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的不是別人,竟是六公主。程晚玉程晚清同時起身,六公主卻轉頭對她們笑了一笑,示意她們放心。
離開殿內,六公主緩步走到外面。
「南臨有師,巍巍其皇,同源之土,親善之邦。父皇,自我皇朝建國伊始,縱橫萬里之土,大才通才不計其數。今友邦公主生辰,在我王土之上自當盡興,豈有怠慢之理六公主一番話與其平日之性格大相徑庭。一時間即便是皇上,都有些躊躇起來。
而程晚清,早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了座位,在廣場邊緣,燈光晦暗之處,發間金釵已握在手中。
或是因為六公主的目光與平日里太不一樣,也或許是她身上一往無前的氣勢讓人沒來由的產生信任感,總歸是在一炷香後,一身騎裝的六公主手持弓箭立于馬旁。
洛如公主報以燦爛笑容,「不管輸贏,我欣賞你
「我的榮幸六公主同樣報以微笑。
上馬,比賽開始。這一次卻是六公主先出擊。策馬疾奔,听聲之後一箭向洛如身後的鈴鐺射去。洛如後發制人,將此箭射偏。
六公主卻借著此機會將箭射向洛如的馬腿,這一箭飛來,洛如調轉馬頭,六公主一箭而出,貫穿兩個鈴鐺。
掌聲鋪天蓋地。
「六公主對吧,本來看你文文弱弱的,沒當回事,倒是洛如托大,小瞧你了。接下來換我認真了
說罷一勒韁繩,馬兒嘶鳴,瞬間將聲音打亂,六公主眉一皺,迎面感覺到勁風。頭一低,堪堪閃過,但緊接著的一箭卻直奔六公主的面門。
「糟了!」六公主心中驟驚,倉皇之下一個側身,箭貼著胳膊劃過,鮮紅的血液瞬間溢出,染紅了衣衫。
程晚玉求救的目光看向長公主,但這種時候,長公主也沒有說話的權力。
只嘆六公主死了娘,這種時候終歸沒人護著。程晚清幾次抬起手。幾次放下,她或許明白了六公主的意圖,終日身處惶惶深宮。不得自由。
甚至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練就的這一身功夫。自宮中出生,自宮中長大,困住她的也是這深宮。想過的生活期盼不來,擁有的一切也逐漸被奪走。
生活無法隨心所欲,卻連她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寄托也奪了去。此時的六公主已非昨日之她。生命在經歷了大悲之後總會得到涅槃般的升華。
「六公主。沒想到你弓箭如此厲害,為何洛如從未听說過。不過可惜了,這是我南疆的傳統,若是在這里輸給了你,洛如恐怕也無法交代此話說完,洛如之馬又是一個急轉。嗖嗖兩箭將六公主左右困住動彈不得。
彎弓,又是三箭其出。「鐺鐺鐺鐺鐺鐺」掉落六個鈴鐺。
半晌之後,六公主還剩下兩個鈴鐺。而洛如,除了一開始失掉的兩個,再未失一分,八個鈴鐺在風中玲玲作響。
「刷!」
「刷!」
忽然兩箭相對而發。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集中了目光,雙箭相遇。金屬相撞之聲隨之而來的是六公主之箭被劈成兩半。
那一箭的力道,六公主終究弱了不止一籌。
「糟了!」有人喊道。那一箭穿過六公主的箭後並沒有落地,而是繼續朝著六公主的臉飛了過來,雖是強弩之末,但這一下若中,非死即傷。
「哎!」角落中傳來深深的一聲嘆息,程晚清握在手中的金釵,終于出手。
「下來,我來緩步而上的青衣女子,在眾人眼中似是徐行。六公主摘下眼罩,眸中出奇的一片平靜。
或如今日之她,早已看穿生死,那還年少的心,恐自此不再會如曾經那般蓬勃的跳動。
哀莫大于心死,唯此而已。
洛如也摘下了眼罩,哈哈笑道︰「程姑娘,終于到你了程晚清微微一笑,將六公主扶下馬,「去包扎一下
六公主只是隨意的點頭,不在意的退出了廣場。
可朝臣之中卻已經討論開來,「那是誰啊?」倒是皇上看清楚了,嘴角微勾,也不出言阻止。
玄奕一直掛著的溫潤笑容終于到達眼底,手指婆娑著那精巧的盒子,目光落在場上青衣少女身上,再未曾離開。
「我們也不用重開一局了,就這樣把這一局進行下去程晚清輕描淡寫,對她來講,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一場賭約事關虎符。她是絕不會上來出這個風頭的。
但來都來的,速戰速決是她此時唯一的想法。
洛如愣了愣,甚至又扭頭回去看看自己身後的鈴鐺,確認自己剛剛認為的沒錯。
