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後的跌日承恩侯府便開了宗祠,程晚宜被正式記到了長公主名下。成為程家正兒八經的嫡女,轉眼內務府著欽天監擬定的良辰吉日——初定之日已至。
內務府的太監攜旨和滿滿當當的彩禮環繞了整個京城,及到了府中,儀幣陳設于正堂,賜幣陳設于階上,賜馬陳設于階前中道,不過是一會會兒的時間,整個侯府瞬間被大紅的顏色所填滿。
程晚玉看那彩禮單子,以她的見識,也不免咋舌。單是給程晚宜這個太子妃的儀幣便有計有瓖嵌東珠珊瑚金項圈一個、餃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東珠二顆的金耳墜三對、金鐲二對、金銀紐扣各百顆、餃東珠的金領約和做各式襖褂被褥的貂皮、獺皮、狐皮數十張,綢緞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飯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銀盤銀碗銀壺銀碟等若干。
當然這些到底還是會跟著程晚宜一起搬去東宮的,至于賞給母家的彩禮也是極為貴重,在此便不一一贅述,但即便如此,長公主除了禮貌的面具般的笑容,再沒見什麼真正開心的。
倒不是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女,只是程晚宜的心思太過深沉,和程晚玉的擔憂不同,她倒是不在乎她會反過來報復母家,只擔心她那無限制的**和野心最終不僅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還連累的九族之中也無一能夠幸免。
更何況弒母一事當年雖然處理的隱秘,但卻也不擔保不會流傳出去,若是程晚宜隨隨便便嫁了倒還好,如今貴為太子妃,那這件事被捅出來的後果便堪稱恐怖了。
宴起,不當班的公侯世爵、內大臣、侍衛和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命婦,統統齊集承恩侯府。出席宴會。
鴻臚寺派官員引禮後,欽天監的官員開始報時。
伶工樂隊開始奏樂,絲竹管弦之聲縈繞不絕,喜慶的氣氛是有了,賓客的祝福和笑容也都有了,只是真正開心的人卻那麼寥寥可數。
不一會兒,丫鬟們開始步履統一的奉茶、奉果、奉酒、奉饌。
因程晚宜到底懷孕了的原因,傳出去終歸不好,宮中雖已否認之前傳聞,但若是成婚日百姓觀禮。新娘子大個肚子就是笑話了。
所以成婚之日便定在了十月中,倒是趕在了程晚玉的前面。今日程晚宜身著一身玫瑰色繡牡丹曳地雲錦袍,腰束玉帶。更顯得縴細而柔韌,不堪一握。
這種日子,盧大人定然是會到場恭祝的,而程晚盈又是這承恩侯府中嫁出去的,便也跟著回來了。只不過臉色不是那麼好就是了。本就偏黑的膚色上了好幾層的粉。不僅沒有顯得白一些,倒像是在糊牆。
程晚盈的眼神有些陰沉,曾幾何時,程晚宜和自己一樣,都是程晚玉看不上的那一類人,兩個人甚至時常還混在一起。她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惱了她,可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皇朝的太子妃。
她呢?卻是處處低人一等。哦不低人三等的小妾!
程晚盈心中極為的不平衡,自己怎麼說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嫡出的女兒,可她呢又算個什麼,想到嫁過去這些日子自己受到的凌辱,幾乎讓她抓狂。憑什麼好運都讓別人佔了,這根本就不公平。
她陰騭的目光投向程晚宜。程晚宜卻像是沒見到一般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只在轉身的一瞬投以她冰冷的眼神。
一瞬間,程晚盈似乎處于寒冬臘月,心里的小九九全部收了起來,她也說不出理由,只是那種可怕的感覺卻讓她的心砰砰直跳。
程晚宜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程晚盈這個人,除了時不時會冒出些小聰明,其他時候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或者說就是沒腦子,嚇她一下,想必便不敢有什麼動作了。今兒是她最重要的日子,她可不能栽在這種二貨的人身上。
宴會之後,眾人紛紛散去,程晚宜也有些累了,怕孩子受不住,急忙回去休息了。程晚盈離開之前看她嬌弱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聲,這一天下來,她到底沒敢有什麼動作。
