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戰爭]荊棘 37嫉妒(畫展)

作者 ︰ 沐听風砂

「首先將一塊毛巾打濕,然後握一個拳頭的泥回來。」

「好的,現在,把這塊泥捏結實一點,要捏到像我手里這個的硬度。」

「誒,你這個動作不對,不是揉,也不是按,而是要用手抓著捏,對,很好!」

「要把泥里面的硬的地方也捏開,里面的小石頭也要剔出來……」

氣鼓鼓地嘟著嘴,雪織破罐子破摔一樣地死命捏著手里的泥塊。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奈葉同樣捏著一個泥塊,對著雪織說道,「把我們帶過來的不是你嗎。」怎麼她和結璃都還沒說什麼呢,雪織就不耐煩了呢?雖說她也有些想打退堂鼓就是了。

「可是,我一開始不知道是這樣的啊!」雪織噘著嘴抱怨道。居然還要自己把泥捏結實什麼的,這也就算了,還不允許人手上套個塑料手套!說是會影響效果,「真討厭!我上個禮拜剛做的指甲!」

雪織剛打算繼續跟奈葉哭訴,卻見奈葉一臉認真地捏著泥塊,于是湊過去將手伸到了奈葉的眼底下直接攤了開來︰「你看啦,奈葉!手上都是泥不說,指甲縫里面也都是,絕對洗不掉的!」

奈葉嘆了口氣,說道︰「大小姐,別忘了一開始興致勃勃非要拉著我和結璃過來做泥塑的是你喲,還說了這是我的懲罰,讓我不準逃跑不準抱怨——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

雪織立馬扁了扁嘴,聲音也弱了幾分︰「好嘛,我沒有忘記啦,誰讓這個地方離畫展只有一牆之隔,想著反正畫展還沒開始,就先來這里逛逛嘛,我以為只要直接捏小人涂顏色就可以了啊,誰知道是全程DIY嘛!」

說著說著,雪織突然反應過來又提高了分貝,頗有些霸道地宣布︰「不管了!反正奈葉你上個禮拜沒有來我的生日聚會,說好了今天一天你全是我的!就算是我抱怨你也要听我的知不知道!」

「好好,我知道了雪織大人~~」

九點多鐘,奈葉一行人出了泥塑工坊,來到了隔壁的畫廊。

這里正在舉辦一個畫展,因為雪織感興趣的關系就拉著她跟結璃一起過來了。

「我就說的,泥沒辦法洗干淨。」雪織哭喪著臉看著自己的十指,指甲縫里還有著泥土殘留。

「算了,回家多洗幾次就好了。」結璃說著,又轉移話題道,「喏,你心心念念的畫展到了。」

裝飾富麗堂皇的畫廊里卻顯得十分冷清,也許跟畫家並不十分出名也有關系,畫廊里只是稀稀落落地分散著幾批游客。

奈葉跟在雪織她們的後面走著,一開始還是亦步亦趨的,但是後來,卻因為專注于一副畫上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那是一幅用色極為大膽的油彩畫,混沌之中,仿佛有什麼將要突破那一片明艷的色彩噴薄而出。

像是入了魔怔一般,奈葉呆呆地看出了神,明明自己根本看不懂那幅畫的主旨的,明明只是單純被那大膽的用色吸引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股莫名的悲傷突然涌上了心頭,兩行清淚就這麼悄然墜了下來。

……好難過……

心里被壓得好沉好沉,感覺自己像是喘不過起來,奈葉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任由眼淚不知不覺地流著。

「你還好嗎?」

旁邊有一道優雅慈祥的嗓音關心地詢問起來,瞬間震醒了呆怔中的奈葉,她驀然回過神,還有些茫然,隔了一會才眨了眨眼恢復過意識來。

「謝謝你,我沒事了。」微笑著朝對方點了點頭,奈葉匆忙擦干淨了淚痕。

對方是一個四十余歲的婦人,雖然穿著樸素,卻不掩其身上的貴氣,想來也是個富庶的人家。

婦人和善的微笑,令得奈葉的窘迫減輕了許多,旋即,婦人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才啟口道︰「雖然有些冒昧,不過我可以知道你哭的原因嗎?」

