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婉在緊緊抱著聶謹言的胳膊,不停地下墜時,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幸好她抱住的是聶謹言的上半身,要是抱的下半身……,依著聶謹言的性子,搞不好會一腳把她踹下去。
——春光乍泄什麼的,對靖王爺沒有任何傷害,但對于聶謹言來說,絕對是致命的。這家伙可以死,但絕對不會讓人動他褲子的。
在生死關頭,溫小婉還能想個亂七八糟的,溫小婉自覺她已經很有烈士的氣質了,視死如歸的節奏掌握得很好,可惜天不遂人願,溫小婉沒有做成烈士,卻做成了人魚。
沒錯,沒有人知道塘山棧道的背後,那麾天崖下邊,竟是一處深不見底的碧綠深水塘。
當溫小婉和聶謹言直直摔落進去時,被濺起的水花,生生地拍得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每一塊肉好像都被拍得月兌離皮骨,單個扔出去了。
溫小婉狠狠地咬住舌尖,迫使那里的鮮血漫溢整張嘴,用一股子腥味,沖破被冷水激得發暈的頭腦。
她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暈。她若是暈了,那才真是辜負了蒼天厚愛,不能沒有摔死反而淹死的。
溫小婉死死拉住她之前緊抱著的聶謹言的手臂,被嗆了一下子的肺管,剛緩和過來,就不停地向後面呼喊,「聶謹言,聶謹言,我還活著,你不準給我死
身後沒有聲音,溫小婉心里涼了半截。
這種從高空墜落、跌入水里的事,沒有經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是絕對承受不住的。
溫小婉這具身體不是她原來的身體,但好在溫小婉以前受訓的那些基礎還沒有忘記,她是做過高台跳水的,不是專業的,卻也玩了幾年。
最開始是因為失戀,男朋友和別的男人跑了,這對溫小婉的打擊著實不輕,但她不是那種尋短見的人,就開始想各種方式舒解壓力,蹦極、潛水、跳水、爬雪山……,各種極限運動,她都試過。
即使前一世受過訓,知道跳水時的注意事項,剛入水的那一刻,溫小婉還有些接受不了,何況像聶謹言這種連跳水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說人物。
溫小婉心里急得很,她拉著聶謹言的手,指尖幾乎要扎進聶謹言的皮肉里去了,死死不肯松開。
她用力地往前劃著水,使身體盡可量地探出水面,能夠呼吸得到空氣,「聶謹言,你給我挺住啊,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去展覽,你個死太監……」
溫小婉聲嘶力竭地喊著,眼淚奪眶而出,劃動著水面的那只手臂,卻更加用力了。
她不能停下來,稍稍的放松就可能使她和聶謹言陷入永恆的黑暗里,她寧願摔死,也不要在這里喂魚吃。
「你……你敢……」
溫小婉游出了好一會兒,才听到身後傳來聶謹言氣若游絲的聲音。
那一刻里,溫小婉覺得身上那點快要被消耗光的力氣,又重新滿血了,戰斗力瞬時滿格。
「你看我敢不敢,聶謹言你給我挺住了,我會把你帶到岸上的,你相信我,我鳧水和水鴨子似的,可好可好的了……」
眼淚就那麼不爭氣地流淌了滿臉。
溫小婉知道聶謹言不會游泳,別說在小說里,只說這一時空里,生在北方,又是聶謹言這種背景的人家,也沒有幾個會游的。
所以,她的手才會死死地抓住聶謹言,生怕手一滑,就把聶謹言徹底沉底了。
身後又沒了聶謹言的動靜,溫小婉也不說話了,她咬著牙向前游著。
也不知道這個水潭到底有多大,哪邊又是岸,一眼望去茫茫都是水,看不到邊際。
溫小婉有些急,她清楚自己的實力,憑著她的小身板,在這種水潭里堅持不了多久,何況還帶著一個一點兒不識水性的聶謹言,長久戰是打不了的,必須在短時間里,想出辦法來。
但舉目望去,全都是水,就如之前在懸崖處一般,根本沒有可以借力逃命的東西,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溫小婉就這樣往前劃著,不知劃了多久,不知到底劃到哪里,連視線都已經開始模糊,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似乎前生今世都在這時,化為虛無,惟一記得的只有身後她絕對不能松手的聶謹言。
當眼前的白茫茫變成黑乎乎時,溫小婉覺得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刮破了她身體某個部位,她听到了衣料破碎的聲音,這是她最後一點知覺,很快,意識就徹底消失了。
溫小婉的意識並沒有失去太久,只有幾個時辰。
等她睜開眼楮,她才發現,她已經不在水潭里面了,不知是她自己游上來的,還是被水流沖擊上岸的,總之,她趴著的地方是一片碎石灘,而她抬眼望去,滿天稀疏的星星,已被東方微露出的魚肚白沖得越發淺淡,似乎轉眼即逝。
天快亮了。
