若幻夢。呂布強勁的心音雷鳴一般在修遠耳邊炸開,修遠一咬牙幾乎渡了自己一半的本元過去,連說話都有些氣喘起來︰「奉先不要分神,趕快抱元守一,氣沉丹田把我的本元順著奇經八脈循環到檀中、曲阿、風池三個穴位里。」
隨著本元的分裂,修遠越發虛弱起來,他嘴里的口訣卻念得又急又快,好似驟雨落在呂布耳邊。呂布明明閉著眼楮,卻能清晰的看到此刻修遠面上焦急而擔憂的表情,甚至是面頰上的絨毛都縴毫畢現。
很快這種「看見」就更進一步,呂布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和修遠心意相通,靈魂交融。修遠渡過來的那一團本元就和他本人一樣,溫暖純淨無法替代。隨著兩人唇舌勾纏的加深修遠的虛弱就好像有人用一把鈍刀切在自己心尖上,疼痛煎熬卻又無法逃避。
「奉先,這是雙修的第一步,同心。抓緊時間煉化我的本元,不要刻意去感受我的情況!」修遠焦灼的喘息聲在呂布腦海深處炸開。他緊咬牙關,開始加快體內真氣的循環和流動。不知過了多久,呂布從入定中清醒過來,他黑沉的眸子里神光越發內斂而精純,修遠昏睡著蜷縮在呂布懷里,嘴角還掛著未曾散去的笑意。
呂布不太熟練的把自己丹田里的真元重新注入修遠體內。那些真元一進入修遠的經脈就好似突然擁有了生命一樣,歡快靈動的跳躍著,流星一般沉入對方的丹田氣海之中。先天真氣和道法真元同時流轉不息往復循環數次。修遠緩緩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激動的緊緊箍著呂布的脖頸︰「奉先!你一個晚上就行氣化元了,通天教主的金丹果然非同尋常。」
呂布寵溺地笑了笑,小心把修遠按進自己懷里︰「清河,我以後能治好你了麼?」
修遠沒想到即使呂布有了現在的修為,還是對修仙的境界一無所知。一時間感動、無奈、羨慕、甚至是嫉妒有無數種情緒在他心里流過,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安心窩在呂布懷里重重點頭︰「以後只要你認真練武,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如果你還想成仙的話,我就先練出雙倍的修為再分你一半,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這一刻安寧悠遠,修遠什麼也不願意再想,更不忍多說一句話打破這難得的寧靜,就這樣滿足的在呂布懷里又一次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把最卡的劇情走完了,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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