「誒?」奈葉雖然有些驚訝會被詢問這個問題,固然有些丟臉,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麼,看這幅畫看哭了呢。」

她刮了刮臉頰有些羞赧地回答。

「是嗎?」婦人似是有些欣慰,淡淡地笑了起來,「那麼,我女兒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開心呢。」

「咦,夫人您的女兒?」

整個畫廊之中多是輝煌而亮堂的,只有奈葉所待的這個角落,大部分的燈都是調的極為柔和的光,唯一最明亮的那一束,全部集中到了那一幅引奈葉莫名落淚的畫上了。

畫作上的簽名只是兩個黑色的圓痕,小小的,依偎在一起,卻看不出是畫上去的還是印上去的。

而昂貴的木質畫框之下,瓖嵌著這一幅畫作的名字。

《青鳥之死》。

奈葉看了那個名字好一會,像是還能感受到剛才那一陣的心有余悸,那副畫里包裹的沉重、悲傷和絕望……

「這一幅畫,是夫人您女兒的作品嗎?」

看這位夫人的年紀,她的女兒想必也還相當年輕……這樣的畫作,由一個那麼年輕的女孩子畫出來,單憑想象真的有可能嗎?還是,是她真的曾經親身經歷過那種絕望?

「嗯。」婦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惆悵,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有些懷念的口吻輕輕響道,「是啊,我的女兒啊,生前,真的是,非常喜歡畫畫呢。」

……生前……「抱歉。」奈葉驚訝地張大了眼楮,隨即立刻歉然地低下了頭來。

那麼年輕而有才華的女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嘆了口氣,奈葉心頭浮現出一抹遺憾。

「沒關系呢。」婦人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再度優雅無比地笑了起來,「看到你能夠為了她的作品流淚,我女兒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奈葉笑了笑,沉默了下來。

剛才不知情所以那麼直接地問了下去,現在,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請別這樣,我女兒的朋友很少,雖然她不說,不過我也知道她一直遺憾從沒遇見過一個能懂她的畫的人,現在遇到你這個知音,螢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一定無憾了。」

「夫人這麼說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其實也不是很懂——」

知音這麼沉重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奈葉哪里承受得起?她立刻擺著手急急解釋起來,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她的手就被婦人給抓在了手里。

「真是謝謝你,彌補了我這個母親的遺憾。」

「誒?」這句話,怎麼听起來有些奇怪?

看出奈葉的疑惑,婦人笑了笑,建議道︰「不介意的話,跟我到那邊坐著聊聊天好嗎?」

「好的。」

「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從小的時候就對螢管束很多,也導致了那個孩子沉默寡言拘謹內向的性格。」

「她像她早年離家的大伯,很有藝術天賦,從小就喜歡畫畫,可是,家族的緣故長輩對藝術類的東西深惡痛絕,所以,我也就很嚴格地要求她決不許再拿起畫筆。」

「但是那孩子雖然一直對我們的話言听計從,我們交代的規矩都逆來順受,可惜對于畫畫,她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放手。」

「螢一直瞞著我和她爸爸偷偷地畫畫,寄出去參賽,還得了很優秀的名次,那時候我們才知道她原來一直沒有放棄過。」

「長輩勃然大怒,要將螢也逐出家門,我和她爸爸苦苦求了很久,才終于讓長輩們收回了命令,而條件就是,螢再也不能踫畫筆……回來後,我們更嚴厲地看管著她,將所有的畫具都燒掉,而畫作因為我一時不忍于是收了起來。」

「自那之後,螢一直郁郁寡歡,生了重病,沒多久就過世了。」

婦人悲痛地閉著眼停頓了許久,這才緩緩睜開了帶著淚的眸子,溫婉的嗓音朝著奈葉說道︰「抱歉,讓你听了一個這麼無聊的故事。」

……畫中感受到的絕望……真的只是因為這種事嗎?為什麼她覺得,能夠畫出那種作品的女孩子,縱使內向,也不該脆弱到那種程度?

