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平靜的安西王臉色終于有了變化,他一直不能放下不惜抗旨也要去調查清楚的事情,到今天是第一次在他人口中被提及,無論真假,他總是不會就這麼放過。
更何況程晚清對這件事所了解的範圍早就已經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思維里,若說以林琬的機智想要在生命的最後想要通過某人留下些什麼線索並不算太困難。
而程晚清很可能就是那條線,那條能牽引著他找到林家覆滅真相的線索。
而另一邊,程晚清心中也是百轉千回,她這一世最不希望的便是韓鋒將自己的世界綁在林家這件事上,甚至以自殘身體為代價,已經變成別人的她再也無法堂而皇之以妹妹的身份關心他。而她唯一的想法只是希望活著的人莫要再糾結往事,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好。
而其實陷入往事中無法自拔的,最深的那個人就是她不是麼!但畢竟身份是不一樣的,程晚清一直用這個理由安慰著自己。含冤而死,尸骨無存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林家的事,是有人存心引導皇帝思維的結果。所謂通敵叛國不過就是一種說法,皇上畏懼而不得不除之而後快的真正理由,只是可笑的星象只說,林家的存在會影響到皇家的運勢,甚至危及皇位繼承者,改變天下大局。」
程晚清大概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這還是前世今生一點點收集分析得出的結果。
安西王十指交叉,有節奏的顫動著,雙眸中忽而透出凜冽寒芒,冷聲侵骨,「是四皇子?還是太子?」韓鋒在京城逗留的時間,總覺得四皇子有些不同尋常,幾度試探,結果也不盡如人意。
對于四皇子來說,林家是他最大的助力,他沒有理由費盡心思的除掉林安之和林琬才對。
程晚清卻不再答話,只是雙眸中堅定的神色表現著她的毫不退讓。
「郡主在壽王手上。
「額……嗯?」這個答案讓程晚清著實沒反應過來。安西王起身離去,「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我今日來本就是告訴長公主這件事的,既然你知道了,就代為傳達吧。」
程晚清一怔,隨即大怒,奈何人已走遠,自己絞盡腦汁得到的答案竟然本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這實在是太過打擊人了。
安西王走的急,也沒向長公主道別,而長公主也沒時間計較這個,因為前太醫令已經到了,正在診治的過程中。
如果說長公主因為年幼而對這個太醫令知之甚少的話,那麼當她親眼見到當他到這里的時候,太醫院那幫平日里眼高于頂的家伙見了他跟耗子見了貓一樣低眉順目恭敬有禮,原本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瞬間就活絡了不少。
程晚清過來的時候,程熙乾正扶著長公主在外面等候,鄭夫人也在,心力交瘁的她難掩臉上的疲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老態。
程晚清並沒有上前打擾,因為當她清冽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的時候,長公主便望了過來。程晚清對她筆劃了下,長公主會意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什麼事?」長公主本還想問問安西王說了什麼,再一想又覺得算了,如今承恩侯府已經忙得快要升天了,再加上程晚清又是一個有主見的,長公主也就想隨著她去了。
可程晚清卻自己將事情說了出來,「安西王說三姐在壽王那里。」
長公主的反應絕對沒有比程晚清好到哪里去。「壽王?為什麼?」這不過在腦袋中過了一下,緊接著長公主的便不由自主的分析了起來。
程晚玉在壽王那里卻不回家。想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壽王不親自過來,而是讓安西王轉告……這其中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長公主,為了安全起見,必須避過四面八方的耳目,更何況如果三姐在壽王爺那里,想必定然是安全的。如今之計,不如佯裝不知,以靜制動,且先看著那次綁走三姐的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長公主思索了會兒,點了點頭。「但是我必須先確認她沒有受傷。」
程晚清不再說話。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日帶走程晚玉的明明是冰,最後為什麼會落在壽王爺的手里,除了黑衣人兩伙,和白羽奠字羽林軍,根本沒有其他人上山。壽王如何將手伸到那里將程晚玉救走的呢?
這些事情的答案像一團亂線,不論如何抽絲剝繭,也始終理不出個頭緒來。
又過了半晌,前太醫令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可是只有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老夫無能為力。」看到眾多人失望的表情,前太醫令嘆了口氣又解釋道︰「這確實是南疆之毒,又稱為不生不死之毒。因中毒者必須再食毒花睫葉方能解除,所以若是睫葉已毀或是下毒者已死,無人知道睫葉所在,那麼中毒的人將永遠持續這種不生不死的狀態,直到枯竭。
程晚清無奈的閉上了眼楮,鄭國公夫人已經痛苦的暈了過去。程熙乾強忍著心中的難受,親自將前太醫令送走,並詢問了有沒有緩解之法,前太醫令最後留了張方子,卻是治標不治本,無奈著嘆息離開。
這件事傳到宮中,皇帝也無可奈何,只好將太醫召回,並讓他們輪流去觀察著,再尋解決的辦法。
那日夜里,長公主出去了許久,但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笑容,特意派了丫頭來通知程晚清要她放心,程晚清明白,這應該是程晚玉暫時無礙了。
春天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郁了,柳樹枝已經抽出了女敕芽兒,京城的風波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程晚玉依然沒有回家。而鄭氏也一直沒有醒過來。
而這一天的夜里,程晚清只著了薄薄的一層淡青色雲衫,靠著窗子望著滿天繁星,卻突然一支短箭「嗖」的一聲劃破夜空,穩穩的落在她的窗框之上。
箭頭之上夾著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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