「程姑娘。你可看清楚了,我後面還有八個呢,你就剩兩個了程晚清一笑,將黑布蒙上。「來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所側對著的,一名身著黑衣,一直溫潤淺笑的男子在看到她飛揚的笑容的瞬間,眸中閃過那絲明亮的懾人的光芒。
哨聲起,在那面代表開始的紅色旗幟落下的一瞬間,箭矢破空之聲在洛如四面八方傳來。三支箭,各有先後,卻是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將她包圍。
洛如無奈,只能腳踏馬身,沖天而起,在三支箭從空中交錯而過之時,再度落回馬上。
可這時,比賽卻已結束。
程晚清在洛如飛起的瞬間,同樣掠入浮空,在馬背之上一借力,耳朵微動,在一剎那,精準的射出,僅僅一箭,射穿的不是鈴鐺,而是貫穿鈴鐺的細線。八根線,八個鈴鐺,盡數落地。
寂靜些許時間,眾朝臣中爆發出一片叫好之聲。
「神乎其技洛如由衷贊嘆。程晚清卻伸出了手。洛如一臉的贊嘆瞬間轉為尷尬。
「那個,在我大哥那里……」說完一溜煙的跑了,跑回她大哥的身後,一臉抱歉的看著程晚清。
程晚清好看的眉毛瞬間打結,都這樣了,哪還有不明白的,這就叫說話不算數!被坑了!這什麼人啊!程晚清整個兒的崩潰了。
「好,好!」皇上笑的很開懷,姚萱和六公主的連續失敗,還是讓作為東道主的皇帝陛下覺得很丟臉的。而程晚清上去以雷霆之速拿下了比賽,還是在絕對弱勢的情況下。這用神乎其技來形容毫不過分。皇上已經在想要怎麼獎勵這丫頭了。
「皇上,奕有一事,不知可否玄奕笑容中有許多莫名的意味,程晚清一腔怒火發不出來。玄奕挑釁似的望了過來。程晚清舉弓假意射他!
挑釁意味甚濃。
玄奕笑容更甚,轉頭說道︰「皇上,奕與程姑娘之間還有一個約定,今日今時,不知可否讓我二人也比試一場。就當是為小妹生辰助興
皇上自然是沒什麼可反對的,更何況,他也想知道程晚清的深淺,無關其他,只是好奇。
「程姑娘,請了玄奕亦是緩步而來,從容不迫,笑容直至眼底深處,卻隱藏不掉那包含著驚艷的眸光。
「怎麼比!」程晚清幾乎是咬著牙說的,「這一次我贏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一言為定玄奕說道。換來程晚清一聲輕嗤,「之前已經一言為定過了
「那是程姑娘和小妹之間的約定,若是小妹也有盒子給你,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程晚清險些被他的強詞奪理氣到吐血。
搶了人家東西是他有理,佔著不還還是他有理,出爾反爾更是他有理。
「程姑娘,我們之間不如換一種方式玄奕走上前將馬匹遞給程晚清,「你射,我躲,五十箭若是射中一箭,便算你贏,若是都不中……」
程晚清懶得听他廢話,一躍上馬,因為這次不需要蒙著眼楮,所以即刻開弓。
玄奕依然從容,向後閃去。
箭未出,程晚清卻停止了動作,躍而下馬。正在玄奕奇怪之際,卻听得她向席間走去,「稟皇上,晚清請命換圓頭之箭
皇上也是剛剛听聞玄奕所說的比賽方式,哪有不準的。圓頭的箭都是現成的,都是平日里練兵所用,傷不得人。
五十支箭,箭頭之上涂了白粉,玄奕一身黑衣如墨,笑容愈發清雋溫潤。眼神在不知不覺中都柔和了許多。
再次上馬,拉弓,此次一氣呵成,連續三箭直奔玄奕而去。卻被後者輕巧的閃過了。程晚清深吸一口氣,鎮定了心情,說實話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實非她所喜。
但現在與虎符相比,所有的一切都不那麼重要。
「又是三箭不中。
「雙發雙箭擦邊閃過。
五十已去十。程晚清的面色愈加凝重,玄奕的笑容愈發真心。而席間的洛如一雙眼卻已經瞪得老大。
一旁陪著的宇已經叫了起來,「哎喲我的小公主,少主這是要做什麼啊!他是來娶公主的,不是來娶這丫頭的
洛如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
在二人說話的當口,無數箭光閃爍,可惜,玄奕依舊一身黑衣如墨染,無一處染塵。
程晚清真正緊張起來,這個人太過恐怖了,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都到了極致,依她的能力,根本奈何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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