奈葉輕輕搖了搖頭,晃去心頭的疑慮,安慰起婦人道︰「並不是無聊的,螢的事真的是個遺憾,而且我才很抱歉,讓夫人您回憶這種事,您一定很難過吧。」

「你真是一個溫柔的孩子。」婦人保養得宜的臉上,笑容里多出了幾分溫度來,她輕輕地撫模著奈葉的手背徐徐地說道︰「事實上,我是真的很遺憾的,不過,我也從螢的身上學到了一個教訓。」

「那就是,有想做的事情的時候,一定要去做,絕對不要管外人怎麼看你,外界會有多少壓力等著你。」

「螢這一點做得比我好得多了,她在畫里盡情揮灑著她的靈魂,所以雖然短暫,雖然最後郁郁而終,她卻並沒有虛度。」

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嗎?

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夫人才舉辦了這一場畫展呢?因為想為自己的女兒做點什麼,以作悼念?

奈葉認真地思索著這句話,手卻突然被婦人拉近了她的眼前,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請問,怎麼了嗎?」

「不,只是……」婦人又笑了起來,笑容里像是看到了什麼懷念的東西,「只是看到你的手,有點想起了螢。」

「誒,為什麼?」

婦人細細摩挲著奈葉的手指甲,動作溫柔到了極致,像是在呵護自己的寶貝一般,「螢的手上因為作畫經常會染上油彩,因為很難洗掉,而且我們管得嚴厲,所以那孩子,有時候回來就常是滿手泥的樣子,用泥來掩飾油彩,還說是出去壘沙子了,是不是很笨?」

原來是這樣,她今天做了泥塑,因為那些泥不是很容易清洗掉,所以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一些。

「不過,」婦人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很是傷感的樣子,幽幽地像是懺悔般輕吟道,「不過那時候,我卻總是罵她呢,說她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難怪沒人喜歡,還強迫她一定要去把手洗干淨,她 著不肯去,我還打了她。」

「現在想想,我還真是後悔。」

「夫人……」

「不過,小姑娘,」婦人突地握緊了奈葉的手,一臉認真地叮囑道,「女孩子的手是寶物,一定要好好珍惜和保護才行,知道嗎?」

有些錯愕地張了張眼,奈葉愣愣地點頭︰「嗨咿。」

「佐橋太太,奈葉醬,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悅耳的聲音回響在空蕩的畫廊,有些突兀,卻並沒有違和感。

奈葉抬頭看向聲源處時才發現,整個畫廊里已經沒什麼人了。

眼前的人長身玉立在光源處,遠處門口的陽光像是全部成為了他的陪襯,大片的光打在那人的身上,蒙上了一層朦朧而聖潔的光芒。

即使因為背景的陽光所以看不分明來人的神情,奈葉卻能夠很清楚地猜到,此刻,琉生先生,一定還是平時那般溫潤和氣笑容溫暖的模樣。

「你好,琉生先生。」

「沒想到你會來呢,琉生。」

被稱作為佐橋太太的夫人看見琉生很是驚喜,她立刻站了起來走過去寒暄,還不忘提出心中的疑問︰「琉生跟這個小姑娘認識嗎?」

「嗯,畢竟是螢的畫展,所以想來看看呢。」琉生溫和地解釋道,「至于奈葉,她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

「原來是這樣。」佐橋夫人像是極為驚訝于這一番巧合,于是笑著說道,「這孩子跟螢很像,所以不知不覺就聊了很久。」

「對了,奈葉醬,我還沒有跟你介紹吧,這一位就是佐橋太太,就是上回我跟你說的那位重要的客戶呢。」琉生扶著奈葉的肩膀,指著佐橋夫人介紹道。

「琉生還真是客氣,都認識這麼久了,還一直客戶客戶地稱呼我啊。」

琉生的眼彎了彎,有些靦腆地開口︰「抱歉,習慣了。」

奈葉于是較為正式地行了一個禮︰「佐橋夫人好。」

原來這一位就是那天晚上打電話過來的佐橋夫人啊。

「不用這麼客氣啦,你叫奈葉對不對?看你跟我這麼投緣,以後可以常過來的。」

「那就謝謝佐橋夫人了。」

「嘛嘛,我可是一直把琉生當兒子看待的,既然是琉生的妹妹,那當然也就是我的女兒了,我可是很開心又有了一個女兒呢!」

「嗨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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