這日之後,承恩侯府總算是恢復了平靜,似乎整個京城也處于平靜安和的氣氛中,至少看起來是這樣,至于暗地里的波濤洶涌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
幾日後,蜀王請命西北之戰,皇上準許,並著以白羽為首的天字羽林軍並軍前往。
西北動亂了許久,終于等到了皇上的援軍。至于西北戰敗消息是怎樣傳回京城又被壓下,程晚清不得而知,因為從未有關于此的詔令。
九月中下,是每年秋闈的時段,也是宮中女官選拔的時候。皇朝令,女官考取的資格並不僅限于宮中,但凡非黑戶者都可參考,考試內容不限,皆可選其擅長之能展現,再由考官酌情選取。
所謂酌情,就是按需選取,但這麼多年的習慣下來,女官一般也都是在宮中司衣監,司寶齋等地,還真沒有跳月兌出這個範圍的。
這日傍晚,程晚清將一卷東西交給了壽王。雖說考試是公正的,透明的,但有人引薦和沒人引薦效果那是絕對不一樣滴,程晚清有後門不用那是絕對不可能滴。
至于這東西,便是她的答卷。壽王手握這厚厚的一卷,笑著問道︰「我可以先看看麼?」月光下男子的笑容真摯美好,溫潤沉星,毫無平日里或是冷酷或是散漫的姿態。
程晚清不在意的點點頭,「這東西不全是我的想法,還有別人的智慧只說了這一句,便又歸于沉默。
壽王越看越心驚,面色也愈來愈凝重,看過之後沒有馬上發表評論,而是從頭又看了一遍,眉漸漸蹙起。
「丫頭,女子不得論朝政,我不得不承認這東西是很有價值的,但是……」
程晚清呵呵一笑,「所以才勞煩您壽王爺的大駕啊這卷馬政是林安之生前的手筆,那時候程晚清只是提供了些點子,可惜折子還未來得及呈上去,林安之便已經含冤而死,這折子也和抄家後的其他東西一起被燒掉了。
而程晚清所書,是憑著記憶和她自己的一些想法,所謂兵強馬壯,欲強兵,先壯馬。皇朝之南的南疆一帶,便是草肥馬壯,而又因兩面鄰水的原因,水戰也是極為的厲害。
這便是南疆一帶自古為要塞的原因,可除了南疆,西北一帶的馬也大都良駒,只是如今戰事已起,想做販馬的生意也難上加難。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從南疆進馬,再以賽馬等方式挑選出良駒,同時精于弓箭鍛造,打造出一批能夠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到一百八十步的良弓精箭……
夜愈發沉了,星空似乎斂了光芒,因為滿天的繁星不如面前男子的雙眸晶亮。
「考女官交這樣一份答卷,可謂是前無古人了吧壽王的目光中透著欣賞,還有絲絲狡黠。
程晚清卻是伸出了一根食指擺了擺,「這話不對,如果皇朝沒有先例,我也不會這麼急吼吼的讓你幫忙,通寶三年和十九年都有過女官入六部的先例,所以東西呢是交給你了,接下來就勞煩壽王殿下幫助小女子這個大忙了,大恩大德必將銘記于心
壽王笑著將東西收了,倒是回道︰「那這麼算來,你應該銘記于心多少次了?一輩子都不該忘吧
他的語氣倏忽認真,盯著面前清澈絕塵的女子,不移分毫,程晚清呵呵干笑兩聲,「那個反正債多不愁吧
壽王看她慌亂的移開的目光,笑容卻愈發擴大,這個女孩兒,平日里似乎強勢的讓人不敢直視,甚至是懷疑她哪來的那麼大能量,可在有些事上,防守卻又如此的脆弱不堪,他都不知道是該趁勢向前,還是暫時打住,免得驚到了她。
「丫頭,我了解皇上,這折子若是遞了上去,你的願望可能會達到,但恐怕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程晚清一皺眉,「什麼意思?」壽王卻是笑笑,眸中有淡淡的冷漠。「皇帝這個人,最看重的便是物盡其用,你這一個馬政執行下去,前前後後會用到多少人,會發生多少事誰也不知道,但至少你本人,皇帝絕不會像是通寶三年和通寶十九年那兩個六部女官一樣給你一個閑職,如果我沒猜錯,恐怕這西北的戰爭就是第一仗
程晚清沉默了,她本就是抱著得一閑職的目的,女官入六部,不可能像是其他朝臣一樣上朝或是述職,只不過是每天去點個卯,然後偶爾提提意見和建議,清閑的很。
可若說這世界上有誰最了解皇上,不是太子亦不是四皇子,定然是壽王無疑,從十三年前那場血禍走出,安然富貴到今日,說他模不清皇帝的性格,那怎麼可能?」
「不過,倒是可以一賭壽王一眯眼,透出狐狸般狡黠的目光,笑容中帶著玩味和一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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