溫小婉努力地掙動了幾□體,只覺渾身酸疼,好像剛經歷了一場凌遲大刑,根本動彈不得,更別說翻身了。
「聶……聶謹言……聶謹言……」
溫小婉強撐開干啞得要淌血的嗓子,連續喚了幾聲聶謹言的名字,都沒有人應她,而她拉著聶謹言的那只手臂,因著用力過猛,已經僵硬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維持一個姿勢,幾乎到麻木。別說能不能感知聶謹言的存在,就連感知一下她自己,都感覺不真切。
溫小婉有些急,也是趁著這股子急勁,竟努力地把身體翻了半個過來,另半邊卻怎麼也翻不過來了。
她抻長了脖子往自己那邊身子處看,只模模糊糊的一眼,心口的慌亂就大定下來。
她看到她被拉得月兌臼的手臂,掛著另個人的半邊身子,那人挽在頭頂的長發,幾經折騰已經散落下來,披得滿身後背都是。那人的另半個身子還泡在水里。
黎明前的黑暗,靜悄得無聲,溫小婉停止掙動後,幾乎可以听到掛在她手臂的那個人,微弱的呼吸。極輕,細若游絲也罷,總是平穩地呼吸著的。
溫小婉忍不住抿起嘴,嘴角挑出一抹欣喜的笑容來,這個死太監,還沒死,真……真好啊。
既然動不了,那就不動了。溫小婉決定她好好倒騰倒騰氣息,歇歇緩緩,等著天亮後,再動作。
溫小婉再次趴在石子上面,好在這些石子常年被水沖刷,如鵝卵石般潤滑,到也不覺得如何硌得慌。
夜幕之下,除了波光閃閃的河水,什麼也看不清楚。
溫小婉一點兒打算也想不出來,也不知道聶謹言怎麼樣了,自己的手臂都被他拽月兌臼了,想來聶謹言也受了傷。
論體力,聶謹言比她好多了,可連著她都醒了,聶謹言還沒有醒,溫小婉直覺不太好,聶謹言受的傷不會輕的。
總算挨天到天亮,溫小婉也緩過來些,她又試著叫了一聲‘聶謹言’,那邊仍沒有回答。
溫小婉不由得心氣一沉,這麼久了,還沒有醒,這該不會是撞成……
她不敢再耽擱了,吃著勁,勉力把半邊身了撐坐起來。她只有一條手臂能用,另一條被聶謹言緊緊抱著呢。
聶謹言昏迷著,整個人無知無覺,如石塊一般,好似沒有生命,只有抱著溫小婉的一只手臂,像是要與溫小婉的手臂緊緊連在一起似的,溫小婉想抽出來,卻怎麼也抽不出來。
聶謹言抱著是一股子死勁,而她的手臂月兌臼,也用不上力氣。她坐起來後,只能慢慢往聶謹言身邊移,再用另一只能動的手,抱著聶謹言往她身邊拖。
聶謹言身上那身素白色滾銀邊的錦服,經過墜崖和墜潭,又有一些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波折,早已經不復當初的華彩,**的不說,還有好幾處已經扯破。
溫小婉查看了主要幾個部位,覺得大至還好,一會兒即使有幸,有人發現他們,也不會通過那幾個破裂的口子,覺出他們有什麼不同的。
這樣就很好。她要在聶謹言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盡可能地維護聶謹言心底最為看重的東西。
最簡單的,如果此時聶謹言的褲子被刮壞了,她會毫不猶豫月兌下自己的,給聶謹言換上。
她不覺得走光算什麼事,比著她以前穿的比基尼、超短裙,被刮破的腿子,那都算是保守派的,但聶謹言不同。
雖然聶謹言從來不說,但溫小婉就是能感覺得出來,這人啊,太倔強、要強,還自尊得要命,眼看著快三十年,活下來沒累死,已是奇跡了。
大致瞧過衣服後,溫小婉的手開始在聶謹言的身上模了起來。特別純潔的,不摻任何顏色思想的模。
聶謹言到現在沒有醒過來,定是哪里受了硬傷。天亮後,溫小婉已經瞧到聶謹言之前趴著的地方,有一小灘被河水沖得已經淡了的血涸。
這麼從頭頂一直往下順著的模法,直到模到聶謹言的右腿時,停住了。
這回不用模了,直接去看,也能看得清楚了。
聶謹言的右小腿骨折了,一根白色的骨頭已經森森地捅破了皮肉,支了出來。
溫小婉深吸了一口氣,額上的冷汗立時淌了出來。
她的手臂月兌臼,說來不算什麼大事,接上就能好,但聶謹言骨折的腿……
這個時空的醫療技術水平十分有限,何況他們現在處的這個地方,溫小婉只覺得她眼里有什麼溫熱的東西,不由控制地淌了出來。
「聶……聶謹言……」
她哽咽了幾聲,又生生地忍住了。這個時候,她是絕對不能流露出任何軟弱的情緒的,她應該慶幸他們還活著不是嗎?
溫小婉又把聶謹言往她的身上拉了一些,聶謹言那一頭鴉羽一樣的墨發,**地鋪到了溫小婉的腿上。
溫小婉的手心,溫柔地撫在聶謹言蒼白如紙的臉上,那雙緊擰在一起的眉頭,還有那雙緊閉著的眼楮,都讓溫小婉心里酸苦得不是滋味。
「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
溫小婉打量完他們所處的地方後,開始扯脖子喊上了,「救命啊,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嘻嘻,人家更新好早好早了,要獎勵噢。
ps︰新收到的呢,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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